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忽东忽西”调动王牌军

粟裕“虎口拔牙”围歼张灵甫

1947 年，蒋介石在华北战场连续失利，被迫将对解放区的全面进攻改为

重点进攻，企图首先解决山东和陕北问题，剪掉两翼，孤立中原。在 3 月上旬，蒋介石调集了 3 个机动兵团，共 24 个整编师，60 个旅、45 万余人的兵力。对山东解放区实施重点进攻。这次进攻，蒋介石可是出了血本，他将国民党军所谓“五大主力”中的三大主力，即整编 74 师、整编 11 师和第 5 军，

均调集于山东战场。整编 74 师为“五大主力”之首，是蒋介石苦心经营多年的“精锐之师”。该部队不仅是清一色的美式装备，而且受到过美国军事顾问团的特种训练。蒋介石曾到 74 师视察，宋美龄曾到 74 师慰勉，就连美国

人也曾到 74 师检阅，故该师有“荣誉军”、“御林军”称号。其师长张灵甫，外号“张跛子”，抗战期间曾多次建立过战功，深得蒋介石的器重。然而，在山东指挥解放战争的是华东野战军杰出将领陈毅和粟裕，张灵甫也难逃厄运。

1947 年 4 月，当蒋介石对山东解放区实行“重点进攻”时，他发明了“新

战略”，他以“三大主力”为骨干组成了 3 个兵团，由临沂、泰安一线分三路向前推进，企图压迫华东野战军退至黄河以北，进而强占山东解放区。蒋介石把他的“新战略”称为“硬核桃”和“烂葡萄”战术。他把嫡系主力作为“硬核桃”放在中间，而两翼放置的是作为“烂葡萄”的杂牌军和次等部队。按照这个部署，如果中共的军队要插到中间去打他的嫡系主力，不仅敌74 师、11 师、新 5 军 3 个主力能够互相策应，两翼部队还可以赶来，你就啃不动这个“硬核桃”；如果打他的两翼，他拼着牺牲几个“烂葡萄”，等打了几仗，双方弄得精疲力尽的时候，他的主力部队就突然从横里来袭击中共军队。蒋介石以为这样一来，就可以取得他没有取得过的胜利。

如何粉碎敌人的新战略？在山东前线直接指挥部队的陈毅、粟裕在寻求最佳作战方案；陕北的毛泽东和中央军委也不断通过电波传来各种指示。

根据当面的敌情，根据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的指示，陈毅、粟裕周密部署华东野战军采取了一系列迷惑敌人、调动敌人的军事行动；实行耍龙灯式的高度机动，时东时西，时分时聚，使敌人弄不清华东野战军的意图和动向；对刚占新泰之敌达成包围后，当夜又主动撤围后退；华野主力再后退一步，撤到莱芜、新泰、蒙阴以东地区待机；原准备南下鲁南、挥师华中的第一、第七两纵队突然停止南下，已经南下的第六纵队则隐蔽集结，不惊动敌人后方⋯⋯

这一系列忽进忽退，时东时西，或打或撤，或明或暗的具有高度回旋和机动的行动，果然迷惑和调动了敌人。但是，敌人虽然吃够了苦头，也很狡猾，宁愿个别次要部队被华野吃掉，他的主力也绝不肯分散突出，硬是要聚成一大堆、一大堆的，齐头并进，使华野一时找不到打掉他主力的机会。

不过，敌人再狡猾也终于露出了破绽。经过实践，陈毅、粟裕从与敌周旋中逐渐把敌人的老底摸透了。毛泽东也明确指示：要有极大的耐心；要掌握最大的兵力；不要过早惊动敌人的后方；歼灭敌人的战机总能出现并捕捉到的。到了 5 月中旬，战机出现了：汤恩伯兵团的第七军和整编第四十八师有进犯沂水模样，他们处在大兵团的右翼，比较暴露。陈毅、粟裕抓住战机，

拟以 5 万发炮弹把这两支部队炸烂。可是，当各部队领受任务后于 5 月 11 日出动时，陈毅、粟裕却又侦得了汤恩伯兵团的核心集团的具体作战部署：以第七十四师为中心，其他 5 个师作为左右翼，成锥形阵势，限时攻占坦埠，对华野实行中央突破。第七十四师是这锥形的尖端，前进得比较猛，它的前锋突出了 20 多里路程。这是一次多么宝贵的战机。粟裕立刻发现了这一战机并当即向陈毅建议：改变计划，放下第七军和第四十八师，首先歼灭敌人的这个王牌师。

按照粟裕提出的作战方案：不打敌军侧翼，改打中路强敌第七十四师，采取正面突击，分割两翼，断敌退路，四面包围和阻击南北各路援敌的战法，将第七十四师从敌人重兵集中中割裂出来予以围歼。这个作战计划虽然改变了“先打弱敌，后打强敌”和”先打分散孤立之敌，后打集中强大之敌”的传统战法，可谓是“虎口拔牙”，是以中央突破来对付敌人的中央突破。但陈毅以“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气概，同意粟裕的建议，紧急命令已出发的各部队就地停止待命，迎战敌第七十四师于坦埠以南、孟良崮以北地区，坚决把它从敌人的大兵集团中挖出来予以歼灭。

毛泽东和中央军委批准了这个新的作战方案。

就在这一天，敌第七十四师在左翼二十五师、右翼八十三师的配合下，疯狂地向我坦埠扑来。当晚，七十四师更是急切，脱离其左右邻，直向坦埠攻击前进，形成孤军深入的态势。5 月 13 日，伴随着“鲁境国军势如破竹” 的一片鼓噪声，张灵甫命令由重山，艾山间渡过汶河的七十四师，连夜做好继续进犯的准备，妄图于 14 日一举攻占我坦埠。

此时的张灵甫已完全迷信于自己的错误估计。自从他充当国民党反动派进行反革命内战的急先锋以来，在占宿迁、泗阳、淮安、淮阴之后，就认为“新四军不打硬仗，不打阵地战”，梦想凭借他手中的美国武器“长驱直入”。现在，他又以为我军已“望风披靡”，可以”跟踪追击”，“深入山东中部共军山区巢穴之中”。

然而，张灵甫哪里知道，雄心勃勃要歼灭七十四师的陈毅、粟裕，此时已精心为他准备了口袋。在各部队负责人参加的会议上，陈毅就捉住歼灭敌七十四师这个战机，作了一番精彩动人的讲话。他说：莱芜战役，我们出奇制胜，一举歼灭了孤立突出的李仙洲集团。当时，把七十四师张灵甫留在南面，没有去动他，准备把猪养肥了再杀，油水会更多一些。现在，蒋介石已把这只猪送上门来了，很好！这真是“坐地等花开，财喜上门来”。5 月 12 日，粟裕在坦埠东北葛沟庄的华东野战军总部，向各部队下达了作战命令。王建安、许世友、成钧、韦国清率领的各纵队神不知鬼不觉地过了沂水，直向坦埠公路插过来；王必成纵队从南边费县，何以祥纵队从西边平邑直扑垛庄、青驼寺。

汤恩伯发现情势骤变，急令张灵甫回师临蒙公路与左右翼结阵。张灵甫却不以为然，他向汤恩伯建议：“陈毅仍然是老一套，想截住我突出部来打，我想将计就计，以七十四师为诱饵，把他们吸引过来，痛歼之。”汤恩伯认为张灵甫此计大妙，决定照办。

月 15 日拂晓，一支神兵突然从敌七十四师的背后杀出，迅速抢占了沂蒙公路上敌人赖以进退的唯一道路——垛庄。这支神兵，是粟裕早就有意安排于鲁南山区隐蔽待命的王必成纵队。这个纵队与敌七十四师可是“老交道” 了；在 1946 年两次涟水保卫战中，王必成纵队都曾与七十四师交锋，但只取

得歼敌 3000 人的小胜，甚或只能说是平手。这可把王必成这个被华野称为“王老虎”的战将气得嗷嗷直叫，发誓再与七十四师交手，一定要打出个新样子。此时粟裕安排王必成纵队担任切割重任，那高兴劲就不用提了。而且，执行断敌退路、封闭各围口的任务，在王必成纵队的漫长战斗历程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著名的黄桥战役，它第一次出色地完成了这种战斗任务；莱芜战役，它又一次胜利完成了这种任务；现在，又把张灵甫的七十四师团团围住了。

张灵甫被围，并不惊慌，他根本不知这是他的末日即将来临，反而以为是他的妙计成功了。倒是坐等捷报的蒋介石以及顾祝同、陈诚等人坐不住了，他们接二连三地发出电令，一面好言抚慰张灵甫，一面加速调兵增援张灵甫。

蒋介石对张灵甫确实关怀，亲自飞到徐州督战，他异想天开地部署了所谓“磨心战术”。企图一面以七十四师为“磨心”，将华东野战军主力紧紧吸住在孟良崮周围，一面紧催敌第五军、十一师、六十四师等共 10 个整编师，从新泰、莱芜、河阳、汤头等地赶来增援，从而合击华野于蒙阴以东、汶河两岸地区。蒋介石给张灵甫打气说：“抓住共军主力，实为难得之良机，务必奏奇功于一役。”

此时此地的张灵甫，仍把他的七十四师看作是个”生铁蛋”，自以为“战斗力强，建制完整，兵力集中”。“共军想吃也吃不动”。蒋介石给他一打气，胆子更壮了，气更粗了，竟自鸣得意地说什么：“以我张灵甫为诱饵，把共军吸引在我周围，有利于四面夹击，“两下一挤，共军就完蛋了。”

虽然蒋介石又以 10 个整编师包围了陈毅、粟裕围住整编七十四师的 5 个纵队，而密切注视敌人动向的华野总部始终充满了围歼敌七十四师的信心。陈毅说：“蒋介石想叫张灵甫中心开花，我就叫张灵甫片甲不留，自掘坟墓。”但是，由于蒋介石对我军实行反包围，这就使我军必须迅速歼灭敌七十四师，否则就将陷入两面作战的危险境地。陈毅给负责指挥一、四、六纵队的叶飞司令员打电话说：“蒋介石拼死和我们决战，把我们反包围了，情况十分严重，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孟良崮。哪怕一、四、六纵队打光了，只要把敌人消灭，也在所不惜。我给你们补充，恢复你们的番号！”又给从东北方向主攻孟良崮的九纵司令员许世友打电话说：“聚歼七十四师，成败在此一举！现在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孟良崮拿下来！你们打掉一千，我给你们补充一千；打掉两千，我给你们补充两千！谁攻上孟良崮谁就是英雄。”

陈毅和粟裕坚定不移的决心变成了华东野战军全体将士的行动。叶飞，陶勇、王必成、王建安、许世友率各自纵队拼死冲杀，将包围圈步步缩小；韦国清、何以祥、成钧、宋时轮率各自纵队英勇阻击，使援敌不能前进半步。

自孟良崮战役发起以来，华东野战军虽连日作战，十分疲劳，但眼见国民党的头号“王牌”已经被围困于绝境，无不精神振奋，斗志昂扬。此时此刻，从指挥全局的华野总部，到英勇拼杀的前沿阵地，上上下下唯一的目标和共同的誓言，就是“坚决消灭七十四师，不让敌人跑掉一个！”

终于，经过与敌人反复激烈的争夺、厮杀、七十四师被压缩到了孟良崮主峰——芦山地区了，原来大声叱斥部属要“沉着，沉着”的张灵甫，面临末日到来的时刻，自己怎么也沉着不了了。顶又顶不住，突又突不出去，张灵甫唯一的招数就是求援。他远向蒋介石求援，近向左右邻求援。报话机传出的张灵甫的呼救声，越来越急促。他甚至不得不一反往日睥睨一切的骄横神态，向敌二十五师师长黄伯韬，八十三师师长李天霞苦苦哀求：“黄先生⋯⋯李先生⋯⋯赶快向我靠拢！赶快向我靠拢⋯⋯”

蒋介石眼看“王牌军”快要葬身沂蒙山区，对各路增援部队不仅是催促，而且是下死命令了。就在 5 月 16 日上午 8 时，亦即七十四师覆亡前的 8 小时，蒋介石给增援部队发出手令，威迫各路援兵将领说：“如有萎靡犹豫，巡逡不前，或赴援不力”，“定必以贻误战局，严究论罪不贷”！这无异于把尚方剑架到了他们的脖子上。

可是，无论蒋介石怎么软硬兼施，直到 16 日下午，敌人的各路增援部队始终没有谁能跨越华野包围圈的一步。而此时，陈毅、粟裕却正指挥华东野战军加速向孟良崮高峰挺进，他们命令主攻部队指战员要用最大的勇敢、最大的毅力、最有效的手段，迅速致七十四师和张灵甫于死命。

在孟良崮战役中最后击毙张灵甫的是王必成的六纵，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在战斗最疲劳之时，王必成使出了“杀手锏”。他大吼一声：“特务团，给我像刺刀一样刺进去，象猛虎一样扑上去！”特务团副团长何凤山率领生龙活虎的侦察营猛打猛冲，一步步逼近张灵甫盘踞的山洞。他们在洞口打掉张灵甫卫队 20 多人，向洞中猛烈扫射。当他们冲进洞内时，发现佩戴中将军衔的张灵甫已被击毙。

孟良崮战役的确是一场恶战，我军以伤 9000 人，亡 2000 人的代价，取

得了战役的胜利。蒋介石的“五大主力”之首整编七十四师 3 个旅及整编八

十三师一个团被我军全歼，消灭敌人 3.3 万人，斩掉了蒋介石在山东维持进攻的一支骨干力量，迫使山东战场的国民党军队暂时停止了进攻。蒋介石痛心疾首地说：“孟良崮的失败，是我军剿匪以来最可痛心最可惋借的一件事⋯⋯真是空前的大损失，能不令人哀痛。”他的一腔怒气无从发泄，于是拿陈诚开刀，取消了陈诚这个国防部参谋总长的指挥权。而这，又怎么可能阻止国民党反动派的继续失败呢！

一会儿南，一会儿北，大踏步地前进和后退，调动和迷惑了敌人，这种“示弱战略”使敌人的“五大主力”之首七十四师及张灵甫更为狂妄骄横起来，而“骄兵必败”，猖狂的敌人自愿当“诱饵”，完全不把华东野战军放在眼里，这就正中了陈毅、粟裕的分割敌人之计，敌七十四师孤军深入，这就有利于华东野战军集中优势兵力，能够突然以大兵团将突出于大兵集团的敌七十四师包围了起来，以“虎口拔牙”的精神，改变了华东野战军历来先打弱敌的战法，这又“出敌其不意，攻敌其不备”，终于全歼敌七十四师，击毙张灵甫，使华东野战军获得了震撼整个国民党反动统治中心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