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

拉比齐掉进顶楼去以后，接着发生的事情真是一桩奇迹。他径直落进—

—啊，这真是奇中之奇——一个面粉箱里。那里的一切柔软得像羽毛一样， 拉比齐一点儿也没有受伤。

不过你想象不到，拉比齐向四周一瞧，会发现什么东西。他的那双漂亮的皮靴就挂在顶楼上，也就是在他的眼前！

再远一点儿就挂着那第一个人的外套，在这旁边的就是那第二个人的斧子，然后就是第三个人的火腿，在靠右一点的角落里，那第四个人的钱袋也出现了。在那附近的楼板上就是吉苔的那个白色的小匣。

“妙呀！妙呀！”拉比齐大叫起来，坐在面粉箱里，就像呆在麦麸桶里的一只小耗子，”妙呀！大家请来看呀！我的皮靴在空中飞，我抓住了呀！”

大家都觉得，拉比齐这一跌落，一定把脑子跌傻了，否则怎么说疯话。不过，等大家上了楼，看见了丢失的东西时，都愣了。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格里戈里老是在夜里摸来摸去。他们知道，他和那个穿黑外套的人是一对老搭档，他们把偷来的东西都藏在格里戈里的顶楼上。

大家都欣喜若狂，他们把拉比齐从面粉箱里抱出来，抬到院子里。拉比齐抚摸着他那珍贵的皮靴，快乐得像个国王。

大家都很高兴。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格里戈里年老生病的妈妈。她正躺在床上哭泣。格里戈里不在家，又去外面行窃，她怕村人见了她的儿子回来后会把他打一顿。大家都在院子里议论怎么处置小偷，她实在受不了。拉比齐想，打一顿不一定就能叫他变好。他到屋子里去，低声对老妈妈

说：“我认识您儿子，因为昨天别人指给我看过。我如果遇见他，我将警告他别回村里。我还要劝他到别的地方去重新过诚实的日子，不要再跟那个穿黑外套的人搅在一起。”

格里戈里的妈妈给他一块手帕，里面包着一块银币。 “好心的孩子，如果你遇见他，请你交给他。”她恳求着，又哭起来。

拉比齐答应一切照办。天上落下一个人

第二天，拉比齐和吉苔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村子。他们的袋里被装满了食物：肉、面包、点心，结果拉比齐的袋子看上去就像一个胖黄蜂。

他们在一个十字路口边的草地上，遇见了几个牧牛娃在吃烤玉米棒子， 大家一起玩了一会儿，他俩还把食物分给他们吃。拉比齐正向一牧童打听格里戈里的去向。

忽然，马路上响起一阵可怕的声音来：车轮滚动声、奔驰的马蹄声、叫

骂声。一辆由两匹马拉着的车正以飞快的速度向这边奔来。有什么东西把马儿惊动了，弄得它们脱了缰。它们摆动着脑袋，吓得嘴里直流泡沫。车子歪斜了，不停地向两边摆动。看情形车子随时都可能滚到沟里去。

坐在车上的两个人也吓坏了。他们有一个人拉着一根缰绳，另外一根缰绳已经断了，在空中抖动，不停地拍着马背，使得马儿更加惊惶，狂奔乱跑， 完全失去了控制。

“大家来，”拉比齐喊，“咱们得止住这两匹马儿。”

可是还没有等他跑到路上，车子的一个轮子撞着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 车身一斜，向一边侧去，接着发出一个巨大的爆裂声。马屁股往上一拱，蹄子弹了两下，车上的人就被弹到下边的沟里去了。

“吁——喳！”拉比齐喊，其他赶上来的孩子也跟着喊。这两匹马儿， 像暴躁的飞龙一样，冲上前来，吉苔堵住它们，抓住了缰绳。

拉比齐让吉苔他们去看管这两匹马，自己则跑到沟那边去了解一下，那两个人出了什么事故。他完全不知道，有什么意外惊人的事儿在等待着他。沟里正躺着——拉比齐打了一个寒噤——正躺着那个穿黑外套的人和格

里戈里。当拉比齐到来的时候，他们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拉比齐不知怎么办好，只能说他平时习惯说的那句话：“下午好！” “当你的车子翻到一条沟里去的时候，我倒真要说，这个下午非常好！”

那个穿黑外套的人悻悻地说，他的声音好像是从坟墓里发出来的一样。不过他没注意拉比齐。他一爬到沟外，就对格里戈里喊：“你还在这儿磨蹭什么？快，我们得把马抓住！”

于是格里戈里也从沟里爬出来，跑到马那儿去。不过邦达施认识那个穿黑外套的人，立刻向他扑来，撕他的外套。这人又踢又骂：“你的嗥叫我早就听过。”

这时他的视线落到拉比齐身上，也记起了他——和他那双皮靴！

有一会儿他站着一动也不动，只盯着拉比齐。他什么话也没说，可面孔表现出各种可怕的内心活动。

拉比齐虽然身材矮小，但是站得挺直，逼视着这个穿黑外套的人，邦达施也向这人狂叫露出它的牙齿，使人望而生畏。

这是一个可怕的场面⋯⋯不过这时那个穿黑外套的人喃喃地说：“我们得走——我们得赶快走。”他又掉转头向格里戈里说：“你这个傻瓜，赶快把马套上，还等什么！”

“僵绳断了，”格里戈里埋怨着说，“没有办法，我们走不了。” “但是我们一定得走！”穿黑外套的人吼着，同时把僵绳抓过来，看究

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件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拉比齐走到他面前来说：“让我来把你的缰绳修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能把缰绳修好？”这人向拉比齐藐视地瞟了一眼。“你面前的拉比齐碰巧是一个鞋匠的徒弟，我的袋子里带有一卷上皮靴

的结实的麻线。”

愿意为一个偷了自己皮靴的人修马缰，这样的人世界上的确少得很！当然我们的读者知道，拉比齐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和格里戈里有单独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