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阴风恶浪四起

政治协商会议是国民党反动派在大势所趋下召开的,而会议通过的决议案又是其始料未及的,这就使国民党反动派既恼羞成怒又恐慌不迭,于是在会议期间就刮起阴风,会议结束后又掀起恶浪。

会议期间,关心时局的各界人士,在政协会议协进会的组织下,每天晚上都到沧白堂集会,邀请政协代表作报告,了解会议进展情况。

国民党反动派指使特务进行破坏,从 1 月 15 日至 24 日 9 天中,特务们先后五次到沧白堂会场捣乱,侮辱、谩骂、殴打正在演讲的政协代表。会场被搅散后,这帮歹徒还不甘心,又继续追踪政协代表,进行恐吓、威胁。

  1. 月 26 日深夜,国民党当局竟指使军警人员非法闯入政协代表黄炎培的家,强行搜查。

政协会议尚在进行,蒋介石的“四项诺言”余音还在,可是,政协代表却失去了人身安全保障。这就是蒋介石所谓的保证人民自由!

政协会议结束后,国民党反动派又掀起恶浪。那些由国民党豢养的特务接受上次教训,不再赤膊上阵,而是以群众面孔出现,进行大肆破坏活动。 2 月 10 日上午,重庆各界人士和广大群众在较场口广场前隆重集会,庆

祝政治协商会议成功。中共重庆局也去了不少同志。广场上彩旗飞扬,人声鼎沸,群众情绪激昂,“永远停止内战”、“迅速实现政协会议五项决议” 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古老的山城。

九时,大会开始。主席团成员郭沫若、李德全、李公朴、施复亮等人走上主席台,全场掌声雷动。

这时,主席台四周突然响起狼嚎般的怪叫声,随后,一个自称是“市农会代表”、名叫刘野樵的人爬上主席台,霸占了扩音器,他阴阳怪气地自称总主席,狂妄地宣布开会。

李公朴、施复亮、马寅初立即冲向前去制止。台下特务则蜂拥而上,一个个爬上主席台,抡起棍棒劈头就打,李公朴头部被打伤,鲜血直流,被推到台下。郭沫若急忙上前制止,也同样遭到毒打。

顿时会场秩序大乱,台下特务也大打出手,他们闯入劳动协会等群众组织中进行殴打。台上打手们又把桌椅、条凳抛向台下群众,桌椅条凳在人们头上横飞,劳协职工陈培志等四人当场被砸伤。施复亮腿部被打伤,马寅初先生穿的西服也被特务剥去。据统计,有 60 多人被打伤,众多人失踪,许多工人遭到宪兵逮捕。

这就是震惊中外的较场口事件。

事件发生后,前来开会的重庆局的同志立即跑回去向周恩来汇报。周恩来不顾个人安危,亲自赶到会场,与暴徒们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

朱友学老人回忆说:

  1. 月 10 日上午,我们许多同志都到较场口参加大会。周副主席因为会客没有去,我因值班也没有去。

会开不多一会儿,我们的同志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告:“周副主席, 特务们把主席台砸了,把郭沫若、李公朴打伤,还打伤不少群众。”

“好,我马上就去!”周副主席说完就要动身。

我急忙劝阻:“周副主席,不行啊!特务们还在打,很危险,等一会儿再去吧。”

“怕什么?去了就是要和国民党特务斗争。”周副主席严肃他说完,起身就走。我知道他发火了,不敢再劝,随他前往。

较场口前的广场已被特务折腾得乌烟瘴气,那些打手们一个个杀气腾腾,正抡着棍棒在群众中飞舞,反动气焰甚嚣尘上。

周副主席的车刚刚停下,特务们就像一帮疯子似地围过来。周副主席跳下车,威严地怒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特务们不但不回答,反而蠢蠢欲动,有几个亡命徒竟掏出了手枪。敌人亮了家伙,我和龙飞虎等人也急速地掏出了手枪,我们的枪口对着特务的枪口。

周副主席回过头,对我们严肃而又冷静地制止道:“谁叫你们这样做的?他们不讲理,我们要讲理!”

特务们见势不妙,把手枪缩了回去,然后一声长哨,这帮暴徒们就一窝蜂似地逃走了。

特务散去,周副主席立即驱车到宪兵司令部、国民党宣传部,提出强烈抗议。周副主席义正词严地指出,政协会议是双方商量好的,我们开会,你们捣乱,这是对政协会议的破坏!一定要严惩凶手。

周副主席又驱车赶到医院看望伤员,他认真询问了每个人的伤情,与他们逐个握手表示慰问。伤员们深受感动。

李公朴忍着伤痛坚定地说:“为了和平民主,我受点儿伤算不了什么, 我要更加坚强起来,力争人权、自由和民主。”

翌日,周恩来、邓颖超、廖承志等人,带着中共代表团和解放区职工联合会的慰问信再次来到医院,看望受伤的郭沫若、李公朴、施复亮、马寅初、陈培志等人。

制造较场口血案的特务们并不甘心事件到此结束,又使出最卑鄙的流氓手段,给周恩来寄去恐吓信。

2 月 12 日清晨,朱友学和龙飞虎收到传达室送来的一封信,是写给周恩来的,信封上打有三个“十”号,沉甸甸的。他俩用手一摸,里面有子弹, 立即交给秘书处。

秘书处的同志拆开信,上面写道:“如果你向蒋主席报告星期日早晨群众大会被捣毁的事,请你先看看这两枚子弹⋯⋯”属名是冠英。信写得非常猖狂。

周恩来听完汇报后幽默他说:“好啊,我们就不客气地收下吧。”然后, 他把此信交给《新华日报》发表,公布于众。周恩来没有理会这无耻的恐吓, 于 13 日上午又去国民党中央党部,与吴铁城交涉,要求严惩刘野樵、吴人初、周德候等要犯,追查幕后指使者及其他凶手,并要求吴铁城转告已去上海的蒋介石。

在以周恩来为首的中共代表团的强烈要求下,在广大群众的呼声中,国民党反动派不得不应允惩办凶手。然而,较场口血案是国民党反动派一手策划的,他们怎么能惩办自己的打手呢?凶手不但没有受到制裁,不久还都提了官。

较场口的血迹未干,国民党反动派又导演了一幕反苏反共的丑剧。

苏联红军为打败日军,于 1945 年 8 月出兵东北,原拟定于 12 月 3 日撤军回国,由于国民党两次请求,才延缓了撤军日期。

国民党反动派出尔反尔,并以此为借口,造谣惑众,说苏联红军没有从东北撤出就是要占领东北,中共阻挠接受自己的国家主权等,从而制造反苏反共舆论。

1946 年 2 月 16 日上午,在重庆的特务王塞生、齐世英的把持下,召开了所谓的“东北旅渝还乡”大会,要求苏联立即撤兵,政府要加强接收,一派胡言,破坏中苏团结,破坏国内和平。

大部分与会者听到这些胡言后,发觉自己受骗了,纷纷退出会场。参加会的 700 多人,到游行时连临时加入的东北籍特务在内还不足 300 人。这支参差不齐的队伍没有引起人们大多的注意,这股反苏反共恶浪没有形成。

国民党反动派不甘心失败,又策划了一起更大的反苏反共游行。

2 月 22 日,重庆的国民党特务纠集许多暴徒,并煽动、诱骗一些不明真相的学生,再次举行反苏反共游行。他们大喊大叫,直冲中共代表团驻地。在周恩来的领导下,中共代表团的同志们与这些暴徒进行了坚决斗争,

并劝海、教育那些不明真相的学生,彻底揭穿国民党反动派的阴谋。参加过这次斗争的朱友学老人回忆说:

那天早晨,浓雾弥漫,寒气袭人。

早饭后,听说国民党特务煽动一些人举行反苏反共游行,还要冲击我们代表团驻地,大家非常气愤,一个个鼓足了劲,要教训教训这帮亡命徒。

龙飞虎想出一个办法,如果游行的人冲进来,就把开水或者石灰粉洒向他们,让他们抬不起头,睁不开眼,冲不进来。他这个想法不知怎么的让周副主席知道了,周副主席批评了他,又耐心地劝导我们:“你们的心情我完全理解,我心里何尝不痛恨这些特务?但是要知道,参加游行的人除少数特务分子外,大多数是受了骗的青年学生。因此,我们要忍耐,决不能造成流血事件,否则就上了敌人的当!”

将近中午,特务们组织的游行队伍举着五花八门的旗子,喊着反苏反共的口号,在几辆装有大喇叭的广播车的开道下,涌到我们代表团驻地,他们在院外大铁门前吵吵嚷嚷,乱喊乱叫,乒乒乓乓地敲着大铁门,大有破门而入的架势。

在这紧急情况下,周副主席指示我们:“要沉住气,千万不要动手,一定要讲道理,这是原则。同时我们还要作最坏打算,暴徒们可能冲进来,抓走我们代表团的入,我们要有准备。”

根据周副主席的指示,代表团的同志分成三线,一线直接和游行人员打交道,有齐燕铭、龙飞虎。我和警卫班的同志;二线有邓发、陆定一、何思敬、何其君等;三线有周副主席、董老、邓大姐和廖承志等。

大家各就各位,各尽其责。龙飞虎等人死死守住院门,竭力劝阻,让他们不要乱喊乱叫,不要往里冲,有什么要求派代表进去谈。

在我方竭力劝阻下,从游行队伍里走出十几个代表,一个个趾高气扬地进了院。

周副主席和三线同志出面接待,亲切而又严肃地向他们摆事实,讲道理。周副主席语重情长他说:“你们这种爱国热情是好的,但显然是受了坏人的欺骗和蒙蔽,不明白中苏关系和东北问题的真相。你们应该知道,‘七·七’ 卢沟桥事变时,中国处在非常危机的关头,是共产党带领广大人民群众和爱国官兵们联合起来抗日的,共产党是最爱国的。你们要明辨是非,不能轻意听信别人挑唆⋯⋯”

在周副主席的劝说下,在事实面前,代表们一个个低下了头。

这时候,外面竟响起了义勇军进行曲的歌声,龚澎气愤地站起来说:“不客气地讲,你们这些青年学生不知天高地厚,唱义勇军进行曲向我们共产党示威,你们知道这支歌是谁写的吗?是共产党员写的!国民党骂我们卖国汉好,请问,这种歌国民党能写出来吗?”

龚澎这番辣味十足的话,呛得代表们哑口无言。

周副主席等人分别和这些代表谈了一下午,无论是谁最后都无言可辩, 似有所悟,无精打采地离去。最后,广播车上的大喇叭也不响了,游行队伍渐渐散去。

组织反苏反共游行的特务们见冲闹中共代表团驻地的阴谋没有得逞,便使出暴力手段。待游行队伍散去,又指使一群暴徒闯进《新华日报》营业部和民盟机关报《民主报》的营业部,砸碎门窗,打伤工作人员多人。

事件发生的当天晚上,周恩来举行了记者招待会。会上,首光由《新华日报》采访部主任石西民谈了营业部被特务捣毁的经过。接着,周恩来发表谈话,他气愤地谴责国民党特务的暴行,指出,这次事件与沧白堂、较场口的捣乱都是国民党法西斯分子制造和策划的,而政府对这一系列事件,事先没有防范,事后也未采取措施。

周恩来严正声明,中共始终为了中国的和平、民主、建设的神圣事业奋斗,决不会因这类反动分子的挑衅而就此退怯。

当天,中共代表团向国民党政府提出强烈抗议,要求国民党政府严惩凶手,解散特务机关,赔偿《新华日报》和《民主报》营业部所受的损失。

事后,民盟主席张澜也就《民主报》营业部被破坏之事,向蒋介石提出抗议。

善耍反革命两面派并正积极推进内战部署的蒋介石,在南京、上海、北平作了一系列军事部署后,于 2 月 24 日飞回重庆,听完他的侍从室主任汇报的反苏反共游行后,高兴得差点把一口假牙笑掉了。

事隔不足十日,国民党六届二中全会召开,这是政协会议后同民党举行的第一次中央全会,因此,中外各界人士都以目相待。然而,此会根本没有讨论如何实施政协决议,而是一片反共叫嚣。蒋介石首先撕毁协议,要“就其荦荦大端,妥筹补救”。他手下的反动分子也狂言,“不能将统治权交给多党政府”。于是,此会撕毁了政协会议所定的宪法原则决议、改组国民政府决议、同民大会决议。

为了实现六届二中全会的反动方针,蒋介石又强奸民意,利用国民参政会这个牌子,一手包办,于 3 月 20 日召开了四届二次政协会议。中共参政员拒绝参加,以此抗议。

会上,蒋介石背信弃义,公开撕毁了政协决议和有关东北停战协议。他再次撕下和平面具,挑起全面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