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流行的就都好吗

记得在报刊上曾见到关于俄国文学家赫尔岑轶事的一段文字:赫尔岑年轻时,有位朋友请他去欣赏音乐,还特意为他留了最好的座位。可音乐会开始没多久,赫尔岑就感到非常非常厌烦,竟用双手捂住耳朵打起瞌睡来。朋友见状,很不理解地推推他,问道:“先生,你不爱听音乐?”赫尔岑摇摇头,朝演奏的地方指指说:“这种轻佻、低级的东西有什么好听的呢?”朋友惊叫起来:“天哪,你说什么?这可是社会上最流行的乐曲呀!”赫尔岑平静地问他:“流行的就一定高尚吗?”“不高尚的东西怎么能流行?”朋友不服气地反问,赫尔岑则风趣地笑着说:“那么,依你的意思,流行感冒也是高尚的吗?”说罢,便告辞而去。

赫尔岑的这一轶事,很值得我们深思。

应该说,在任何时代,抑或是在某一个时期,乃至三五个月,都有流行的、属于“时尚”的东西。关键在于对这些良莠混杂的艺术,我们应当加以分析和辨别,看它对社会生活是促进还是“促退”,是健康的还是病态的, 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是经得住历史考验的还是“昙花一现”的,其艺术生命是长还是短,等等。关于这一点,艺术史早有证明。德国作曲家贝多芬为人类留下了丰富的音乐遗产,他的绝大部分作品的艺术生命经久不衰,流传至今。但他为迎合“时尚”而创作的乐曲《威灵顿在维多利亚的胜利》,虽然很浮浅,然而却意想不到地红极一时,其盛况竟远远超过当时首演的《第七交响曲》和《第八交响曲》这两部不朽的杰作。于是,贝多芬由此名利双双而来。不过,这只是短暂的一个风光,金玉其外的《威灵顿在维多利亚的胜利》,在一年零几个月之后,便被人遗忘到脑后,再也没人提起它了。

艺术,具有教育、认识、审美和娱乐的功能。但是,正如流行的并不一

定都是高尚的一样,娱乐本身也并不一定都是有益的。在流行歌曲中,一是有宣扬色情、淫乱思想的,如有的歌这样唱道:“三十不浪四十浪,五十正在浪尖上,六十后浪推前浪,七十还要浪呀吗浪打浪”;有宣扬醉生梦死的, 如一首歌中这样唱道:“春酒香,乐是醉,人生难得几回醉。春似火,严如冰,勾人心肺。你一杯,我一杯,今朝有酒今朝醉”;还有不少描写庸俗的生生死死、恩恩爱爱、卿卿我我、缠缠绵绵、哀哀怨怨、凄凄楚楚伤感情绪的,在这些歌中,总少不了恋不够的“爱人”,喝不尽的“美酒”,流不干的“泪”,飞不够的“吻”,闭不上的“眼”,放不下的“心”⋯⋯真是无病呻吟,缺少真情实感。像这样的货色,能使人们得到怎样的娱乐呢?

由此看来,并不是所有的娱乐对人都有益。著名的希腊学者德漠克里特说:“不应该追求一切种类的快乐,应该只追求高尚的快乐。”希腊启蒙运动者伊壁鸠鲁说:“有些快乐的产生者却带来了比快乐大许多倍的烦扰。”于是,德谟克里特忠告人们:“应当拒绝一切无益的享乐。”也就是说,对于娱乐,人们都应该有选择,有节制。但遗憾的是,我们涉世不深、免疫力不强抑或缺乏免疫力的青少年,往往从肤浅应时、卿卿我我的流行歌曲中寻找一点快乐,甚或少数青少年受到庸俗下流的歌曲的影响,致使在他们之中流传着“前途,前途,有钱就图;理想,理想,有利就享”这样的顺口溜。说起流行,我们在生活中常见得到的,不光是流行歌曲,还有诸多现象

令人眼花绦乱。比如:在几年前,有人写了几本小说,书中的人物个个是“侃将”,能言善辩,这种风气竟也刮进一些电视连续剧中,颇为流行了一阵子。又如,街上也曾流行过黄裙子,更一窝蜂地流行过打鸡血、喝红菌茶⋯⋯但是,这些流行的东西,它来得猛,消失得也快,瞬间即可凋零,留不下一点痕迹。有人说,真正的价值从来都是朴素的,不是张扬的,同时是久远的。它是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看着时尚的鸟儿一群群掠过,再无踪影。它又仿佛是穿越时间的水流,流行的东西充其量是漂浮在某段水面的一片草叶。看来,大多数的流行,实在是经不住理性的推敲,更经不住时间的考验的。

再回来说流行歌曲。不管是刮的港台风,还是东南西北风,它终归还是流行的一阵风,既没有生命力,又寿命短暂。更何况其中还包含有色情、肉麻的,消沉颓废、悲观厌世的,疯狂混乱、刺激感官的,打着爱情的幌子、卖弄虚假爱情、把爱情庸俗化的,直至包括有传播敌对、反动思想的,等等, 所有这些都属于假、恶、丑的货色。

流行的不一定都是好的、都是高尚的。赫尔岑的这句话说得极是。否则, 流行感冒不也是高尚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