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母亲相依为命

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北洋军阀政府的国务总理段棋瑞就以参战为名,向日本大量借款,购置军火、编练军队,积极扩充皖系势力,遂与直系曹辊、吴佩孚和奉系张作霖发生冲突。

1920年,发生了直皖战争;1922年,又发生了第一次直奉战争;1924年,江浙战争爆发,孙传芳又把皖系军阀卢永祥驱逐出了上海;1925年,孙传芳又起兵驱逐了苏皖等地的奉系军阀势力;1926年,盘踞长江中下游的吴佩孚、孙传芳被北伐军打败后,到处流窜滋扰。

战争给广大中国人民带来灾祸,让杨振宁母子也饱尝了其间的苦难。

1922年,杨振宁出生后,由于长得圆头圆脑,一对黑漆漆的大眼睛滴溜溜转,模样十分精灵,所以很得父母的疼爱。母亲罗孟华经常抱着小杨振宁,边深情的看着心爱的儿子,边轻轻的哼着儿歌。

杨武之曾说:“夫妇应始终如一,胡适之从来不嫌弃他的小脚太太,我很赞成他。”

杨武之和罗孟华婚后第二年,罗孟华诞下一位男婴,取名振强,小名强生。强生体质较弱,出生后不久就患了百日咳,而且咳得很厉害,以致小肠脱落,得了疝气病。杨武之爱子心切,请了一位西医到来看病。

西医说要全身麻醉,用手将肠托回。但不料用药过猛,可怜才三个月的小强生就再也没有苏醒过来。此事令杨武之、罗孟华夫妇十分伤心。

1922年,罗孟华生下了杨振宁,夫妻俩自然是特别的兴奋和喜悦。但在孩子还没满周岁时,杨武之就远渡重洋,到美国去求学了。

罗孟华十分敬重她的丈夫,在那动荡不安的年代,在丈夫远离她去异乡他国求学的漫长岁月里,她把整个身心都倾注在儿子杨振宁身上。在她看来,丈夫、儿子就是她的生命,她的一切。

当时由于父亲在遥远的异国求学,杨振宁便是母亲唯一的欢乐和安慰。由于当时正值袁世凯之后的直、奉、皖系各派军阀长期混战,继而又是北伐战争,中华大地到处硝烟弥漫,合肥也在所难免。

20世纪20年代的旧中国,一位年轻的母亲独自一人带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开始了长达六年的艰难岁月,再加上还得逃避战火,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每当苦难向罗孟华袭来,她便情不自禁地思念远在海外的杨武之,希望丈夫能给她帮助和力量。但她是一位明智而坚强的女性,她从来都认为,丈夫、儿子就是她的希望,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从丈夫和儿子出发的,她把丈夫和孩子的前程放在第一位,默默地忍受着孤独和苦难。

杨振宁回忆说道:

我头六年在合肥的生活,现在只依稀记得很少的一些情景。印象最深的是那时军阀混战,常常打到合肥来。一有军阀打来的消息,常常惊惶地“跑反”,跑到乡下或医院去躲避。

跑到乡下去,那是因为乡下地阔人疏,便于躲藏。跑到医院去,是因为当时的医院大多是外国教会办的,躲在里面比较安全。

印象中最深的第一个记忆,是3岁那年的一次“跑反”后回到四古巷即在原合肥西大街,现合肥市安庆路315号家里,在房子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子弹洞。

在艰难的生活中,让罗孟华唯一感到欢乐和可以安慰的,也正是她的儿子杨振宁。罗孟华只要看到小振宁那双充满稚气的大眼睛,一切忧愁烦恼也就顿时消失了,信心和力量便从心底升起。她决计要把儿子培养成一个有知识、有礼貌的读书人。

从杨振宁开始懂事的那一刻起,罗孟华就开始教儿子要立德、立功、立言,并尽可能地教他各种知识。

在杨振宁4岁时,罗孟华又开始用方块字教他认字了,而且要求十分严格。有一次杨振宁心不在焉,把字写得歪歪扭扭,而已错了几个,母亲很生气罚他重写,直到满意为止。

由于杨振宁天资聪颖。母亲严格要求,在一年多时间里,杨振宁已经能够认识三千多个汉字了。

杨振宁后来在《读书教学四十年》一书中深情地写道:

我4岁的时候,母亲开始教我认方块字,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一共教了我三千多字。现在,我所认得的字加起来,估计不超过那个数目的两倍。

在杨振宁5岁那年,杨家请来了一位老先生,教杨家的孩子们“读书”。从此,小振宁开始了读书生涯。

老先生教的是《龙文鞭影》。这是中国旧时的启蒙读本,文体均为四言韵文,读来朗朗上口,其中有不少自然知识和历史典故。“龙文”是一良马,见到“鞭影”即奋蹄疾驰,不须驱策。

教书先生在台上认真地教,孩子们在下面朗朗地念,小振宁已从母亲那里学会了三千多字,再加上他聪慧好学,所以很快就把《龙文鞭影》背得滚瓜烂熟了。

正因为母亲在小振宁孩提时代就把智慧的种子播撒在小振宁的心里,使他永生不忘。

儿时的杨振宁,虽然父亲不在身边,但由于母亲对他无微不至的爱护与关怀,生活还是过得挺快乐的。

一直以来,杨振宁和母亲都有着深厚的感情,尤其是母亲晚年时候,杨振宁多次将母亲接到自己的身边照顾陪伴。

这一切,也让晚年的母亲由衷地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和自豪。

1987年,杨老太太仙逝,享年91岁。她带着满足和欣慰悄然地走了。杨振宁在谈到母亲时说:

她做任何事情都不是从个人出发的,她的一生是从她的父母、她的丈夫、孩子出发的,而这个观点是绝对的……

从来不怀疑把丈夫与孩子的福利放在第一位,对于她,这是绝对第一件事。我想,人的思想如果把一些事情变成绝对化以后,就会变成一种力量,从我母亲身上,我看出了一些礼教的优点。

这个优点并不是一个复杂的事,用在一个家庭或一个人身上是好的;但是,用在整个社会就不一定是好的。不过,它是有优点的,它的优点就是因为它有力量,这个力量的来源是因为它有个信念,这个信念是绝对的,是不容置疑的,如果说这是愚忠,或许也不是错误的。

不过,愚忠是一种力量,这个力量用在合适的地方,就可以发生很大的效用。所以,我想母亲对我的影响就是这个。

在杨振宁60岁寿辰时出版的《杨振宁选集》一书的扉页上,他工整地写上了“献给母亲”四个大字。

杨振宁一直都对母亲充满着浓浓的爱意。

就在杨振宁的父亲杨武之在国外攻读博士学位那五年时间里,杨振宁的母亲带着杨振宁度过了一段非常艰难的岁月。

也正是由于这一段艰难的岁月,使得杨振宁在他幼小的心灵就深深地爱着母亲,在他心目中,母亲是最伟大的。

※杨振宁从小就深爱着母亲,在母亲晚年时更是尽心照顾,我们也应该孝顺父母、热爱父母,随时向父母献上自己的爱心。

在杨振宁看来,没有母亲的爱,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杨振宁。

也正因为如此,杨振宁一直把母亲对他的爱铭记在心,而他对母亲那份爱更是深情而执著。

1928年夏天,罗孟华收到杨克歧从上海捎来的信,信中说,哥哥即将从美国归来,请嫂嫂和侄儿到上海候接。

罗孟华无比高兴,分别多年的丈夫终于要回来了。父亲究竟是什么模样,杨振宁毫无印象,但他从母亲那里已隐隐明白了,父亲是他们最亲近的人,他和母亲一样希望能早日见到亲爱的爸爸。母子俩沉浸在无比欢乐之中。

经过几天旅途颠簸,杨振宁与母亲终于到达了上海,一家三口在上海团聚了。

杨振宁瞪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父亲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位高高的瘦瘦的先生就是母亲天天念叨的爸爸。

杨武之见到这虎头虎脑、健壮漂亮的儿子,高兴得合不上嘴,把儿子一把搂在怀里,抱上了膝头。

杨振宁不好意思的挣脱了父亲的手,跑到了妈妈的跟前。

“你读过书吗?”杨武之亲切的问着杨振宁。

杨振宁没有回答,只是胆怯的点点头。

因为,这是杨振宁记忆中第一次见到爸爸,他还不习惯爸爸和他这么亲热,更不敢和这个“陌生人”说话。

“那你背一段给我听听。”爸爸笑了,紧接着这样说。

杨振宁迟疑地望了望妈妈,看见妈妈点头会意地笑了,这是暗示他可以背一段给爸爸听。

杨振宁两只小手一背,从头到尾熟练地给爸爸背了一遍《龙文鞭影》,声音洪亮,抑扬顿挫!

杨武之又惊又喜!因为他知道,《龙文鞭影》的难度,就是初中学生也未必读得通,何况是背得滚瓜烂熟!

父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高兴地再次把儿子抱起来,然后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支在当时来说非常贵重的自来水笔,送给儿子,作为奖赏。

杨振宁头一次看到自来水笔,觉得很是新奇。

看到这一切,站在一旁的妈妈也感到无限的欣慰。

从《百家姓》到《龙文鞭影》,她这位启蒙老师,在这五年里,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

对这一幕父子重逢,在若干年后,杨振宁回忆说:“我当时的感觉,只是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杨武之的归来,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温馨和幸福,他们的生活又开始了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