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义气——仁人义士

明清之际的思想家批判继承了儒家的义利观,提出“正义谋利”,“天理寓于人欲之中”,强调的仍然是“义中之利”,实际上还是遵循“先义后利”的原则。

明代的于谦、李汰及不知名的张员外,清代的胡光墉和游福明,通过自己的实践,无疑将儒家思想中以义为先的价值取向,升华为“义以立生”的人生观。而儒家思想中“义”与“和”为核心的理念,被商人作为道德规范和职业素质的要求,从而形成了“以义制利”、诚信经营的商业伦理体系。

于谦要留清白在人间

明代前期,随着经济的恢复和发展,士大夫的义利观还是遵循儒家“先义后利”的原则,抱定以天下为己任的宏愿,决心舍一己之私而求千秋之益。明代前期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于谦就是这样的代表性人物。

于谦,自青年时代就胸怀天下,立下来宏伟的志愿,决心舍弃一己之私,成就千秋事业。

于谦7岁那年,有个和尚惊奇于他的相貌,说:“所见人无若此儿者,他日救时宰相也。”16岁的时候,写下了脍炙人口的《石灰吟》: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以石灰自喻,咏自己磊落的襟怀和崇高的人格。

儒家的重义轻利思想,对于谦产生了极大影响。对于义,于谦认为名节是人最可宝贵的,“名节重泰山,利欲轻鸿毛”,“但令名节不堕地,身外区区复何求”。

于谦曾做《北风吹》诗写道:

北风吹

吹我庭前柏树枝。树坚不怕风吹动,

节操棱棱还自持,冰霜历尽心不移。

况复阳和景渐宜,闲花野草尚葳蕤,

风吹柏枝将何为?北风吹,能几时!

勉励自己要像柏树一样不畏风暴冰霜,自持节操,经得起任何磨难。

对于利,于谦认为金钱之利会使人败坏,“钱多自古坏名节”,凡是贪图钱财之人,都会“千载遗腥臊”,“国法纵未及,公议安所逃”。因此,“大节还须咬菜根”,要清心寡欲,生活简朴。他一生正是一丝不苟地这样要求自己,即使身居高官,也从未丝毫放纵。

1421年,23岁的于谦进士及第,步入仕途。明英宗朱祁镇即位时,他被任命为兵部侍郎兼巡抚河南、山西都御史时,年仅33岁。这一职务是正三品,在当时很显贵,但于谦丝毫不改其朴素俭约的本色。

于谦上任时,行李简单,坐乘普通的骡车,既无锣鼓旗仗,又无卫兵仪从,不知情的人根本不会想到他就是巡抚大人。上任后,无论是明察,还是暗访,皆轻骑而行,摒弃那种前呼后拥,鸣锣开道,煊赫威势的官场习气。

在当时,太监王振把持朝政,勾结内外贪官污吏,擅作威福。那时,外地官员进京,必须馈送重金厚礼,不然,轻则办事困难,障碍重重;重则降职免官,甚至下狱遭殃。对此,于谦从不趋炎附势,从不随波逐流。他在外地做官,每次进京,从不带任何行贿之物,只带随身行装。

一次,于谦的一位好心的朋友劝他说:“你不带金银入京,带点手帕蘑菇之类的土特产品送一送也不妨嘛!”

于谦明白,带点儿土特产进京赴任,不至于见了上司两手空空太难堪,这是下属出于对自己的一片好意。然而他还是禁不住大笑起来,然后举起袖子说:“谁说我没有带东西呀?你看,我这不是有两袖清风吗!”

为此,于谦还作了一首《入京》的诗以明心志。诗写道:

绢帕蘑菇並线香,本资民用反为殃。

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阎话短长。

诗的意思是说:蘑菇、绢帕和线香是供人们使用的,如果都被当官的拿去讨好了上司,就会给老百姓的生活所需带来困难。还是清廉自重一些吧,省得让老百姓戳脊梁骨。

权大气盛的王振一伙,当然不会放过刚正不阿的于谦。有一年,于谦入京奏事,因身体不适,顺便荐举别人代为巡抚。王振乘机唆使爪牙,诬告于谦因长期得不到升迁而心怀怨愤,将他判以死刑。

河南、山西百姓得知此事非常不满,纷纷进京上书抗议,强烈要求释放于谦。连河南、山西的几个藩王也纷纷要求释放于谦。

面对民愤,王振骑虎难下,借口因姓名相同抓错了人,把被关押了3个月的于谦放出来,官复原职。

于谦把钱财看得轻如鸿毛,从不聚敛,廉洁自守。他的俸禄,用在自己身上的极少,常常用以救济贫穷亲朋。平时自奉俭约,衣不锦绣,食不兼味,从不铺张浪费。

当时达官贵人把生日看得极重,要大肆庆贺。但于谦过生日,却谢绝一切贺客,拒收任何礼物,常常是独坐静思,反省自己的政务,激励自己。

1449年,蒙古瓦剌部首领也先大举进犯。宦官王振鼓动明英宗御驾亲征,于谦力谏不果,结果明军行至土木堡,即今河北省怀来,被瓦剌军队追赶上来团团围住。两军会战,明军全军覆没,王振被部下杀死,明英宗被瓦剌军俘虏。

明英宗在土木堡被俘,京师大为震惊,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人提议应当迁都南京,这时,留守兵部主持工作的于谦厉声说:“主张南迁的,该杀!京师是天下的根本,一摇动,国家大计就完了。难道诸位忘了北宋南渡的事吗?”

郕王朱祁钰见情势危急,升于谦为兵部尚书,负责保卫北京。于谦为了挽救明王朝危亡,不顾个人安危,亲自督战。经过激战,迫使也先讲和,最后送回明英宗,并向大明朝贡。

于谦功劳卓著,贡献无比,声望大增,被誉为“救时宰相”。但于谦从来口不言功,行不倨傲,对子女也严格要求。

于谦自从土木之变以后,发誓不和敌人共生存,经常住在值班的地方,以便随时掌握外敌动向。他性格很刚强,遇到有不痛快的事,总是拍着胸脯感叹说:“这一腔热血,不知会洒在哪里!”

于谦一向有痰症病,明景帝朱祁钰派太监兴安、舒良轮流前往探望。听说他的衣服、用具过于简单,又下诏令宫中造了赐给他,所赐东西甚至连醋菜都有了。明景帝还亲自到万岁山,砍竹取汁赐给他。

有人说皇帝太过宠爱于谦,兴安等说:“于谦日夜为国分忧,不问家产,如果他去了,让朝廷到那里还能找到这样的人?”

1453年,总兵官石亨因战功被封世侯,他自觉功不如于谦,反而赏赐重,便上书明景帝,荐举于谦儿子于冕为府军前卫副千户,以示奖功赏绩。

于谦得知后,责备石亨说:“身为大将,没有听说举荐一位隐居贤士,提拔一名行伍中地位微贱的能人,反而单单举荐我的儿子,这能让大家服气吗?”明确表示应赏赐有军功之人,杜绝侥幸心理,绝不敢让自己的儿子滥冒军功。

一天,明景帝召见于谦,问道:“众臣为你请功,你以为如何?”

于谦恳切地面辞说:“国家多事,做臣子的不应考虑自己的私利,请皇上不必多虑!”

但明景帝还是批准了石亨的奏疏,于谦只好回家勉励于冕,要“砥砺气节”,勤于政务,不负朝廷奖勉之意。

于谦一心为国,一生清廉,虽身居高位,却向来不置家产,连自家所住房屋,也极为普通,常被人们认为是普通百姓之家。

他曾作诗说:“小小绳床足不伸,多年蚊帐半生尘。官资已极朝中贵,况味还同物外人。老圃松筠随处好,名园桃李随处新。公余只合凭书卧,座上何须有大宾。”

明景帝见他家居简陋,赐给他一所宅第。他推辞说:“国家多难,臣子何敢自安?”明景帝不允,他不得已而接受,但把皇帝前后赐给的玺书及其他物品都存放于正屋中,而他仍住旧屋偏房。

于谦59岁那年因遭诬陷后被害,朝廷派人抄家,发现他家里没有一点私财。抄家者见正屋紧门闭锁,认为钱财藏其内,打开一看,原来都是放着明景帝赐给他的蟒袍和剑器。

于谦为官30余年,先后任过山西道监察御史、兵部右侍郎兼河南、山西都御史、兵部左侍郎兼巡抚、兵部尚书等职。他一身正气,重节轻利,两袖清风,廉洁正直,平反冤狱,救灾赈荒,深受百姓爱戴。

于谦一生为官,面对社会责任与个人利益冲突,敢于担当责任,不计个人得失的“义”,践行了他年轻时立下的“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诺言。

[旁注]

兵部侍郎 兵部副长官,明代正三品,清代为从二品。“兵部”乃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之一,“兵部”源于三国魏“五兵制”,隋唐时期设立兵部,掌全国武官选用和兵籍、军械、军令之政,历代相沿。“侍郎”是次长,尚书是部长。

都御史 为御史的一种。古代封建朝廷设有专门行使监督职权的机构都察院,都御史即为都察院的长官。都御史职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明代都察院的长官为左右都御史,下设副都御史、佥都御史。清代都御史为从一品。

兵部尚书 是六部尚书的其中之一,别称“大司马”,统管全国军事的行政长官,明代正二品,清代从一品。明清两代因为兵部下辖4部门,当时各分管各地驻军的粮草,军队的调动以及军队官员的任命还有一个类似参谋部的衙门。

万岁山 即现在北京景山。明代永乐年间修建皇宫时根据青龙、白虎、朱雀、玄武4个星宿的说法,北面玄武的位置必须有山,便将挖掘紫禁城筒子河和太液池南海的泥土堆积此山,成为大内“镇山”,取名万岁山。

玺书 古代以泥封加印的文书。古代长途递送的文书易于破损,所以书于竹简木牍,两片合一,缚以绳,在绳结上用泥封固,钤以玺,故称玺书。秦代专指皇帝的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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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小的时候,就表现出超人的智慧。有一次,他束了两个发髻,刚出门,就遇见和尚,和尚笑他说:“牛头且喜生龙角。

”于谦马上回答:“狗嘴何曾出象牙。”于谦回家之后,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请求母亲帮他梳成三角髻。

于谦马上出门,结果又遇到那和尚,和尚又笑他:“三角如鼓架。”

于谦立答:“一秃似擂槌。”和尚听了,终于无言以对。

于谦幼时有很多趣事,每一件都表现出他自幼就敢于蔑视强势的品格。后来从政为官,也一身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