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时期的蒙学教育

明清时期是封建社会最后发展阶段,蒙学教育臻于成熟。在继承历史遗产的同时,其教学形式、教师队伍,尤其是教材编写方面,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特色。

明清时期的蒙学有三种形式:一是坐馆或教馆,即地主士绅豪富聘请教师在家进行教学;二是家塾或私塾,即教师在自己家内设学;三是义学或义塾,即指地方或个人出钱资助设立小学招收贫寒子弟,带有慈善事业的性质。

明清时期的蒙学已经定型,有了一般固定的教学制度和教学程序,也有了一批教蒙学的教师队伍。

蒙学教师简称为“蒙师”,有的是当地的童生或穷秀才,那些稍有才识,衣食有奔头的,都不愿当教师,所谓“家有二斗粮,不作孩子王”。清代学者崔学古在《幼训》中说“为师难,为蒙师更难”,因此呼吁改变蒙师状况。

明清时期的蒙学教材很多,除《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外,流行一时的还有《千家诗》、《龙文鞭影》、《幼学琼林》、《童蒙观鉴》等。

有史以来,对儿童的开蒙教育常常是非常有趣的,明清时期也不例外。《清稗类钞》第四册有一首《嘲私塾诗》,勾画了明清时期蒙学教学活动的情景:

一阵乌鸦噪晚风,诸生齐放好喉咙。赵钱孙李周吴郑,天地玄黄宇宙洪。《三字经》完翻《鉴略》,《千家诗》毕念《神童》。其中有个聪明者,一目三行读“大”、“中”。

诗中描述的教学顺序是,先读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后,再读《千家诗》、《神童诗》、《鉴略》,然后再读《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这“四书”。其中《千家诗》是蒙学中主要的诗歌教材,此书是先由宋代学者谢枋得《重定千家诗》七言律诗和清代学者王相所选《五言千家诗》合并而成。

《千家诗》共选诗200余首,大部分语言流畅,词句浅近,易读易记,包括不少脍炙人口的名篇,如李白的《静夜思》、孟浩然的《春晓》、王之涣的《登鹳雀楼》、杜牧的《清明》、苏轼的《饮湖上,初晴后雨》等名诗。

还有一种蒙学课本叫做“杂字”书,在历代史书上很少著录,但其内容切合日用,又分类编纂,既可作识字课本,又能起字典作用,适合一般手工业者、农民、商人及其子女的需要,在蒙学中也占有一定的地位。

比如在《五行杂字》中,有与耕种活动和农家日常生活需要有关的内容:“面饼大犒赏,豆腐小解馋。说的咱家话,财主却不然。弱人服参汤,肚壮吃黄连。清晨用点心,晚晌吃糖圆。夏天鸡卤面,鸡蛋合肉丸。哪怕天鹅肉,说要也不难……”最后以“几句俗言语,休当戏言观。专心记此字,落笔不犯难”结束。

再如《六言杂志》中有这几行:

黄花金针木耳,蘑菇大料茴香。鱼肚海蜇紫菜,香蕈燕窝白糖。花椒胡椒芥末,红曲酱瓜腌姜……兄弟哥哥嫂嫂,母舅妗子姨娘。大伯小叔侄儿,丈人岳母姑娘……飞叉木锨扫帚,推扒梯子刮板……

明清时期的蒙学主要进行读书、习字和作文三方面的教学,是为进入官学、书院及应科举考试做基础准备,而每一方面的教学,又都建立了一定的次序。比如读书,首先进行集中识字。待儿童熟记千余字后,进入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的阶段,进而再读“四书”。

学塾教学的重点在于指导儿童跟读、熟读和背诵上。在此基础上,教师进行讲书,着重阐述书中的封建政治思想和伦理原则。

习字的次序,先由教师把着手教儿童用毛笔,而后描红,再进入临帖书写,这时学塾教学的重点在于指导儿童用描红本及名家字帖。

在作文之前先必练习作对。教师训练儿童作对,先从模仿做起。如教师讲“正名”这一格式,就要举例“送酒东南去,迎琴西北来”,再让儿童仿着写一句;教师讲“因类”这一格式,也要举例“圆荷浮小叶,细麦落轻花”,再让儿童仿着写一句。

此外,教师还运用一些作对学文的书和诗词范文指导儿童。如明末清初文学家李渔的《笠翁对韵》中的“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雁,宿鸟对鸣虫”等。

作对练习是一种不讲语法理论而实际上却是相当严密的语法训练,经过多次练习之后,儿童可以纯熟地掌握词类和造句的规律,并且用之于写作。这一种基础训练的方式,的确是值得我们重视的。

学塾中实行个别指导,教学进度以儿童的接受能力为转移,都遵循由易及难,由浅入深的原则,前一步的学习为后一步的学习铺垫基础。教学中尤重视温故,教师有计划有步骤地组织儿童复习旧课,在温故的基础上再上新课。

当时流行有《训蒙歌》一首,也生动地反映了蒙学与蒙师的情状:

牢记牢记牢牢记,莫把蒙师看容易。教他书,须识字,不要慌张直念去。声声字眼念清真,不论遍数教会住。教完书,看写字,一笔一笔要端详,不许糊涂写草字。字写完,做对句,见景生情不必奇,只要说来有意趣。

平仄调,毋贪异。做完对句有余功,写个破承教他记。催念书,口不住,时常两眼相对看,怕他手内做把戏。非吃饭,莫放去。

出了恭,急忙至,防他悄悄到家中,开了厨门偷炒米。清晨就要来,日落放他去。深深两揖出门外,彬彬有礼循规矩。若能如此教书生,主人心里方欢喜。

随着蒙学的发展,童蒙教学法的著作也开始出现。1841年的辛丑科状元龙启瑞,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清代的蒙学教学实际,著有《家塾课程》,总结了古代的蒙学教学经验,提出以看、读、写、作4个字为纲,强调要熟读精思、渐进有恒、自求自得、严格要求,颇受当时社会各界的重视,流传很广。即使对今天中小学的语文教学,也可提供启示和借鉴。

著名的有清代语言学家王筠撰写的《教童子法》,是一本专门论述蒙学教育的著作。此书对识字、写字、读书、作对、作诗、作文方面的基本训练作了系统的论述,对蒙学的一般原理也提出了一些独到的见解。如它重视学生的学习兴趣,反对呆读死背的教学方法等。

书中还要求教师了解学生,因材施教,而不能使用体罚威吓学生。并以观察学生是“欢欣鼓舞”,还是“奄奄如死人”,作为判断其师是“良师”还是“笨牛”的标志。

明清时期的蒙学教育,渗透着古代浓郁的封建伦理纲常的说教,体现了它的普世教化功能。同时,在教材编写上,注意到了适应儿童的兴趣和心理特点,对后来的儿童教材编写有一定指导意义。

[旁注]

童生 文童的别称。明清时期的科举制度,凡是习举业的读书人,不管年龄大小,未考取生员,即秀才资格之前,都称为“童生”或“儒童”。但需要注明的是,童生并不完全等同于未考上秀才的学子。根据明代史书记载,只有通过了县试、府试两场考核的学子才能被称之为“童生”。

描红 是我国传统的习字法,是指在印有红色字或空心红字的纸上摹写,是初学写字的最好训练方法之一。以前练习毛笔字时,是红色的字,每隔一页都是红色的标准楷体字,上面一张薄薄的透明纸,练习书法者描那个红字,叫“描红”,现在基本上少了。

临帖 是很重要的学习方法,将字帖置于案前,观察字的形态、结构、笔画,领会其精神,再下笔仿写。临帖,容易掌握字帖的笔意,但对把握字的结构位置不足。学习书法,要把临帖看做是登堂入室的钥匙,是打基础。

《笠翁对韵》 作者是明末清初文学家李渔,号笠翁,仿照《声律启蒙》写成,故名。是用来熟悉对仗、用韵、组织词语的启蒙读物。全书分为上下卷。按韵分编,包罗天文、地理、花木、鸟兽、人物、器物等的虚实应对。较之其他全用三言、四言句式更见韵味。

龙启瑞 (1814年~1858年),清代音韵学家、文字学家、文学家、目录学家,也是广西桐城派五大古文家之一。治古文辞宗桐城,工书能篆、籀,善画山水,袁爽秋有题其山水画册七古。花鸟亦佳。但颇自矜重,故流传者少。

王筠 (1784年~1854年),清代语言学家,文字学家。王筠少而好学,喜爱研究小篆与大篆文字。年纪稍长,即博览群书,研读经史。一生中,尤其喜爱研究说文之学。他精心研究了许慎所著《说文解字》,研究了段玉裁、桂馥的说文著作。

[阅读链接]

清代学人崔学古在《幼训》中指出,游戏对儿童发展具有重要的作用。他认为,要对儿童进行教育,必须顺应儿童的自然发展规律,游戏则是最主要的手段。

古代在蒙学教育中有一种传统游戏,叫做《捉乖乖》。说道:“蒙上眼,捉乖乖,捉住谁,我猜猜。摸摸小脑袋,说出名字来。”这是一种儿童摸瞎游戏玩法,意思是说,帕子蒙住儿童的眼睛,让他去摸索应摸的东西或人,摸到或抓住后要说出物品的名称或这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