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中求进”黄陂歼敌 “斩头去尾”东陂大捷

1927 年秋收起义之后,毛泽东率工农红军建立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不久,朱德又率南昌起义之后的部队上井冈山与毛泽东会师。红军和革命根据地的发展,给蒋介石及国民党反动派以极大的震动。他们开始感到红军和革命根据地不是原先估计的“癣疥之疾”,而是威胁他们反动统治的“心腹之患”了。从 1930 年到 1932 年,蒋介石分别组织人马,连续三次对中央苏区

(即扩大了的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发动了大规模的“围剿”。在毛泽东和朱德的指挥下,红军虽然在人数上处于劣势,却以出色的战略战术,连续三次粉碎了敌人的“围剿”。蒋介石气急败坏,又于 1933 年 2 月,调集 50 万大军,以顾祝同为总司令,以陈诚为前线总指挥,对中央苏区进行第四次“围剿”。而此时,红军主力只有 4 万多人。更重要的是,由于“左”倾路线在中共党内占了统治地位,毛泽东被免除了红一方面军总政委之职。粉碎敌人“围剿”的重任,落在了周恩来和朱德的身上。

蒋介石太想一举歼灭在井岗山周围的中央苏区的中央红军了,所以在第四次“围剿”中可真是下了大本钱。他采取“分进合击”,主力集中于中路的作战方针,企图包围和歼灭红一方面军于黎川附近地区。蒋介石的部署是: 中路军总指挥陈诚指挥蒋介石嫡系 12 个师为主力,在杭州浒湾地区集结,向

广昌进攻;左路军总指挥蔡廷锴指挥福建的第十九路军等部共 6 个师又 1 个旅,自东而西向连城、瑞金进攻;右路军总指挥余汉谋指挥驻赣南、粤北的广东部队共 6 个师又 1 个旅,由南而北进取兴国、雩都、会昌。左、右两路军主要担负就地“剿办”任务,同时策应中路军的进攻。

得知蒋介石又调重兵对中央苏区实行第四次“围剿”时,朱德和周恩来便一起到了毛泽东的住处,商议对策。那时,毛泽东虽被解除了红一方面军总政委的职务,在军事上没有“发言权”,但周恩来和朱德相信毛泽东的军事思想和军事能力,非常尊重他的意见。

毛泽东点燃一只香烟,对着作战地图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肯定地说:“敌人虽然有 20 多个师,近 50 万人马,分三路而来,其实只能当 3 个师,4 万人马。”毛泽东具体分析说:“敌人三路军中,右路军余汉谋部,都是广东陈济棠的属下。陈济棠一向与蒋介石不和,出兵助战,只是防止红军进入广东,一定不肯为蒋介石尽力。左路军蔡廷锴部,都是十九路军班底,十九路军在上海对日作战受国人敬仰,一定不愿再打内战,进攻红军。因此,这两路军都不足为惧,交给地方红军去应付就行了。”

周恩来、朱德深为毛泽东的分析所折服。毛泽东继续分析说:“中路军是敌人围剿的主力。然而总指挥陈诚仗着自己是蒋介石的亲信,为人骄狂, 排斥异己。先是吞并郭华宗四十三师,后又改编川军五十二师。所以中路军12 个师中,只有第十一师、第五十二师、第五十九师等 3 个师,自成一个纵队,听命于陈诚,其余各师,都害怕被陈诚吞并,一定不肯卖力。可利用敌军派系冲突,设法消灭陈诚的这 3 个师,那么敌人近 50 万大军,就会自行瓦

解。因此,我说敌人近 50 万军队,只能当 4 万人。”

朱德疑惑地说:“孙子兵法最讲究避实击虚。敌 50 万大军中,就以第五

十二师、第五十九师、第十一师 3 个师战斗力最强,其中第十一师居冠。据说十一师是陈诚的起家本钱,在中原大战中,表现出色,为蒋介石屡屡嘉奖。

如果先打陈诚的 3 个师,不就犯了兵家大忌了吗?”

毛泽东回答说:“自古用兵,并无常法,皆因情势而定。俗话说:打蛇先打头,擒贼先擒王。第十一师是陈诚 20 万军之王。打败十一师,便摧毁了陈诚意志;摧毁了陈诚意志,敌军自然就会再无斗志了。”

听了毛泽东的一番分析,周恩来和朱德对粉碎敌人的第四次“围剿”就心中有数了。

此时,以博古为首的中共中央,因执行王明“左”倾路线,已无法再在大城市中立足,只能从上海搬到江西瑞金,“左”倾错误就在中央根据地内全面贯彻。对粉碎敌人的第四次“围剿”,博古以及共产国际从德国派来的“军事家”李德等既不知己也不知彼,却在 1933 年 2 月 4 日制定了实行进攻中的冒险主义的战略决策,要求红一方面军在敌部署未定之时,实行进攻作战击溃敌人,并命令集结在金溪、黎川地区的红一方面军移军抚河西岸,攻占敌人重兵防守且有坚固工事的南丰城。

南丰城东临抚河,位于南北狭长的平原中,为抚河战线国民党军进攻中央苏区的重要据点。蒋介石每次进兵中央苏区,便以南丰为军事支撑点,屯积粮草弹药,作为大军补给地。对这样的据点进行进攻,必置红军于非常不利的地位。

在前线指挥作战的周恩来和朱德不同意博古、李德的战略部署。周恩来致电中央局,指出“强攻南丰至少有五不利:一暴露企图;二易受夹击;三损失太大;四不能筹款;五耗费时日”。并说:“我不主张立即过河攻城”, 而应“求得运动战解决敌人”,“我总觉消灭敌人尤其主力,是取得攻城的先决条件。敌人被消灭,城虽坚,亦无从围我。我可大踏步地直入坚城之背后,否则徒损兵力,攻坚不下正是敌人目前要求”。

周恩来的主张遭到中央拒绝。周恩来只得遵命率一方面军向南丰开进, 拟围攻南丰。周恩来知道此仗难以获胜,故进军南丰同时向中央局提出在“敌情地形有变”或“我牵制敌人兵力不奏效,敌人增援三、四师由马路开进” 的情况下,则放弃围攻南丰城的计划。

2 月 12 日黄昏,红军乘夜幕降临之时进至南丰城下,四面包围后,便开始架炮攻城。一时间,炮声隆隆,杀声震天。整个南丰城激烈地动摇起来, 枪弹和炮声的凶猛、密集,恰似是疾雷狂雨卷带着暴风倾盖下来。子弹狂飞乱舞,烟雾连着烟雾,火焰接着火焰。地面上的万物,都在颠簸、颤抖。尽管红军攻势凶猛,但敌人工事坚固,火力强大,可据城固守待援。城外是一片开阔地,红军无法接近城墙,激战一昼夜,红军仅夺取了城西南、西北的外围工事。歼敌不足一营,损失却不下 300 人。担任主攻任务的我三军团第

三师师长彭邀和 2 名团长壮烈牺牲。

周恩来与朱德、王稼祥、刘伯承等研究后认为,红一方面军被吸于坚城之下,敌增援部队已兵分 3 路而来,再相持下去有被夹击的危险。周恩来果断地一面致电中央局,再次强调红军的战略应是“调动敌人,于山地运动战中解决”,而强攻南丰,“在目前敌情与地形上是不可能的事,请中央注意”。一面把中央“强攻南丰”的指示改为“佯攻南丰”,将主力撤至东韶、洛口一带,目的不在于打下南丰,而在于吸引敌人继续增援,以便查清敌人行军路线后,采用大规模伏击战法消灭敌人。此谋略亦即“围城打援”之计。

来援敌人正是陈诚倚为主力的第十一师、第五十二师和第五十九师。三个师平行前进,中间有海拔 900 米的摩罗嶂大山相隔,联络不易,更无法相

互救援。

周恩来弄清敌援军行进路线后,即与朱德、刘伯承商议,决心集中主力, 采取各个击破的方针,伏击敌人第五十二、第五十九这两个师。当即下令从南丰撤围,以红一军团、红三军团和第二十一军为左翼,进到黄陂一线设伏; 以红五军团和第二十二军为右翼,负责阻击敌人和掩伏左翼红军。

黄陂地区山连岭,岭连山,绵延数十里,是宜黄、乐安到宁都的必经之路。敌人行军于群山之中一条 15 公里长的狭谷地带,正逢连日阴雨,道路泥泞,行动艰难,士气低落。又误认为红军主力远在南丰、黎川,疏于戒备。红一方面军各部队埋伏于狭谷南侧的高山,地形、天候、群众等各方面的条件都十分有利。

红一军团的军团长是林彪,他将军团部和红十一师指挥所设在一道山沟里。山沟东口便是大路,相距仅 1000 余米。由于红十一师位于谷口,很容易被敌人突破,林彪不放心。他亲自检查了十一师的阵地,要求他们加强西面火力。

  1. 月 27 日上午 9 时,敌军第五十二师大摇大摆地进入了红一军团的火力

射程之内。当敌人全师 2 个旅 4 个团从红军指挥所前经过时,参谋请示林彪: “打不打?”林彪冷静地说:“等辎重部队。”他判断敌人大部队行动不可能没有辎重部队。果然,敌人辎重部队随后就过来了。参谋再次请示:“打吧?!”林彪仍冷静地说:“等护卫团。”直到敌五十二师全部进入红军左翼部队设下的“口袋”时,林彪才发出总攻信号。

“呯!呯!”几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山谷间的宁静。顿时,狭长的山谷两侧,枪炮声响成一片。敌人的队伍就像蜿蜒 10 多里的一条长蛇,首尾不能相顾,很快被截成数段,然后数万红军将其团团围住,使其动弹不得。经过3 小时的激战,全歼敌五十二师,俘虏师长李明。

敌人第五十九师隔山听到枪炮声,师长陈时骥判断是第五十二师在进行实弹演习。下午 2 时,行到霍源以北地区,与红一方面军右翼部前卫遭遇。陈时骥下令就地占领阵地,与红军对峙到天黑。28 日清晨,红一方面军右翼部队已将第五十九师四面包围。8 时发起总攻,激战 11 小时,歼敌 4 个团。陈时骥率残部乘夜向蛟湖方向逃窜,在登仙桥附近被红一、三军团消灭,陈时骥也被活捉。

这次战役就是著名的黄陂战役。首战告捷,红军掌握了主动,打乱了敌人的部署。陈诚赶忙将 3 个纵队合编为两个纵队,进攻战术由“分进合击” 改为“中间突破”。两个纵队以梯次形式取道新丰、甘竹,继续向广昌发动进攻,企图从中间突破红军阵线,占领广昌,扭转战局,配合粤、闽左、右两路军前进,收到合围的目的。

周恩来得知情报后,即与朱德、刘伯承商议,认为如果能使陈诚的两个纵队拉大距离,红一方面军就可以再次集中主力攻歼其一部。为此,他命令红十一军进到广昌西北地区,伪装主力吸引陈诚部前纵队加快南进,以便伺机歼灭后纵队。陈诚不知是计,误认为红十一军是红一方面军主力,命令前纵队加速向广昌推进,并将后纵队的一个师加到前纵队。

  1. 月 19

    日夜,红一方面军指挥部里灯火通明,周恩来与朱德、刘伯承围坐在一张八仙桌前,凝神注视着铺在桌上的地图,根据敌情报告,分析判断敌军的进展位置,制定了围歼敌军的部署:以红五军团、红十二军和宜黄两个独立团为右翼,主力由东向西进攻侯坊、徐庄、雷公嵊一带之敌,以一部

兵力牵制东陂之敌第九师,并向新丰市方向警戒,阻敌前纵队回援;以红一军团、红三军团、红二十一军向独立第五师为左翼,主力由西向东进攻草台岗、徐庄地区之敌,以一部兵力切断敌第九师与第十一师的联系;以红二十二军为预备队。

20 日夜,红一方面军各部先后进入攻击位置。此时,敌人先头部队已到甘竹,后纵队的第九、第十一师刚抵草台岗、东陂之间的霹雳山,两队前后相距 90 里,首尾不能相顾,敌后纵队已陷入立无援、插翅难飞的绝境。

3 月 21 日凌晨,周恩来、朱德指挥红军向进入包围圈的敌人发起攻击, 红五军团首先突破南面霹雳山敌第六十六团阵地,敌第十一师在草台岗的环形防御体系被开了个缺口。接着,红三军团也将敌雷母山阵地突破。敌各团侧背受到威胁,遂全线动摇。激战一天,将敌十一师大部消灭,只剩下 1 个团,师长肖乾重伤毙命;第九师消灭小部;第五十九师残部消灭殆尽。这次战役就是有名的东陂战役。漏网敌人乘夜向黄陂方向溃退,先头纵队见后路空虚,无心恋战,只好向临川方向逃命。

黄陂、东陂二役,共歼敌 3 个师,俘敌万余人,并缴获 300 挺最新式机关枪,40 门大炮。敌人第五十二、五十九师系蒋介石嫡系部队,装备有法国造“哈齐克斯”轻机枪和德国自动步枪。第十一师也是国民党军队中的一支精锐部队。这 3 个师的被歼,使蒋介石不得不发出“此次损失凄惨异常,实有生以来唯一之隐痛”的哀鸣。蒋介石对中央苏区的第四次“围剿”就这样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