拿破仑忘记了冬天

1812 年 9 月 14 日，横扫欧洲、所向无敌的法兰西军队涌入了莫斯科。正当几万名法军为这轻易取得的胜利感到庆幸时，当天夜里，大火烧起来了！ 莫斯科总督罗斯托普钦下令制造的一批燃烧弹，现在正由几百名纵火者任意向建筑物上扔去。总督事先并下令把全部消防设备运走或破坏。法军虽枪毙了 300 名纵火者，但仍无法扑灭熊熊大火。成千名的俄军伤兵也在大火中被活活烧死。

9 月 17 日的法军公报上写道：“莫斯科一片火海。这个世界上最富有、最美丽的城市，已不复存在。”大火一连烧了五天五夜。

俄罗斯人为什么要焚毁自己享有盛名的古都？起因在拿破仑远征俄国。1804 年拿破仑加冕称帝后，他的戎马生涯并未就此结束。法兰西第一帝

国的对外战争仍在继续中。1806 年，他为了同英国争夺霸权，在柏林宣布了“大陆封锁令”，企图用禁止英国商品输入欧洲大陆的办法，迫使英国屈服。可是俄国却在暗地破坏大陆封锁令。法俄关系终于破裂了。

1812 年 5 月 24 日，拿破仑率领着使用 12 种语言的 48 万大军，渡过涅

曼河，大举进攻俄国。法军在夺取了斯摩棱斯克后，于 9 月 7 日在博罗迪诺

村同俄军主力展开了空前的血战。法军共投入 13 万兵力和 600 门大炮，在付

出了 47 名将军和 4 万名士兵的代价后，才将该村占领。此后，俄军在库图佐夫的指挥下，坚壁清野，保存实力，回避决战，且战且退。

拿破仑看出战线过长所带来的危险，寻找速战速决，但却无法找到俄军主力。俄国太大，法军越往东进，供应越感困难。拿破仑的一位助手报告说： “看不到居民，抓不到俘虏，拾不到一根蔓藤。我们在俄国的心脏地带，但我们像在大洋上的一条船，没有指南针，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

接近莫斯科了，拿破仑高兴起来，“前进，让我们打开莫斯科的大门！” 法军终于进城了，但却是一座空城，等待他们的是一场空前的大火。大火熄灭后，法军找不到任何食物。拿破仑面色苍白，眉头皱了起来：他一连三次向沙皇提出议和，为什么都得不到回音？他哪里知道，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正信守着：“只要还有一个法国兵站在俄国土地上，就决不跟这个敌手谈判” 的誓言，他的这个决心，最终改变了欧洲的政治格局。这是法兰西皇帝在莫斯科度过的最后一天。

1812 年 10 月 19 日，拿破仑下令从俄国撤军。从前一天起，大军就源源

不断上路，总共 14 万士兵，5 千匹战马。如果这 14 万兵士带着 550 门大炮， 雄赳赳、气昂昂，依然可以不失当年波斯大流士或西征的蒙古军的气派。

但是，人们现在看到的只是三股无尽头的人流，夹杂着各式各样的杂牌车辆，载着军旗、战利品、掠夺来的财物⋯⋯其中伊凡大帝巨大的十字架格外显眼，这是拿破仑准备带回去装饰巴黎荣誉军人退休院圆屋顶的。掩护撤退的莫蒂埃奉命要炸毁克里姆林宫，但他并未执行。

俄罗斯的严冬降临了。泛滥的河水，可怕的风雪严寒，使法军退却的速度十分缓慢，体力不支的士兵，往往倒下后就再也站不起来，顷刻间就被白雪覆没。每天早上出发时，每座营火边都留下一圈尸体。哥萨克骑兵在沿途不停地对这支疲惫的队伍进行打击。库图佐夫率领大军则在后面紧紧追赶。11 月 29 日，法军在俄军的夹击下抢渡别列津纳河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仅

在河水里就留下了 12000 具尸体。在这之后，撤退更变成了冰天雪地中的大溃逃，到处是混乱、饥饿，军纪荡然，一批批士兵因冻饿而死，这是拿破仑从未经历过的惨状。兴高采烈的哥萨克骑兵们高喊着：“上帝让拿破仑忘记了，这里曾经有过冬天。”

库图佐夫的成功战略和俄国冬季的严寒，终于打败了这位不可一世的军事天才。

12 月 5 日，拿破仑召集高级军事会议，决定授予缪拉以中将衔，由他接受指挥权，担任大军的最高统帅。大军在何处？影子大军？鬼魂大军？当晚， 一身便装的拿破仑，化名维桑塞公爵，带着三名随员，乘雪橇逃之夭夭。随后，仅有 3 万余名法军逃出了俄国。

远征俄国的惨败，成了拿破仑帝国由盛到衰的转折点。拿破仑不可战胜的神话一旦被打破，帝国的瓦解便不可避免。1813 年几乎所有的欧洲国家都参加了第六次反法联盟，拿破仑仓促征集新军应战。

同年 10 月，在柏林西南的莱比锡，进行了拿破仑时代规模最大的一场会

战，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莱比锡之战。拿破仑投入了 15 万人的兵力，同盟军

有 22 万人。10 月 18 日，正当战场上打得难解难分之时，萨克森人突然倒戈， 全部转向联军方面，向法军进攻，迫使拿破仑决定撤退。这场会战以双方各损失 6 万人，法军全线崩溃而告结束。

1814 年 3 月，反法联军直指巴黎，法国首都一片恐怖。被失败阴影所吓倒的法国元帅马尔蒙宣布投降。4 月 6 日，拿破仑在退位文告上签了字：“由于同盟国家宣布拿破仑皇帝是建立欧洲和平的唯一障碍，所以忠实于自己誓言的拿破仑宣称，他自己和他的后代都放弃法国和意大利的王位。”

沙皇亚历山大和反法联军，正在焦急不安地等待着结局。当他们看到退位文告后，欢喜若狂。亚历山大当即宣布：地中海中的厄尔巴岛将交给拿破仑完全支配，他的儿子罗马王和他的王后路易丝，将得到在意大利的独立领地。

根据枫丹白露条约的规定，拿破仑将被流放到厄尔巴岛，除了享有年金之外，他还可以保留一个营的卫队。拿破仑享有厄尔巴岛的所有权，并可在岛上终身保留皇帝称号，但不得离开该岛。

1814 年 5 月 3 日，拿破仑告别枫丹白露宫，前往厄尔巴岛。次日抵达后， 他登上一个高地，俯瞰全岛，叹息道：“这个国境，未免太小了。”

拿破仑在晚年仍对远征俄国的失败耿耿于怀，他在口授的回忆录中写道：“我是去跟武装的人作战的，并非跟狂怒的大自然较量，我击败了他们的军队，但我没有能力征服火、雪、僵冻和死亡，命运比我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