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段,1942—1944 年
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有:
1942 年 4 月,为《八路军军政杂志》创刊三周年的题词(20)。四个大字: “准备反攻”(图四)。这四个字,纵轴基本垂直,字势拉长,点画对比强烈。“准”字上部密集,重墨浓彩,横画凌空一扫,竖画下拉逐渐加力,“备” 字偏旁轻带,右部结构下开上紧,“反”字稍小,予以压缩,“攻”字又加力提按,捺脚上挑。虽然是简单的四个字,却具有重、轻、压、弹的节律变化,可以感到峻拔外露,雄健内含,给人一种“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 威武不能屈”的豪迈之气,传达了“准备反攻”的文字内容。
1942 年,为拍摄《南泥湾》电影的题词(21)。有两幅,是姊妹篇。一曰“自己动手”,一曰“丰衣足食”。这两幅题词,几乎是一笔一画写出来的, 可说是毛泽东的正书了。这个正书,与 1915 年写的“五月七日,民国奇耻, 何以报仇,在我学子”的《明耻篇》读后批语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一个是学子之志,一个是伟人之召,内容和形式都有质的变化。这八个字,是毛泽东表达了“我书我怀,我铸我魂”的居高临下的气魄。用笔简约而精练, 结体以斜扶正,以缺补全,左撇右捺,力可断金,惟竖钩嫌弱。但,八个字自然天成,有朴素简洁之美。
1942 年,为延安无线电材料厂的题词(22)。竖式,行书,五行:
发展创造力,任何困难可以克服,通讯材料的自制,就是证明。
在毛泽东的书作中,这一题词,是很特殊的一篇。其特殊处就在于疏朗。其他的书法都是字字相接,行行相亲,茂密有余,疏朗不足。而这一篇则恰恰相反,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疏朗。行间字距,足可跑马。
1942 年,为中央党校的题词(23):“实事求是”。正书,横行。字体颀长,距离宽阔。但,和谐对称,不失为佳作。
1943 年 1 月,为生产英雄罗章题词(24):“以身作则”。横行,密集, 竖画挺俊,点画凝结。使人有“铁枝梅花”的联想。
1943 年 1 月,为生产英雄何维忠题词:“切实朴素,大公无私”。横行紧结,但横轴呈波动形,动势感人。这篇题词的可贵之处,在于用笔用墨。出现了干湿浓淡、轻重缓急的变化。显得老笔纵横,雄达扑人。
1944 年 1 月 9 日,看了《逼上梁山》以后写给延安平剧院的信。(信较长,恕不录)这篇书法,彻底地采用右势结体,极力夸张左部,而收紧右部, 出现了左竖、左撇,重笔延长的现象,有一种“大风拔树,长枪刺地”的感觉。
1944 年 4 月 29 日,致解放区开明人士李鼎铭先生的信(25)。横式。内容是讨论历史的。“秦以来二千余年,推动社会向前进步者,主要的是农民战争。大顺帝李自成将军所领导的伟大的农民战争,就是二千年来几十次这类战争中的极著名的一次。”字势右倾,长剑拔地,字小者如豆,字大者如钱,一片竹林,淹没了行距。
1944 年 11 月 21 日,致作家茅盾的信(26)(图二十三)。横式。“别去忽又好几年了,听说近来多病,不知好一些否?回想在延时,畅谈时间不多, 未能多获教益,时以为憾。”开始的“雁冰兄”三个字,字径可达二寸以上, “了”字由上一行伸到下一行。其他字,也是大小由之,极尽心胸开朗之态。
1944 年 11 月 21 日,致郭沫若的信(27)。横式,行书。这也是非常珍贵的资料,兹录如下:
沫若兄:
大示读悉。奖饰过分,十分不敢当;但当努力学习,以副故人期望。武昌分手后,成天在工作堆里,没有读书钻研机会,故对于你的成就,觉得羡慕。你的《甲申三百年祭》,我们把它当作整风文件看待。小胜即骄傲,大胜更骄傲,一次又一次吃亏,如何避免此种毛病,实在值得注意。倘能经过大手笔写一篇太平军经验,会是很有益的;但不敢作正式提议,恐怕太累你。最近看了
《反正前后》,和我那时在湖南经历的,几乎一模一样。不成熟的资产阶级革命,那样的结局是不可避免的。此次抗日战争,应该是成熟了的罢,国际条件是很好的,国内靠我们努力。我虽然兢兢业业,生怕出岔子,但说不定岔子从什么地方跑来;你看到了什么错误缺点,希望随时示知。你的史论、史剧,有大益于中国人民,只嫌其少,不嫌其多,精神决不会白费的,希望继续努力。恩来同志到后,此间近情当已获悉,兹不一一。我们大家都想和你见面,不知有此机会否?
此信书法,字形比其他信件小得多,字形长且倾斜,给人一种万马奔腾的感觉,但也稍有挤压感。
这一阶段,毛泽东的书风渐自有成,字势右斜,笔画力度大增,简净与雄拔,茂密与疏朗,朴素与华美,同时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