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人类和科学

两名志愿者，为了查明黄热病的传播渠道，自愿去给蚊子叮咬，结果全部染上黄热病，一个死了，另一个侥幸活下来，这似乎已能证明，黄热病就是由蚊子传播的。但是对于严谨的里德来说，证据还远远不足。

“是的，他们确实得了黄热病，但是卡罗尔在得病之前曾经到黄热病流行的危险地区去过一两次，至于拉吉尔就更甭说了，他整天呆在黄热病人的病房中。也许，他们是从别的地方染上黄热病的。凡是准备给蚊子叮咬的人， 必须事先同黄热病隔离。”

于是里德重新招兵买马。他发出通知，说现在有一场战争，救人性命的战争，有没有愿意从征的人？

他的通知墨迹未干，就有两名美国士兵前来应征，一个叫基辛格，另一个叫莫兰。

“你们知不知道这很危险？已经有人送过命了。” “我们知道。我们自愿做试验，为的是人类和科学。” “在实验结束以后，你们可以得到一笔奖金作报酬。” “少校，我们自愿提供实验的唯一条件，就是不愿得到任何报酬。” 里德额头上掠过一层深深的波纹。他把手伸到帽沿边： “两位先生，我向你们敬礼。”

基辛格和莫兰被送进一座预备隔离所，他们在炎热的夏季，足不出户， 几个星期以后，里德把饱吸过黄热病人毒血的蚊子放进去。很快，基辛格病倒了，出现了黄疸。万分幸运的是，他没有死。

但是里德觉得他的实验还有不够严密的地方，他要把他的实验做得十全十美，无懈可击。读过这本书，你可能已经知道，几乎所有的微生物学家， 包括巴斯德、科赫、鲁、贝林、博尔德特、西奥博尔德、布鲁斯，和我们后面将要讲到的埃尔利希、弗莱明，他们都是这样一种人。

“也许，黄热病还可以通过接触传染。人们不是常说，黄热病人的衣被和物品是危险的吗？他们不是常常将黄热病人用过的东西甚至居住过的整栋房屋烧掉，以防止黄热病蔓延吗？”

里德命令工匠盖起一座简易小屋子，屋子有两扇门，可以防止蚊子飞进来，还有两扇窗子，和门安在同一个侧面，以防空气对流。

三名美国士兵怀着同样的信念——为了人类和科学——走进小屋子。他们打开屋子里的一个密封箱子，从里面取出枕头——上面沾满黄热病人的黑色呕吐物，拿出被单——上面污染着不能动弹的黄热病人的排泄物。然后他们按照里德的指示，使劲拍打这些枕头和被单，让黄热病微生物在屋子里大量扩散。接着，他们搭起小小的行军床，放上这些枕头，铺好这些被单，脱下衣服，就睡在这些肮脏的床上。他们甚至穿上死者的衣服，枕着充满黄热病人毒血的枕巾⋯⋯

整整 20 天过去了，他们没有一个人得黄热病！

但是，他们也可能原来已经对黄热病免疫了。所以当他们从那间可怕的小屋走出来之后，里德又把黄热病人的血清注射到他们的皮下，让叮过黄热病人的蚊子去咬他们。他们病倒了，得了黄热病——由于治疗及时，他们没有死——原来他们并不是免疫的！

你可以说这些实验太疯狂，也可以说里德太没有人性，但是这些“疯狂” 的实验却拯救了无数人的生命，因为人们终于认识到，黄热病是由一种蚊子传播的，消灭这种蚊子，就可以消灭黄热病。

到今天，黄热病真的已经基本绝迹了。

现在我们知道，黄热病的病原体是同狂犬病毒一类的细小微生物，属于过滤性病毒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