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强党的建设增强组织纪律性

襄樊战役后，中原战场一片平静。中原局，中原军区利用这个时机， 抓紧休整部队，并在全区广泛、深入地开展了整党、整军运动。

其实，整党整军的任务早在 1947 年全国土地会议和中共中央“十二月会议”上就提出来了，由于中原解放区刚刚建立，各战略区一直处在紧张的战争环境中，中原局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对各区的工作又缺乏统一的、直接的领导，所以，整党整军的工作仅在一些部队中初步开展， 如 1948 年 1、2 月间，陈谢兵团在叶县地区开展了以诉苦、三查（查阶级、查斗志、查工作）、三整（整思想、整组织、整作风）为主要内容的新式整军运动。3 月，刘邓大军从大别山转到淮西地区后，也以此为内容，在部队中开展了整党整军活动。这些查整活动克服了部队中普遍存在着的思想不纯、组织不纯、作风不纯等现象，对于提高全体指故员的阶级觉悟和革命积极性，增强对敌斗争的决心和信心起了重要的作用。但这两次查整工作的重点只局限在营以下部队和中下级官兵，并未触及团以上高级领导干部，而各解放区的地方党委也只是传达一下文件，了解一些主要精神，并没有具体贯彻执行。

中原局到豫西后，在叶县郭店召开了旅以上干部政治工作会议。这次会议开的时间很长，从 5 月 4 日开始，到 5 月 31 日才结束。其间，野战军司令部不断转移，从叶县到宝丰的杨岗、焦柚、柳林，政工会议也随着一边行军，一边开会。会议的中心内容是总结坚持大别山斗争以来部队的政治工作经验，讨论部队的整党、建军等问题，会议认为，目前部队中仍普遍存在着纪律松懈、作风涣散等不良倾向，要求各级指挥员加强部队政治思想工作，全力克服和纠正各种不正确的思想和现象，搞好部队整党工作。5 月 23 日，邓小平于宝丰焦柚，在政工会议上作了关于政策问题的报告，强调正确执行政策对于夺取全国胜利的重要作用， 要求每一个指挥员树立政策观念，纠正各种错误倾向，使党的各项政策得到全面贯彻和落实。

在后来的实际工作中，邓小平发现，不仅部队中存在着一些思想问题，作风问题，中原解放区的各地方党委中也普遍存在着无纪律状态和无政府状态，而且这些现象相当严重。他在《六六指示》中指出：

“由于反攻后处于比较紧张和分散的情况，各个区域的工作不能不带着较多的独立性。但因此而发展了无纪律无政府状态，对党的政策和策略相当普遍地缺乏严肃的负责的态度，工作的松散、迟缓和效能之低， 领导机关的放松领导和放任各种错误倾向的自由主义，都达到了相当惊人程度。”

当时，邓小平代表中原局提出了克服无纪律状态无政府状态，克服领导机关的经验主义和官僚主义，纠正错误的领导方法和工作方法问题。但由于中原解放区自 5 月以来一直处在紧张的战争环境中，中原野战军、华东野战军接连发起宛西、宛东、开封、睢杞、襄樊等重大战役， 各区都以组织故勤，支援前线为中心工作，所以，整党整军工作直到现在才提到议程上来。

7 月 28 日至 8 月 7 日，中原局和中原军区在宝丰县城文庙召开团以

上军政干部会议。会上，陈毅传达了党中央十二月会议精神，邓子恢报告了新区政策问题，指出全区要克服困难，进一步贯彻新区政策，搞好财经工作和支援前线的工作。刘伯承作了关于整党整军的报告，要求中原全区以一个月的时间深入开展整党整军运动。

邓小平参加了宝丰会议，但没有讲话。会后，他便动身到河北省平山县西柏坡，参加中共中央九月政治局会议。

当时，全国的战局发展很快，正处在成略决战和即将取得伟大胜利的前夜，各个战场不断取得胜利：中原、华东野战军粉碎了国民党中原防御体系，解放了中原战略要地浴阳、开封、襄阳等地；西北野战军于 3

月取得西北大捷之后，又于 4 月 22 日收复延安；东北野战军经过 3 个月

冬季作战，歼敌 15 万，解放四平街，迫使敌人龟缩在沈阳、长春、锦州等几个城市。山东战场经过攻势作战，已把敌人围困在济南、青岛、临沂等地：华北野战军解放了除北平、天津、张家口以外的全部地区，使晋察冀和晋冀鲁豫两大解放区连成一片。到 9 月，解放区面积扩大到 235

万平方公里，人口增加到 1.68 亿，拥有大中小城市 586 座，解放军总兵

力发展到 280 万。此外，解放区的各项建设事业蓬勃发展，国统区的爱国民主运动空前高涨，这一切表明，国共两党各种力量的对比已发生了很大变化，共产党在政治上、军事上夺取全国胜利的条件已基本具备。革命形势的迅猛发展，战略决战即将展开，这在客观上要求中共中

央必须迅速改变过去根据地和解放区长期各自为战，各行其事的状况， 把一切可能集中和必须集中的权力集中于中央。过去，各根据地和解放区长时期处在被敌人分割的游击战争环境中，对敌斗争的需要曾经使中共中央允许各地方党和军事的领导机关保持有很大的自治权，这种状况，虽使各地方的党组织和军队发挥了他们的主动性和积极性，渡过了长期的严重困难局面，但同时也产生了某些地方主义、山头主义，无纪律和无政府现象，如擅自修改中央的或上级党委的政策和策略，将自己管理的地方看成是一个独立国，不向中央请示、报告等等。

为了迅速克服党内存在的无纪律无政府状态，加强中共中央对各解放区的统一领导，保证党的各项方针政策落到实处，中共中央于 9 月 8

日至 13 日，在西柏坡召开了政治局会议。会议围绕“军队向前进，生产长一寸，加强纪律性”这一中心，讨论了建立请示报告制度，加强纪律性的问题。要求全党用最大的努力克服无纪律状态和无政府状态，克服地方主义和游击主义，将一切可能集中和必须集中的权力集中到中央， 以便达到全党、全军在方针、政策上和行动上的完全统一。会议还提出了建设 500 万人民解放军，在大约 5 年的时间里，从根本上打倒国民党反动统治的故略总任务。

在西柏坡，邓小平时常惦念着中原局的工作。9 月 6 日，他给中原局写了一封信：

“我们正在开会，这次会议解决问题颇多，包括军事、政治、经济各方面，毛主席在几次会议及谈话中，提出全党当前任务为‘军队向前进，生产长一寸，提高纪律性，革命无不胜’四句话，但强调指出提高纪律性，即克服全党严重存在的无政府、无纪律状态，为保障前两任务及革命胜利之中心环节。”

邓小平建议中原局立即着手写出关于这方面的工作总结和检查，结

合正在进行的整党整军运动，在全区深入开展一次以加强纪律性为主要内容的思想教育。

10 月上旬，邓小平从西柏坡回到宝丰北张庄。他发现，在他离开豫西的这段时间里，中原各区的面貌正在发生着明显的变化。

9 月 4 日，中原局专门召开会议，讨论贯彻中共中央自 1 月以来有关加强纪律性的一系列指示，研究克服无纪律无政府状态的各项措施。9 月 6 日，又作出《关于克服无纪律无政府状态并建立请示与报告制度的决定》。根据邓小平的建议，中原局首先检讨了自身的问题，认为过去“没有把各级不作报告以及其他方面无纪律无政府状态提到原则的高度，没有把他看成是革命成败的关键，相反的采取自由主义的容忍态度， 这是极其错误的。”①在中原局的带动下，中原各区党委专门召开会议， 传达贯彻中共中央和中原局的有关指示，组织各级领导干部认真学习， 反复讨论，深刻检查。在集中学习，人人对照检查的基础上，各地将克服无纪律无政府状态与整编党的队伍和贯彻中央新区政策相结合，将提高纪律性，建立请示报告制度与改进干部工作作风柏联系，从思想上、作风上、工作方法上深刻检讨了无纪律无政府状态的各种表现，正在收到良好的效果。

在这一个月里，中原野战军各部队开展了以检查团以上领导作风为重点的整党和新式整军运动。各纵队集中团以上干部，在纵队党委领导下，按照纵队、旅、团的顺序，对党委领导、指挥作战、政治工作等方面存在的无组织无纪律、经验主义、官僚主义、骄傲自满等现象展开了深刻的揭露和严肃的批评，从而改进了部队领导的作风。

这时，各区的整党工作还没有全面铺开，有的区写出了关于克服无纪律无政府状态的书面意见，有的区正在组织学习讨论。豫西区离中原局最近，各项工作也开展得最快。在中央政治局“九月会议”结束的当天，豫西区党委便在鲁山县程村召开了全区各地、县委干部参加的扩大干部会议，集中整党与贯彻“夺月会议”精神。邓小平回到宝丰的时候， 豫西区扩大干部会议已经开了近一个月，通过 24 天的检查总结工作，正在制定今后的工作方针与任务。邓小平决定到鲁山去看看，一是通过豫西区扩大干部会议，了解一下近两个月来中原各地的整党情况，二是尽快地把中央“九月会议”的精神传达下去。

鲁山位于宝丰的西南，相距 20 多公里，这是一个山川如画、风光秀丽、物产富饶的山区小县城。由于交通方便，邓小平常常到鲁山检查工作，有时骑马来，有时乘汽车来。驻在鲁山县城的豫西区党政军领导机关负责人也因该区“近水楼台”，能常常得到邓小平、刘伯承、陈毅等中原局、中原军区领导的指导与关照而感到自豪与骄傲。

邓小平最后一次到鲁山是 7 月中旬，那时，豫西军区正在召开团以上干部参加的军事会议，重点解决清剿土匪和整顿部队的问题。邓小平在会上作了重要报告，根据豫西近一个时期有些同志思想上麻痹放松、丧失警惕，而上匪活动猖狂，不断破坏、袭击解放区政权的情况，他着重讲了如何提高警惕，整顿部队，发展武装，加强对敌斗争的问题。他说，豫西是中原的初步根据地，武装发展很大，这一胜利是各战场配合

① 《中共中央中原月文件辑》存。

的结果，但在发展中存在着很多缺点，如近两个月来，政治上失掉警惕， 使敌结合上蒋向我们袭击，遭受到不应有的损失。如果思想上不引起足够的重视，我们的工作就不能前进，如果继续麻木不仁，就会吃大亏。

这次会议以后，豫西区党委和军区狠抓部队的思想和作风建设，全面整顿队伍，大力清剿上匪，坚决镇压极少数最反动分子，打击了上匪的嚣张气焰，使之隐匿山区，再也不敢公开活动。10 月 15 日，在鲁山以东十多里处的程村，邓小平受到正在参加豫西区党委扩大干部会议的各级领导干部及农民代表近 500 人的热烈欢迎。过去邓小平虽常到鲁山来， 也多次在豫西区党委召开的会议上讲话，但那些会议都只开到地委级， 象这次开到县委、区委级的扩大干部会议还是第一次，所以，来开会的许多基层干部都是第一次见邓小平，因此显得特别激动。

会场设在程村边的柏树坟，这里松柏参夭，浓荫覆盖，宽敞幽静， 是个天然的会场。

邓小平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走向那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摆了些茶壶、茶碗的简陋的主席台。他用眼睛扫视了一下会场，然后开始了他的讲话：

“同志们，我传达中央政治局‘九月会议’的精神，这个传达报告共讲九个问题⋯⋯”

邓小平首先讲了“七大”以来党的成就，讲了中共中央对国际形势的估计，以及“九月会议”根据国际形势和国内局势的发展提出的战略任务，然后着重讲了提高纪律性的问题。他说：“要保证我们战略任务的完成，中心环节是提高纪律。过去无政府无纪律的状态已到了不可忍耐的程度。一年来我们基本上克服了或正在克服着。拿中原来说，即要作为一个中心，中央局、区党委、地委均要掌握，八九个月内要解决此环节。全党意志、思想、行动要团结得象一个人一样，要消灭党内怪头怪脑的违反纪律的现象。无纪律表现在许多方面：自订方针、自提口号、自作主张，事先不请示，事后不报告；两套作法，向上报一套，向下讲一套，公开一套，秘密一套，并包括山头主义、地方主义。⋯⋯提高纪律性，就是要克服山头主义及地方主义，违反即要按党章办事。”他接着讲了建立报告制度的问题：

“提高纪律性，一定要有报告制度，县以上（县委、县长、县武装负责人）均要作书面报告，或两月一次，或一月一次。口号是‘空口无凭，立字为证’，黑字写在白纸上，要用脑筋，不能乱写。文字要斟酌， 县委、地委作报告，总要开县委会、地委会讨论，提倡用思想研究工作， 可以避免工作中的盲目性。过去干了二三年工作，还不知道作了什么事， 报告到上级就可以帮助发扬其好处，纠正其缺点，可以了解下面情况， 这就是考一下的意思。”在讲到写书面报告的时候，邓小平举了他自己的一个例子。他说这次到西柏坡开会，毛泽东要他把进军中原一年来的工作和经验作一详细总结。他原想偷个懒，口头作个汇报就可以了，所以从中原出发的时候什么也没写。谁知毛泽东硬是不放过他，非要补写出书面报告。无奈，他只好花了几天时间，在会议开始前赶写了一份综合报告，这就是后来收入《邓小平文选》的《关于今后进入新区的几点

意见》一文。①邓小平深有感触地说，要学习毛主席的工作作风，欠了债， 就要补，一年前的要补，即使是一百年前的也要补。

结合豫西区干部多，部队多，工作不协调统一的实际情况，邓小平讲了如何提高纪律性，统一全区干部思想的问题，他说：“中央这一次把提高纪律性作为解决一切战略任务的中心环节，不抓住这一个中心环节，其他一切无法保障。如豫西有的地委，你要双减，他要上改，区党委的指示下去可以改，胆子大，有‘勇气’。经中央批准的双减及合理负担政策，立了字还要改，真是无法无天！完全违背了共产党员的纪律。豫西有各地来的干部，有晋冀鲁豫的，晋察冀的，华东的，有先来的， 中来的，后来的。军队有四纵队、九纵队、三十八军，各军下配有各旅， 还有各部门的本位。如不提高纪律性，有什么办法统一？过去领导上打通思想，照顾山头是必要的，拿到今天统一全国胜利局面下即要犯错误， 以此态度来保障此环节不可能。越是无纪律越要抓得紧，同时还要反对地方主义。这样多的地方与部分，如何捏弄来？只有一个路线、一个原则、一个思想才行，要有毛泽东思想。合乎此原则即对，不合乎者即不对，提出后不转变，是自觉的犯错误，规定做报告而不做，多次修改决议，都是自觉犯错误。⋯⋯过去还带部分的盲（目）性，现在中央指出了就不能再犯。同时又要反对游击主义，即转游击为正规，军事上要提高战术，要有铁路、公路来保障战争，单靠骡子大车不行。其他方面亦要正规。一个步骤、一个决议、一个法令要贯彻到各方面。反对游击主义，要统一帽花、统一番号，过去番号名目好多，一纵、二纵，帽花自己可以设计，简直不像样。中央现在正搞这一套。人事问题上，不论地方或军队的干部不能随便委派，过去有私人委团级干部的。一定要按哪一级干部由哪级批准办事。另外要写决议、写文件，一个方针必须以文字为根据。”

邓小平的批评尖锐、深刻、一针见血、毫不留情面。他的讲话把豫西区党委扩大干部会议引导到以克服无纪律无政府状态，加强组织纪律性为主要内容的第三阶段，使这次整党更深入，更彻底。

通过这次整党整军，中原各级领导干部思想上一直存在的不

同程度的“左”的倾向和错误认识得到了彻底纠正，它不仅促进了中原局对全区的统一领导，保证了各项方针政策的贯彻实施，而且增强了党和军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为调动全部人力、物力、财力，举行战略决战，全部解放中原，作了政治上、组织上、思想上的充分准备。

① 该书只收录了这篇文章的后半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