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中国工运领袖全总领袖

刘少奇胜利地领导了安源工人的年关斗争之后，即按原计划，在 1925 年一、二月间离开安源，赴广州参与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的筹备和领导工作。这是当时中国最大的四个工会，全国铁路总工会、汉冶萍总工会、中华海员总工会和广东工人代表会共同发起的。刘少奇是以汉冶萍总工会会长的身份来参加这次领导工作的。会议准备在 1925 年 5 月 1 日召开。

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于 1922 年 5 月在广州召开。此次大会是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即中国工会办事处）根据中共“一大”的精神，为迎接第一次劳动运动高潮而发起的。

中共“一大”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和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决议， 确定党在当时的中心任务是加强党对工人运动的领导，提高工人阶级觉悟， 建立和健全工会组织，推动工人运动的发展。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决议指出， 党的基本任务是成立产业工会，凡有一个以上产业部门的地方均应组织工会，在没有大工业而只有一两个工厂的地方可以成立比较适合于当地条件的工厂工会。强调党在工会里要灌输阶级斗争的精神，应警惕勿使工会成为其他党派手中的玩物。为了公开地组织和领导工人运动，中共“一大”开过不多日子，1921 年 8 月，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作为党公开领导工人运动的机关，在上海成立。张特立（即张国焘）任主任。同时在北京建立了北方分部， 在长沙建立了湖南分部，在济南建立了山东分部，在广州建立了广东分部， 在汉口建立了武汉分部。

1922 年 5 月 1 日，即由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发起，在广州召开了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大会主要讨论了工人参加民主革命，成立全国总工会等问题。通过了“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的政治口号和“八小时工作制”、“罢工援助”、“全国总工会组织原则”等议案，决定“在中国全国总工会未成立以前，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为全国总通讯机关”，实际上表明了它是当时全国工人运动的最高领导机关。大会结束后，1922 年 8 月，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总部由上海迁往北京，由邓中夏接替主任。在上海也建立了分部。

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准备在 1925 年 5 月 1 日召开，与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召开的时间整整相隔三年。这次大会的目的是为了总结第一次劳动大会以来工人运动的经验，加强对全国工人运动的领导，讨论今后工人运动的策略、目前进行的具体方针和谋求全国工人阶级的大团结，以迎接第二次劳动运动高潮的到来。

三年来工人运动的形势，正如邓中夏所说，“不幸（于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九个月后，京汉‘二七’惨案发生，而劳动运动为之一落，全国工人阶级几乎全取纯粹的退守态度。随后虽随时因利乘便，企图改守为攻，究因外界的强暴压迫太甚，终未能恢复旧观。”直至 1924 年“北京政变以后，直系军阀势力颠覆，新兴的军阀还在相持之中；帝国主义因政权之变化，而相互间发生冲突的现象。在这时，劳动运动确已进入一个复兴的时期，又有开始第二次高潮的可能。现在上海纱厂罢工、胶济路罢工、北京印刷罢工、武汉人力车夫罢工和烟草工人罢工，以及北方铁路工会之恢复，南方海员新斗争的准备等，都是这第二次高潮潮信的预告。所以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召集

之不容缓，已是明明白白的不用说了。”①

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的召开，也是受中共“四大”的直接促进。

为了迎接和促进全国革命高潮的到来， 1925 年 1 月，中国共产党在上海召开了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大会提出无产阶级的领导地位问题，认为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工人阶级不仅要为本阶级的利益而奋斗，同时还要参加民族革命运动，并在运动中取得领导地位。中国的民族革命运动也才能得到胜利。这个领导阶级也要能够抓住被压迫的各社会阶级的力量，向共同的敌人——帝国主义及其工具（国内军阀及地主买办阶级）进行斗争，才能避免孤军奋战的局面。大会在通过的《关于职工运动之议决案》中指出：当前职工运动已由“二七”惨案后的退守形势转为复兴趋势。党在这种形势底下，应广泛成立工人组织，把职工运动和民族运动结合起来，把经济斗争和政治斗争结合起来。只有这样，工人阶级的领导权才能得到保证，职工运动才能发展。大会制定了职工运动的具体计划，对矿工运动提出“不能随便放弃”，在大会后“当着手进行”。并决定在中央和地方工农部内，设立职工运动委员会。大会首次正式提出无产阶级领导权问题，意义重大，为即将到来的革命高潮作了思想上和组织上的准备，促进了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的筹备和召开，推动了 1925 年以“五卅”运动为标志的全国反帝大浪潮。

为了鼓励中国的工人阶级的斗争，中共中央在 1925 年 4 月，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召开前夕，给大会发去贺信。信中说：

“国际资本帝国主义者宰制着全世界的无产阶级及全世界的弱小民族， 中国人就是被他们宰制的民族之一。可是帝国主义的末运到了，此时全世界的无产阶级及弱小民族，都不约而同的向帝国主义举起反叛之旗，中国的国民革命运动，就是这个全世界的大运动之一。

“在中国国民革命运动的高潮中，我们须要知道中国的各社会阶级对于这革命的关系是怎样。贩卖国家剥削平民的军阀及大商买办绅士阶级，不用说都是和国际资本帝国主义者串通一气，与国民革命力敌的。被压迫而濒于破产的学生、自由职业者、小商人，虽然不满现状而有革命的要求。可是他们的政治观念都是模糊的，他们战斗力也涣散薄弱，因此还不能够加敌人以致命的打击。

“有明了的政治观念，有集合的战斗力，在国民运动中，能够加敌人以最后致命的打击者，只有工农联合的力量。

“正因为工农阶级有这样的力量，我们的敌人——国际资本帝国主义者及国内军阀大商买办绅士阶级——欲消灭中国的国民革命运动，首先要消灭中国工人农民的势力；他们不但用政权、法庭、军队、警察，在外面压迫工人农民的势力发展；他们并且要雇用一班工贼，在内部破坏工人农民的团结， 阻挠革命的知识分子对于工人农民同情的援助；他们尤其要严禁工人农民有自己的政党之组织，因为工农联合起来，又有了自己的政党，那便更增加革命运动的力量。

“亲爱的全国劳动大会代表同志！你们所代表的力量是伟大的，你们所负的责任也是重大的，你们的敌人虽然众多而且强有力，只要你们团结起来不断的奋斗，不但中国国民革命的胜利终于属于你们，全世界工农专政的胜

① 邓中夏：《劳动运动复兴期中的几个重要问题——贡献于第二 次全国劳动大会之前》，原载《中国工人》第 5 期，1925 年 5 月出版，编入《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工人运动》，人民出版社版，第 27 页。

利也必属于你们。祝你们团结！祝你们奋斗！”①

中共中央的这封贺信，从内容来看，实际也是对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的指导信。

1925 年 5 月 1 日，经过刘少奇等紧张的筹备工作，根据党的“四大”的精神，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在广州召开。大会历时七天，通过了工人阶级与政治斗争、工人阶级与经济斗争、组织问题、工农联合、中华全国总工会章程、加入赤色职工国际等三十多个决议案。其中许多是刘少奇执笔起草和主持起草的。这些决议案的主要思想：

（一）强调无产阶级要为自己阶级的目的而参加国民革命即中国的民族革命，是为了要推翻资本帝国主义及其工具——封建军阀的压迫，应实现自己的领导和建立工农联盟。工人与农民，因地位关系，利害关系，可说是天然的同盟者。提出：中国的民族革命运动，非得工业的无产阶级参加，并取得领导地位，提携着广大的农民群众进行，是不能成功的。中国农民占全国人口总数 80％，其数量远超过工人数百倍以上，他们所受的压迫和剥削，较工人尤甚。中国工人阶级要想得到解放，非联合农民共同奋斗不可。无产阶级若不联合农民，革命便难成功，无产阶级要在国民革命中取得领导地位， 都是不可能的。

（二）提出工人阶级政治斗争具体目标，要争取组织工会的自由，集会、结社、言论、出版、罢工的自由和普选等。认为自由是工人的第二生命，是工人阶级所急切需要而不可少的东西，简直和菽粟水火一般。同时又指出， 按照各地各时生活情形规定最低限度的工资、规定八小时工作制、反对一切虐待、改善女工童工生活、劳动保护与社会保险、取消包工制等的经济斗争目标，仍然不能忽视，因为它反映了当时工人运动发展的要求。特别是八小时工作制是经济斗争的第一要事。因为每一部分劳动条件的改善，都可增加工人阶级的力量，促进工人为最后的目的而斗争，并促进资本主义的崩溃， 及劳动解放的实现。还强调，一个经济斗争，同时也是政治斗争，千万不可专为经济斗争的狭隘意义所囿，而忘记了政治斗争。经济问题与政治问题有绝对的关联，如果政治问题不解决，经济问题绝对没有解决的可能，必须把经济斗争接连着政治斗争才有意义。

（三）规定工会的阶级性质和组织形式。对于工人的组织问题，指出， 资本家是最少数，工人是最大多数，但是我们工人向资本家反抗奋斗，往往是我们工人失败，资本家胜利，固然还有旁的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工人没有组织，或者组织不好。虽然也有没有组织偶然战胜资本家的，但确系侥幸得来，不足为法；因为虽然有时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会吓得资本家手足无措，不得不退让屈服，但这以之吓“暴出河”的资本家有时或能生效， 若以之吓“老精怪”的资本家那就碰上钉子要倒霉了。上海洋资本家开设的工厂，所有罢工，十次有九次失败，就是因此。所以我们人数虽众，我们如不紧紧的组织起来，组织得像军队一样，那末向资本家作战，是没有用处的。所以组织问题是我们当前的第一个重要问题。还指出，工会组织的性质是阶级的，工会工作的内容是阶级的，工会的教育同样也是阶级的，工会组织必须有坚决的阶级行动。应使所有的工人加入工会，但雇主、高等职员及包工

① 原载《向导周报》第 112 期，1925 年 4 月 26 日出版，编入《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工人运动》，

人民出版社版，第 54 页。

头等与工人利益相反的分子不能入会。工会的组织形式，由于中国土地广阔， 各处经济发达的情形不一样，各省政治的环境不一致，很难有统一的工会组织形式。根据中国情况，工会的组织形式可以有两种：一是产业工会。像铁路、海员、矿山、纺织及其他新式产业中，都应绝对地采取这样的产业组织。这种工会的好处，在于每个产业机关都是整个的奋斗单位，一旦发生劳资冲突，便有很快的坚决行动。二是职业工会。它是按照工人的职业组织的。像小铁矿厂、理发店、裁缝店、泥水作等小工厂及手工业，都可采取这种形式。至于行会组织，务要设法使它改进到新式工会的形式。因为行会组织只会将有组织的工人力量分裂和消耗。

（四）提出无产阶级应进行国际联合的必要，主张加入赤色职工国际。

（五）组织中华全国总工会。

（六）铲除工贼等。①

在这次大会上，刘少奇与苏兆征、廖仲恺、邓培、王一飞等被推选为大会主席。在大会前的预备会上，刘少奇代表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筹备处，简要报告了会议报到人数及所代表的团体、经费情况、五一劳动节纪念活动的安排等，并提出，为便利大会召开，应分区推出代表，组成大会代表资格审查委员会。5 月 3 日，他又代表劳动大会筹备处，报告了筹备处成立经过情形以及经费的筹措办法、支出概数等。同日，刘少奇与苏兆征、邓培等十二人以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主席名义致电赤色职工国际，说：“中国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出席代表共二百八十五人，代表有组织的工人五十四万，于第一次会议一致通过正式加入赤色职工国际，参加国际无产阶级革命的队伍。”5 月 5 日，刘少奇又作关于《工人阶级与政治斗争议案》的报告。在报告中， 他根据时代特点，对中国民族革命中各阶级的地位所作出的重要分析，与毛泽东所发表的《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的主要观点相合。

5 月 7 日，中国工人阶级全国统一的工会领导机关——中华全国总工会宣告成立，刘少奇和林伟民、苏兆征、邓中夏等二十五人被选为执行委员。同日，在执行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林伟民被选为全国总工会委员长，刘少奇等被选为副委员长。邓中夏为秘书长兼宣传部长。当总工会的章程通过和执行委员会选出时，“全国总工会万岁”，“工人阶级大团结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大会宣言号召：“全国工人须在中华全国总工会旗帜之下，一致团结，提携着贫农，联合着全世界无产阶级，共同奋斗。”

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在工人运动发展史上具有不可磨灭的重大意义。“这次大会，对于中国革命与工人阶级解放的出路有深刻的认识：在政治上， 极力主张参加国民革命以打倒帝国主义与军阀，为解放的初步，并主张与农民有亲密的联合。同时在经济上，规定每星期五十四小时工作制，及以物价为比例的工资制，主张改善童工女工之劳动条件。”①大会的重大影响，在大会闭幕后不久便表现出来，席卷全国的革命大风暴“五卅”运动爆发。

中华全国总工会，会所设在广州，并决定在上海设办事处。刘少奇等认为，上海是中国工人阶级集中的地方，加强对这里工人运动的发动、组织和领导，对全国工人运动的发展有极其重要的作用。大会闭幕不久，刘少奇即

① 参见《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文件》和邓中夏《劳动运动复兴期中的几个重要问题——贡献于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之前》。

① 中共中央宣传部党史资料室编：《党史资料》，1954 年第 4 期第 8 页。

赴上海组织中华全国总工会上海办事处。

从此，刘少奇成为全国工人运动的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