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潭学校的莘莘学子

社会的巨大变动既然已经发生,新鲜的思想既然也已经输入到山村,从小具有志气的刘少奇,哪里还能在炭子冲沉静下去。湖南是全国革命势力发展很快的省份之一,以西方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为主要内容的“新学”,不仅在省会长沙,而且在宁乡等这些离长沙较近的县份得到传播。不满旧学, 成为接受新思潮的必然行动。 1913 年,在刘少奇的苦求下,母亲应允他去报考设立在宁乡县城里的玉潭学校,即县立第一高等小学。通过严格考试, 刘少奇终于如愿以偿,以优异成绩入学,接受新式学堂的教育。

当时宁乡县有两所负有盛名的新式学校,一所是云山学校,即县立第二高等小学,原是云山书院,设立在离县城九十里开外的水云山下。再一所就是玉潭学校,它设立在县城玉潭镇的镇中心骆公词里。它们的建立,反映了鸦片战争以后一批先进分子探索救国救民道路的过程。为了使中国富强起来,不被船坚炮利的外国所欺侮,他们提倡变法,向西方学习,主张废除科举制度,兴办新学等。刘少奇出生的那年即 1898 年,曾发生戊戌维新运动。

这次变法虽然以流血告终,但它所产生的影响却是无法消除的。19 世纪末 20 世纪初,随着清王朝科举制度的终于废除,广设新式学堂,提倡西学,取消各地书院、淫祠而改为学堂的主张,在一些地方就别开生面地实行起来。宁乡县的玉潭书院于是改为玉潭学校,打破孔孟经书一统教学的做法,开设了国文、史地、数学、修身、化学、体育、图画、英文等课程。

对于这样的学校,刘少奇原只能向往,现在终于成为它的莘莘学子,欢愉之心难以形容。据说他曾写了“春风无意去,明月几时来”的诗句来表示他当时的心情。诗意不大好解,大概就是春风得意的意思,并且希望有一个光明的前程,以一展少年抱负。

初入校时,刘少奇一身土气,乡下穿着,大襟子衣衫很显眼,被大家呼为“乡里伢子”。“乡里伢子”又怎么呢?矮了半截吗?刘少奇对这些毫不在乎,而且很快使那些“城里伢子”不敢小视他,反倒都佩服他几分。他的作文,文笔和思想性都好,情文并茂,义理交融,常被国文老师作为楷模。他全面发展,门门功课成绩都居前。他喜欢踢足球,在运动场上显示出这个细高条的“乡里伢子”还有一副不让于人的好脚力。他还弄棒习武,看来是不好欺侮的。他常常维护弱小同学,弱小同学更信任他。 1916 年刘少奇毕业,其毕业成绩在全校各班名列第一,整个校园为之轰动。学校特地为他发放“红榜”,并派专人送到家里,在炭子冲曾引起一阵热闹。在人们的眼里, 这情景好像同过去考上秀才或中举一般。乡亲们都夸奖刘家的九伢子,说他将来准有大出息。

在玉潭学校的三年学习生活中,关于刘少奇的佳话留下不少,其中自然也夹有某些美好的演义成分。

有说他多思善想,看问题常有独到见解,做事往往匠心独运。有次上图画课,老师出了一道“深山藏古寺”的画题,其他同学几乎都直白地、一目了然地把一片“山林”和完整的“古寺”端在画面上。唯有刘少奇不落俗套, 只几笔勾勒了寺庙一角,掩映在茂密的枝叶丛里,添上一条幽径,没入树林深处,意境深远,耐人寻味。

有说刘少奇侠胆义心,最肯帮助同学,待人赤诚。谁有困难,他只要能做到,总是乐于相助;有好处的事,他却是避让。

有说刘少奇从小就是不寻常,有胆略有智慧。据说,有次暑假,刘少奇和他的一位堂姐夫去双狮岭游玩,耍得兴起,两人便来题诗作对。堂姐夫出上联:“坐镇双狮岭,哪怕豺狼当大道。”刘少奇听了没有对,却说要修改它两个字。堂姐夫觉得稀奇,对对子哪有先改人家上联的?刘少奇说,应该把“哪怕”两字改成“不许”,“坐镇双狮岭,不许豺狼当大道”,这才好。因为他们正站在双狮之头,连雄狮都踏在了脚底,豺狼岂在话下,没有怕不怕的问题,就是不许这些野兽们横行霸道。堂姐夫听了直点头,被刘少奇的气魄所折服。

也是在一个暑假里,炭子冲一带久旱不雨,庄稼人不由得个个心焦,切盼着云霓和甘霖。一般巫祝之徒乘机搞起求神、许愿的把戏,坑骗群众。双狮岭上长久冷落的郑太公庙前,大大热闹起来。刘少奇得知,邀了几个要好同学,去制止这种愚弄和诈骗穷苦乡亲的迷信活动。刘少奇慢条斯理地问带头的,郑太公真能有求必应?得到的回答是,只要心诚,神明感动,必有雨下。刘少奇哈哈一乐,他一板一眼地说,郑太公真有神通,为什么前年刮大风,他的庙顶被掀掉半边?为什么去年松毛虫为害,庙旁的山林照样被吃得不轻?现在庙里的许多梁柱子部被白蚂蚁蛀空了,真的是泥菩萨过河,连自身都难保,还能保护遭受旱灾的人们?一连三个平平常常的问题,把个带头搞求神拜佛的问得张口结舌,无言答对,一时愣了神。刘少奇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方法,轻而易举地把对方置于尴尬境地,表现出高度的智慧。

有说刘少奇从小就同穷人心连心,处处护着穷苦乡亲。他在假期里,有时也帮开铺子的刘作衡站站柜台。可他并不认真做生意,遇到穷苦乡亲来买, 他常常有意周济,不是多给人家货物,就是少收或不收人家钱款。 1910 年

4 月,发生了波及长沙附近各县的长沙饥民抢米事件。那年湖南各地大旱, 饥民无食,连树皮草根都剥掘殆尽,其骨瘦如柴之状伤心惨目,最后被逼得铤而走险。刘少奇同情饥民的悲惨遭遇,痛恨不法商贾趁人之危,对穷苦人民进行盘剥。他有机会就要照着自己的主意去办,施善于人。刘少奇的义举, 后来被刘作衡发觉。刘作衡十分恼火,大骂刘少奇是吃里扒外的败家子。

这些事情都反映出,在玉潭学校学习的刘少奇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孩子了,有志、勤奋、聪颖、机智、正直和敢说敢于、心地善良、嫉恶如仇等许多美德集于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