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陈情表》传千古

224年，李密在武阳龙安村降生。祖父李光当时在朱提任太守，听到消息后为孙子取名李密。李密半岁时体弱多病的父亲去世，4岁时母亲改嫁。李密由祖母刘氏抚养，长到9岁才勉强能自己行走。

为了减轻刘氏的困苦，李光把李密接去了朱提。然而，就在李密初谙世事，一心读汉书经文的时候，他的祖父不幸在朱提撒手人寰。李光临终前拜托孟孝琚多多关照李密。

孟孝琚不负故友重托，留李密在朱提读书。在李密15岁时，他念祖母孤苦，执意回龙安村照顾祖母。李密回到龙安村，当年便被武阳太守推举为孝廉。

家里失去祖父的经济依靠，加之祖母年老，田地收成逐渐减少，生活陷入贫困。李密深爱读书，又心疼祖母操劳，每日清晨便起床牵牛上九峰山放牛，他把《汉书》捆成一坨挂在牛角上，牛放到哪里他就读哪里。这就是广为传颂的“牛角挂书”。

李密17岁，被孟孝琚以官学弟子的身份举荐入文翁学堂。李密更加刻苦学习，对《左传》尤其研读深透，他从中懂得了一些治国安邦的道理。

在文翁学堂，李密的文章受到师生的推崇。怀帝刘禅的光禄大夫谯周到文翁学堂来考察，看见了李密文章的功底，深以为然，便取他为蜀汉“守尚书郎”。一年后升为“尚书郎”，在汉后主刘禅的左右处理政务。

李密沉默寡言，以才思敏捷文学著称。谯周的门生常夸赞李密，把他好比孔子的得意门生子夏和子游。李密对谯周像长辈一样爱戴，以弟子的虔诚侍奉谯周，令谯周常常感动于他的孝心。

李密做了3年尚书郎，被刘禅推荐给大将军姜维任主簿，处理军机要务。

当时，诸葛亮吸取刘备单力赴会与魏国曹操征战的失败教训，采取联吴攻魏的外交战略。为使吴国消除芥蒂联合抗魏，李密奉命出使吴国访问孙权。

孙权因抱有成见，对初出茅庐的李密并不在意。

一天，孙权与李密谈道论义时，孙权说：“在仲昆之间，我宁愿为弟。”

李密却说：“我愿意为兄。”

孙权说：“你为何愿为人兄呢？”

李密答：“为兄，则供养孝敬父母的时间多一些。”

孙权及群臣无不叹服李密的孝心。

李密渊博的学识、雄辩的口才和人格魅力颇受东吴君臣的赏识，孙权最终被李密的诚恳说动，消除弥隔，结成联合抗魏的统一战线。蜀吴联盟有效遏制了曹操雄霸三国的野心，一度保持三国鼎立的局面。

后来，刘禅降魏，李密回到了家乡龙安村。祖母虽村野民妇，闻蜀已亡国也痛彻心扉，卧病不起。李密夜不解衣，亲自熬汤煎药，先尝过后，才一勺一勺地匙喂祖母。望着祖母垂垂老矣，一辈子含辛茹苦，自己却无以报答，李密每每潸然泪下。

作为一个亡国之臣，不能实现祖父的夙愿，李密只能做学堂先生了。李密的学堂很有名气，连武阳城池的弟子都来他的学堂读书。

263年冬，就在李密把教书作为余生寄托的时候，征西将军邓艾知道李密的才华，请他出山担任大将军主簿，诏书上盖有晋武帝司马炎的玉玺。

李密思考半晌，说自己放不下学堂这班弟子，况且祖母年事已高，儿子年幼上学，以奉养祖母培养儿子为由，婉言拒绝了聘请。

267年，晋武帝司马炎立太子，召集众臣商议聘请太子洗马的事。邓艾说：“蜀国旧臣李密熟读经书，文笔一流，正在家乡立旌授学，何不诏为太子洗马？”

司马炎已知邓艾聘请李密出任主簿的事受阻，可太子洗马关系国策国计的大事，必须请一个德高望重的先生才成。司马炎当即下诏征李密为太子洗马，辅助太子政事、文理。

诏书累下，郡县不断催促。当时，李密的祖母已96岁，年老多病。于是，他向晋武帝上表，陈述家里情况，说明自己无法应诏的原因。这就是著名的《陈情事表》，或称《陈情表》或《陈事表》：

臣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夺母志。祖母刘，愍臣孤弱，躬亲抚养。臣少多疾病。九岁不行。伶仃孤苦，至于成立。既无叔伯，终鲜兄弟。门衰祚薄，晚有儿息。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童。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而刘夙婴疾病，常在床蓐；臣待汤药，未尝废离。

逮奉圣朝，沐浴清化。前太守臣逵，察臣孝廉；后刺史臣荣，举臣秀才。臣以供养无主，辞不赴命。诏书特下，拜臣郎中。寻蒙国恩，除臣洗马。猥以微贱，当待东宫，非臣陨首所能上报。臣具以表闻，辞不就职。诏书切峻，责臣逋慢。郡县逼迫，催臣上道。州司临门，急于星火。臣欲奉诏奔驰，则以刘病日笃；欲苟顺私情，则告诉不许。臣之进退，实为狼狈。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凡在故老，犹蒙矜育；况臣孤苦，特为尤甚。且臣少事伪朝，历职郎署，本图宦达，不矜名节。今臣亡国贱俘，至微至陋。过蒙拔擢，宠命优渥，岂敢盘桓，有所希冀？但以刘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

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刘今年九十有六；是以臣尽节于陛下之日长，报刘之日短也。乌鸟私情，愿乞终养！臣之辛苦，非独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见明知；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愿陛下矜愍愚诚，听臣微志。庶刘侥幸，卒保余年。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

表到朝廷，晋武帝看了之后，为李密对祖母刘氏的一片拳拳孝心所感，叹道：“不空有名也。”

于是，晋武帝不仅同意李密暂不赴诏，还嘉奖他孝敬长辈的孝心，赏赐他奴婢两人，并指令武阳郡发给他赡养祖母的费用。

李密得到晋武帝“暂不赴诏”后，在家悉心照料祖母，直至告老送终。待到服丧期满，把学堂的授学委以一个鲜姓秀才后，这才出仕，先后任温县县令、尚书郎、汉中太守等职。

李密本望到朝廷任职，施展自己的聪明才智，但由于朝中无人推荐，一年后罢官归田。后病卒，终年64岁。

李密的《陈情表》以侍亲孝顺之心感人肺腑，婉转凄恻，真情沛然，被后人誉为“千古散文绝唱”，广为传诵，影响深远。

其人性光芒、孝思功用、文化魅力，使之成为我国古代散文名篇，并成就其在中华文化遗产中的重要地位。

[旁注]

孟孝琚　原名孟广宗。先聘“蜀郡何彦珍女”，未娶夭亡于武阳。其父的下属官员刻碑送孝琚归葬朱提朱茔。孟孝琚碑左有龙纹，右有虎纹，下有龟纹；主要记述孟孝琚的生平，从书法上看，碑文系方笔隶书，取势横匾，左右舒展，笔画瘦劲古朴。

《左传》　是我国古代最早一部叙事详尽的编年体史书，原名为《左氏春秋》，汉代改称《春秋左氏传》，简称《左传》。相传是左丘明所著。既是一部战略名著，又是一部史学名著。与《春秋公羊传》《春秋谷梁传》合称“春秋三传”。

谯周（201年～270年），三国时期蜀汉学者、官员，著名的儒学大师和史学家，史学名著《三国志》的作者陈寿即出自他的门下。谯周被称为“蜀中孔子”，他博学广识，著书育人，忠肝义胆，忧国忧民，有一邦蒙赖，全国之功，魏封阳城亭侯。

玉玺　从秦代以后，皇帝的印章专用名称为“玺”，又专以玉质，称为“玉玺”，有“皇帝之玺”、“皇帝行玺”、“皇帝信玺”、“天子之玺”、“天子行玺”、“天子信玺”、“传国玉玺”。“传国玉玺”又称“传国玺”，乃奉秦始皇之命所镌。

尚书郎　古代官名。东汉时期始置，选拔孝廉中有才能者入尚书台，在皇帝左右处理政务，初从尚书台令史中选拔，后从孝廉中选取。初入台称“守尚书郎中”，满一年称“尚书郎”，3年称“侍郎”。魏晋时期以后，尚书省分曹，各曹有侍郎、郎中等官，通称为“尚书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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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安村之名源于一座始建于唐代的龙门寺。传说在祖母百年之后复归仕途的李密，任太守期间，在自己的故里，主持修建了这座寺庙。实际上，龙门寺兴建于唐代贞观年间，1466年重建，直至清代末期，道光皇帝颁发圣旨，龙门寺得以再次重建。据说，那时的龙门寺，8座寺庙连起一个群落，气势磅礴。

龙门寺大雄宝殿依山而建，在22米长的岩壁上，有唐代摩崖造像10龛，共计佛像60多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