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潜大罢工中

在 1926 年 3 月 3 日中华全国总工会举行的盛大欢迎会上，激动不已的刘少奇也讲了话，对工友及各界的欢迎表示衷心的感谢。同时他又对在继续进行中的反帝爱国斗争进行了有力的鼓动。他在分析了国内情况，特别是上海、广州等地工人运动的形势后，着重指出了当时省港大罢工中应注意的几个问题：

第一，港英当局要想解决省港罢工问题，必须答应我们工人的一定条件，签订条约；

第二，为了有利于同帝国主义者作斗争，罢工的工人一定要严守秘密；第三，我们要打破帝国主义的阴谋，不能让它得逞；

第四，我们工人阶级内部应该团结得像铁一样，那末将来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刘少奇的讲话给了当时正在进行的省港大罢工的工人们以强大鼓舞。刘少奇来到广州后，因林伟民病重，就代理了林的中华全国总工会委员

长职务。他在主持中华全国总工会工作期间的一项重大任务，便是立即参加领导省港大罢工及广州和各地的工人运动。

省港大罢工是为支援上海的工人运动，为争取民族自由和国家独立而举行的反帝大罢工。“五卅”惨案发生后，中华全国总工会立即派苏兆征、邓中夏等去香港，李森、刘尔崧等到广州沙面祖界，分头发动工人罢工以响应上海工人阶级的反帝斗争。 1925 年 6 月 19 日，香港十万多工人起来罢工。海员、电车、印刷等工人首先发难，洋务、装卸、煤炭工人继起，机器、船坞等工人殿后，前后约十五天时间，完全罢尽。声明拥护上海工商学联合会提出的解决“五卅”惨案的十七项条件。并提出自身的要求六项，要香港政府给予政治自由、法律平等、普遍选举、劳动立法、减少房租和居住自由。香港当局以宣布戒严、禁止粮食出口、封锁以政府的力量援助香港工人的抗英罢工运动的广东革命政府等办法，来对付香港工人的罢工行动。广大工人群众“激于民族义愤，万死不辞，蜂拥离港”，从火车、轮船、前山、江门、三水河口分道返省去广州，坚决与英帝国主义者作不妥协的斗争。

6 月 23 日，在苏兆征、邓中夏、周恩来、陈延年等的带领下，广州的工人、学生、黄埔学生军等各界，以及广州四郊的农民和一部分从香港来的工人，举行了约十万人的反帝游行大示威。当游行队伍经过沙面租界对岸的沙基时，疯狂的英帝国主义竟开枪射击，甚至还在军舰上发炮轰击，当场死五十二人，重伤一百七十多人，轻伤不计其数。继“五卅”惨案，不到一个月，帝国主义又在广州制造了沙基惨案。英帝国主义再次犯下的这一罪行，立即把广州和香港两地广大群众的怒火燃烧了起来。香港的罢工人数一下激增到二十五万，并有十二万人陆续回广州。

在这种情势底下，中共两广区委和中华全国总工会为进一步加强省港大罢工的领导，选举产生了罢工代表大会和罢工委员会，作为最高的议事机关和执行机关，苏兆征和邓中夏被选为正副委员长。罢工委员会出版了机关报

《工人之路》，举办了工人食堂、宿舍、学校、医院等福利设施，设置了法制局、会审处和两千多人的工人武装纠察队。工人武装纠察队到各港口码头驻防，严密封锁香港，厉行抵制英货，截留出口粮食，扣押走私货物，查处帝国主义走狗。

在中共和国民党左派的支持下，广东革命政府为了支持罢工和巩固广东革命局面，宣布对香港实行封锁，同英国经济绝交。罢工和封锁的结果，使香港成为了“臭港”、“饿港”和“死港”，工厂停工，航行停顿，商店停业，学校停课，公用事业瘫痪，一切重要命脉都停止了跳动。邓中夏对它曾作这样生动的具体描写：罢工后，“街上垃圾粪秽，堆积如山，楼居者以纸裹粪，抛掷街中，加以炎日蒸炙，臭气熏天，故群呼香港为‘臭港’。交通既绝，内地肉食蔬菜，无从运至，猪肉（每斤）涨至一元余，鸡蛋（每斤）涨至五角多，牛肉几乎绝迹，街市等于虚设，故又呼香港为‘饿港’。轮船阻滞，船坞停废，商店歇业，银行挤兑，一时社会秩序纷纷大乱，孤悬海中，呼救不至，故香港又变为‘死港’。”①这在政治上经济上给了英帝国主义以沉重打击。据说，英国在中国的贸易衰落，其每月入口商品仅及平常时候 20

％。英国一百年来所经营的最繁华的香港几成荒岛。它使伦敦邮报发出哀叹，说“一九二五年英国尊严之堕落，实为中英通商二百年来所未有”②

刘少奇来到广州的时候，如火如荼的省港大罢工正处在重要关键时刻。为进一步开展广州、香港的工人运动，夺取省港大罢工的胜利，刘少奇以极大精力投入了力谋工人阶级内部团结，有计划、有步骤实现统一香港、广州各工会组织的工作。

刘少奇深知工人大联合的极端重要性。但这又是一件极其复杂和麻烦的事，必须要有顽强的楔而不舍的精神去对待它。刘少奇针对当时广州，香港各工会之间存在着组织涣散、派系林立、各自为政、行动不统一等现象，做了大量细致的组织工作。当时，广州和香港的工人运动，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虽然发展很快，但是由于一些工会领导人对组织统一的工会问题的重要性，认识严重不足，同一地区同种工作性质的工人群众，没有能组织在统一的工会里。香港的工会组织，大大小小就有一百多个，分别为工团总会派、华工总会派和无所属派等三大派系所掌握。这些工会，大部分属于行会性质，属于产业工会或职业工会性质的很少，大都为资本家及其代理人所操纵。广州的工会组织情况也差不多，大大小小的工会有二百多个，分属于广东总会派、机器工会派和广州工人代表会三大派系。广东总会派和机器工会派是受国民党右派、资本家及其代表控制的，只广州工人代表会是中国共产党影响和领导下的革命工会组织。这种情况不能不影响工人阶级战斗力量的发挥和斗争的胜利开展，决定着许多问题的盲目性，和各行其是。为了改变这种状态，促进各工会组织的联合，凝聚工人阶级的战斗力，统一工人阶级的意志和行动，刘少奇深入细致地调查和研究了广州、香港两地工人运动的历史和现状，分析了出现各工会组织不统一的复杂原因，提出了促进工会联合的具体措施和相应办法。他不仅与各派工会的领导人真诚地亲切谈话，同他们讨论问题，听他们的意见，向他们做工作，说明工会组织大联合的重大意义，帮助他们消除狭隘的甚至封建的门户之见和行帮思想，以及各工会组织之间长期积存的误会和隔阂；并主持召开了各种类型的工人座谈会，互相交流思想，听取各方面的反映，引导工人群众加强团结，共同战斗。上上下下地进行苦口婆心的指导，要求工人阶级按照各行业、各系统成立新的产业工会或

① 参见邓中夏：《一年来省港罢工的经过》，原载《香港罢工概况》，省港罢工委员会宣传部编，1926 年

8 月出版；编入《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工人运动》。

② 华岗：《中国大革命史（1925—1927）》，文史资料出版社 1982 年版，第 141 页。

职业工会。在刘少奇的启发、引导、教育和帮助下，广州、香港各行业各系统的工人很快行动起来，重新组织，加紧联合。香港运输业工会联合会、香港金属业总工会、街市业工人联合会等等，相继成立。广州的各派系工会组织也逐步按行业、按系统归于统一。

在各派系工会组织初步按产业组织系统实现统一的基础上，刘少奇又加紧领导中华全国总工会开始组织香港和广州工会的领导机关。4 月上旬，刘少奇出席广州工人第一次代表大会。他代表中华全国总工会致词说，中华全国总工会庆祝广州工人第一次代表大会在世界革命的高潮中联合一致以取得胜利，你们以后的责任，是应该怎样整理自己的内部，巩固这个战线，延长这个战线于全中国全世界。

刘少奇还代表中华全国总工会主持召开了香港总工会筹备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在会上提出了筹委会的组织法和负责人名单，着手建立香港总工会。香港总工会即于 4 月 15 日宣布成立。刘少奇在成立大会上作了全国职工运动的报告。报告指出：

（一）一年来职工运动有了很大的发展。在“五卅”反帝运动中，三个月内统计全国参加罢工人数达五十万以上。

（二）中国工人阶级的组织已日趋发展，在职工运动最盛时期，全国工会会员已达一百万人。

（三）中国资产阶级在国民革命中本有与工人阶级合作的可能，但一旦工人阶级起来革命时，或要求其经济利益时，资产阶级就马上站到反动地位上去了。

（四）中国工人阶级与世界工人阶级的联合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大会通过了香港总工会统一的决议案，于是香港工会的统一运动初步告成。

4 月下旬，刘少奇代表中华全国总工会，出席全国总工会、广东省农民协会等各团体在国民党中央党部礼堂召开的欢迎香港总工会代表大会代表的集会，将写着“革命前线大炮台”的光荣旗帜授予香港总工会。

广州的各派工会也于 4 月间成立了统一机构广州工人代表会，有二百多个工会加入进来，有组织的工人近二十万。刘少奇在成立大会上也作了报告。广州的工会统一运动至此也初步告成。另外，广东各县的工会也成立了统一机构。

广州、香港各工会组织的联合统一，壮大了反帝反封建军阀的革命力量和声势，充分体现了工人阶级在革命斗争中的主力军作用。

在罢工斗争深入进行、工会组织统一运动的基础上，为加强罢工队伍的建设工作，刘少奇主持下的中华全国总工会和省港罢工委员会，于 1926 年 4 月共同成立了教育宣传委员会，拟出大规模的宣传教育训练计划。先后创办了一所劳动学院、十一所工人补习学校、八所罢工工人子弟学校、一所劳动妇女学校等，以大规模地有计划地培训罢工工人积极分子和工会骨干，以至罢工工人的子弟等。此外，还对罢工工人纠察队专门进行了一系列严密的培训工作。

在劳动学院，邓中夏担任了院长，刘少奇、萧楚女、邓中夏、黄平等担任了教授。第一届录取正取生二百五十六名，备取生四十名，旁听生一百八十名，于 6 月底正式开课。刘少奇在开学典礼上致词说，劳动学院所学的，就是做工会领袖应有的知识。要从中学得许多对敌斗争的战术，应付事变的

办法，能够有把握地去克服困难和争取胜利。他还谈了学习方法，要大家在比较中学，把自己的实际工作经验同教员的讲解加以对照，以察觉过去的错误和教训，求得今后有用的知识。他希望大家要把劳动学院当作一个大火炉，把自己当作一块铁，投到炉中去锻炼成一个坚强不屈、能担当伟大事业的革命家。

刘少奇在劳动学院专讲《工会组织法》。他力求深入浅出地阐明列宁主义关于工会是一个阶级的组织，训练教育的组织，工人阶级的学校的思想；他循循善诱地逐章逐节讲述工会组织原理和组织方法的一系列问题，常伴以香港、广州各工会的实例和材料佐证，使大家感到亲切易懂。萧楚女讲授《中国政治状况》，邓中夏讲授《省港罢工》，黄平讲授《世界工运》。他们的讲课都很受工人欢迎，《工人之路》当时报道说：劳动学院“教授皆为各界领袖，富于革命理论与经验，如邓中夏先生所授的《省港罢工》，刘少奇先生所授的《工会组织法》，冯菊坡先生所授的《广东工会问题》等课，均为省港工会领袖人才所急需的实际理论。教授时又不辞劳瘁，讲述设问，极其周详。学员听讲兴味非常浓厚。此可见该院成绩如何也！”

刘少奇还很注意在青年、妇女、学生、农民、商民、华侨和外国友人等各界各阶层中做鼓动工作。

1926 年 3 月上旬，他代表中华全国总工会出席了广州各界群众纪念“三八”妇女节的集会，并在会上讲话。

月下旬，他又代表中华全国总工会出席了广东省教育会召开的香港青工大会，并发表讲话。讲话着重揭露帝国主义如何企图瓦解工人的罢工组织，如何涣散工人斗志的阴谋等。
月 16 日，刘少奇主持召开第三次全国劳动大会第二次筹备会议，会议议决了廖仲恺部长纪念碑案等九项议案。

4 月 19 日，他主持召开中华全国总工会和广东省农会联席会议，会议议决联合举行“五一国际劳动节”纪念大会和工农联欢会。

月 20 日，又代表中华全国总工会与广州工人代表会协商，提议邀请省港罢工委员会、学生会等各界团体，包括不在中共影响下的广东总工会、机器工会，共同筹备组织纪念“五一”国际劳动节的示威游行。
月 17 日，他代表中华全国总工会接待来访的英国前工党议员迈朗，在欢迎词中表示了对迈朗先生必能携带英国工人久与资本主义斗争的经验来指导中国工人阶级斗争的欢迎盛情。

以上这些频繁的活动，都有力地促进了各个方面对罢工斗争在道义上和物质上的重大支持，使罢工工人深受鼓舞，继续深入地把罢工斗争坚持下去。

正是在刘少奇等共产党人的努力下，省港大罢工得以坚持一年又四个月之久，直到 1926 年 10 月才宣告结束。这是世界无产阶级罢工斗争史上，坚持时间最长的一次成功范例，证明了中国的工人阶级是最革命的阶级，是中国革命的领导阶级。它的重大作用，正如当时中共中央所估计：“粤港工人罢工的结果，曾经赞助国民党肃清了广东内部的反动势力，巩固了广东的革命根据地，并统一了广东全省。香港对广东的政治和经济侵略势力及其本身的经济地位，都被削弱。罢工工友自身亦已获得最宝贵的奋斗经验，组织的力量因而日见加厚。”①这也就无疑地对革命势力的准备北伐奠定了基础。

① 《中国共产党致粤港罢工工人书》，载于《向导》第 167 期，1926 年 8 月 15 日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