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西南运输线

1938 年是日本侵略者猖狂进攻的一年,也是国民党主战场全面崩溃的一年。这一年,国民党的中心城市随着溃退不断由华东迁向西南,南京—→武汉—→重庆。这样,作为与国民党政府谈判的中共代表团(长江局)也要随之转移。

抗日民族统二战线形成后,我党为了联络友军,开展统战工作,继南京、西安、武汉办事处后,又在长沙、韶阳、桂林、贵阳、重庆等城市设立了八路军办事处。在向西南转移时,长江局以这些办事处为依托,建起西南运输线转运物资,转送人员。

西南运输线,不仅承担着长江局的转运、转送任务,而且还承担着我地下党组织通过各种关系秘密购买的军用物资、医疗器械和药品的转运;承担着爱国华侨、港澳同胞捐献给祖国抗战物资的运送。这是运输线上最繁重的任务。

1939 年,日军已经占领了大半个中国。从国内通往海外的运输线,仅有从香港经越南到广西的镇南关,再运到内地这一条,其余的全被日军炸了。因此,这是一条跨过千山万水的运输线,其间,要遭受日军飞机的轰炸,要受到国民党各个检查站的百般刁难和盘查,迂回曲折,困难重重,这又是艰难坎坷的运输线。

奋战在西南运输线上的是八路军办事处的押运副官和一大批司机。司机当中,有八路军办事处的同志,有当地工人,还有归国参加抗战的华侨。他们齐心协力,在长江局的领导下英勇奋战。

周恩来对运输工作非常重视,经常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部署,亲自检查,亲自指挥。当年的押运副官们回忆起无不感慨万端。

被周恩来从西安办事处调往武汉的押运副官吴宗汉和王子荣,途中根据周恩来的指示来到长沙。吴宗汉是在长沙见到周恩来的,也是在这里接受一项紧急任务。

周恩来从武汉撤到长沙后,鉴于日军要侵占长沙的势态,组织人员迅速转运物资。其中有一台大的印刷机,需要交给工作能力强认真负责的押运副官,于是他想到了吴宗汉,间办事处的同志,西安的押运副官谁来了?

办事处的同志告诉他,吴宗汉和王子荣来了。周恩来立即说:“快,把吴宗汉叫来。”

这样,吴宗汉前来接受任务。吴宗汉老人回忆说:

大约 11 月 9 日上午,我刚执行任务回来,听说周副主席叫我去,我可真激动啊!要知道,从西安到长沙,我有根长一段时间没看见他了,常常想念他,于是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来到周副主席门前。我顾不上敲门,兴冲冲地推门而入,大声说:“周副主席,您好!”

“啊!是小吴,快进来坐。”周副主席说着起身迎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

坐下后,我用崇敬的目光打量着周副主席,一年多不见他有点儿变了。在西安时他剃着平头,现在头发全长出来了,又黑又密,英俊多了,然而最大的变化是他明显地瘦了,眼睛显得更大了,有点凹进去,还布满了血丝。他这是操劳的啊!是呀,南京失守,武汉沦陷,这一个接一个的危急的人心

呀,他怎么能不瘦呢?我心里难受,鼻子发酸。

周副主席和蔼地望我两眼,说:“你们从西安来到长沙,一路辛苦了, 路上情况怎么样?国民党检查站找麻烦没有?”

我答:“谢谢周副主席的关心,路上情况还可以,没碰上什么大麻烦。” “哦,这就好。”周副主席认真地点点头,又问:“来了几部车?” “两部,一部尼桑,一部美国道奇。”

“车况怎么样?” “美国道奇质量好,一般情况不会出毛病;尼桑不行,途中容易抛锚。” 周副主席听完,明亮的大眼睛转了转,果断地命令道:“给你个紧急任

务,挑两名技术好的能吃苦的司机,用这辆道奇车把《挺进报》的大印刷机运走。这台印刷机已由武汉运到长沙,现在你们再把它运到湖南沉陵县。敌人进攻长沙,首先要占领常德、益阳,这两地是到沉陵的必经之处,你们一定要抢在敌人前面。”

顿了顿,他又说:“印刷机是我们的宣传工具,一定要保护好,到了沉陵交给当地负责人。如果敌人把常德或者益阳占了,你们回不来,把车也交给当地,你们步行到衡阳或者桂林,哪方便去哪儿,找八路军办事处。要多带点几路费,以备途中用。”

周副主席交待得很细。交待完,他又亲自写了一封信交给我,让带好, 面交沉陵负责人。

我接受任务后,马上选了段廷英、姚进全两位思想好技术硬的司机,向他们传达了周副主席指示。他俩表示,一定完成任务,既要把印刷机安全送到,又要把车开回来。我们动手把印刷机伪装好,装上车,做好一切准备。当天深夜我们就出发了,翌日下午三点左右已经跑出三分之二的路程,

然而,此时遇到了麻烦。

前面有几个国民党散兵拦车。我命令司机,“不要管他们,冲过去!” 车子刚冲过去,一个国民党兵在后面开枪了。我立即让司机停车。我跳

下车,掏出了盒子枪,来到他们面前,大声责问:“你们是哪部分的?谁带队?”

一位副排长站出来介绍了自己身份和部队番号,并说这部分人是他带的。”

我又问他排长呢?他说牺牲了。

按当时规定,押运副官有权处理这样事。于是我理直气壮地让他集合队伍验枪,找出放枪者,他只好执行。

队伍集合后,一个鬼头鬼脑的士兵装模作样他说:“长官,我没放枪, 不信你验验我的枪。”

“好吧,就验你的枪。”我顺手把他的枪下了,见他脸有点变色,立即拉开了枪栓,一股火药味冒了出来。我气愤地说:“这枪就是你放的!”

他没有唬住我,软下来了,说自己不小心枪走了火。

这时候,驻在附近的国民党防守部队听见枪声后,一个副连长带着一个排赶来。

我向他讲了刚才发生的事,对他说:“我们押运着抗战物资,任务紧急不能停留,这个放枪的士兵交给你们处理吧!”说完,我们驱车而行。

当天夜晚我们赶到沅陵,翌日早上找到当地负责人,我把周副主席的信和印刷机交给他。此时日军尚未占领常德和益阳,我们谢绝了当地同志们的

招待,抓紧往回赶。

沿途几乎处处都有国民党军队逃跑时翻在路边的车,我猜想,长沙方面可能出事了,也就更加快行车速度。

  1. 月 13 日我们赶到常德,得知长沙着了大火,回不去了,只好奔向衡阳。我们心急如焚,惦记着周副主席和办事处同志们的安危,大家沉默无语, 谁也吃不下一口饭,只是双手紧握方向盘,一刻不停地往前赶。

经过两天两夜急驶,我们赶到了衡阳,刚下车,周副主席的车也到了, 他是从下摄司赶来的。

路旁堆了许多物资,都是我们办事处转运过来的。周副主席着急地对旁边两位武汉办事处的同志说:“你们怎么还不快把这些东西搬走呢?来了敌机怎么办?”

一位同志说:“没有人呀,他们都运东西去了。”

周副主席生气地指着我们三个说:“没有人,他们三个是干什么的?” “他们是西安的。” “什么武汉的,西安的,还不都是我领导的,快动手搬,别愣着!”周

副主席说完,立即哈下腰去搬东西。我们三个也不声不响地干起来。

大家紧张地忙了一阵,把这些物资搬走了,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周副主席和我们一样,汗流满面。

待大家离去后,我向周副主席汇报运送印刷机的情况。然后有些委曲他说:“周副主席,我们也是刚到的,他们也没让我们干呀,好像我们不听从安排似的。”

周副主席歉意地笑了,温和地说:“小吴呀,这事怪我,我没有调查, 批评的不对,向你们道歉,也请你转告那两位司机,我也向他们道歉。”

在那紧张的日日夜夜里,周恩来就是这样扎扎实实地抓运输工作,从物资的转运到存放,都亲自部署,亲自动手去干。若工作中出现矛盾,他首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向同志们,乃至向汽车司机道歉、检讨。这种实事求是的作风多么令人钦佩啊!我党的三大作风既是毛泽东、周恩来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开创的,又是他们率先垂范认真执行的。

1938 年的秋天是战乱之秋。武汉沦陷后的两个多月,周恩来和长江局的同志们是在转战中度过的,从武汉到长沙、衡阳、桂林⋯⋯一直到重庆。在这艰难的转战中,周恩来始终把运输工作挂在心上,经常挤出时间亲临物资转运站、物资仓库检查指导。

长沙大火后,为转运物资,交通班在衡阳乡下建个临时露天仓库,由蒋泽民负责。

蒋泽民作了分工,他带着田学文和松波负责把这些物资运往桂林;杨青山带着两个战士负责看守。没有苫布,他们就用稻草把物资盖好苫严。

周恩来去岳阳开会途中,特意来到衡阳乡下,检查这个仅有三人的小仓库。正逢蒋泽民来此装货。

蒋泽民老人眼含热泪讲述了这件事,他说:

周副主席来到我们这个乡下小仓库,这是我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大家激动地围上去,亲热地招呼着:“周副主席好!周副主席来啦!”

“同志们辛苦啦!”周副主席亲切地和我们每一个人握手。当他握住我

的手时疼爱地看了我一眼,问:“泽民,你也来了?” “嗯,来装货。”

“运走多少了?” “已经运走一多半了。”

他赞许地点点头,说:“一定要抓紧,把这些物资尽快运走。”说完席地而坐,和我们几个聊了起来。

周副主席眨动着和善的大眼睛,关切地问:“这里挺偏僻,你们怎么解决吃饭问题?”

杨青山答,“我们用小锅做着吃。” “哈哈,开小灶了,你们都是成手的厨师啦!”周副主席说完笑了。我

们也笑了,有个战士竟笑出了眼泪。

周副主席收敛了笑容,亲切的目光从我们每个人的脸上掠过,认真他说: “物资一定要用稻草盖严,千万不能让敌机发现目标。你们人少很辛苦,更要提高警惕,要防止敌人放火烧物资,也要防止物资发霉或生虫,一定要看管好。”说到这儿他把话停住了,转过脸问我,“泽民,这些你们做到了没有?”

“差不多吧。”我脱口而出。 “差不多不行,一定要提高警惕,既要防止敌人破坏,更要防止敌人空

袭。”

我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周副主席话锋一转,又问:“这里群众知道有八路军吗?” 我们回答:“知道。”

周副主席说:“这很好。你们要随时随地做群众工作,借东西要还,买东西要付钱,和群众搞好关系。”

我们将之一一记下。

周副主席从地上站起,带着我们绕着物资堆转了一圈,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发现有的地方稻草盖的薄,就拿起旁边的稻草又苫一层,一边苫一边说: “敌人飞机狡猾得很,发现一点疑迹就扔炸弹。你们工作一定要过细啊!”

这一言一行深深地教育着我们,周副主席对工作真是一丝不苟啊!我们几个相互看了一眼,一阵红晕从脸上掠过,深深的敬意从心底涌起。

周副主席要去开会了,不能久留,我们恋恋不舍地把他送走。有位战士拉着他的衣襟,眼里噙着泪说:“周副主席,您还能来吗?”

“能来,有时间就来看你们,好好工作。”周副主席说完,和我们大家握手告别。

周恩来离去后,蒋泽民、杨青山他们立即改进工作,把物资盖好苫严, 不留任何蛛丝马迹,并严加看守。

七八天后,日军出动四十多架飞机轰炸衡阳,顷刻间房倒屋塌,尚未修完的火车站都给炸平了,郊外水泡子里的十几斤重的大鱼也被炸出了水面。然而,这个露天仓库竟幸存下来,完好无损。

待敌机离去后,仓库的同志们哭了。有的同志边哭边说:“这多亏周副主席呀!是他及时指示我们工作过细,严防敌人空袭,我们照他的指示去办, 才使这个仓库没有暴露目标啊!”

为了把海外物资运往国内,长江局在广西河池建立一个兵站。这是从海

外往国内运输的第一个转运站。兵站不大,有六七个人,先后有三任站长, 第一任是方正;第二任是杨汉章;第三任是朱友学。

1939 年冬天,周恩来不顾日军飞机轰炸的危险,亲临河池兵站。此时朱

友学刚刚上任,他是 1939 年 10 月去的。朱友学老人回忆了这件事,他说:

1939 年秋冬之时,日军向西南进犯的铁蹄踏得更狂了,形势一天比一天吃紧,我们转运站更忙了。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周副主席能千里迢迢地来到兵站。我们每一个人深受感动。

周副主席到兵站后,首先看望大家,亲切地问寒问暖,像大哥哥关心小弟弟似的,嘱咐我们注意防空,注意安全,又疼爱地告诉我们,工作再忙再累也要把饭吃好,注意身体。他的问候和关怀似春风化雨润进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大家心里甜滋滋的。

周副主席当夜就宿在我们兵站。晚饭后,我来到他的房间,他热情地让我坐下,然后认真询问站里工作情况,每一个人的思想情况,又问有什么困难没有。

我一一作了汇报,最后讲:“周副主席,说实话,困难能没有吗?但是, 只要大家拧成一股绳,什么样的困难都能克服,站里的同志个个都能吃苦。”

周副主席满意地笑了。他认真地说:“河池兵站是我们的南大门,从海外运来的物资首先要转运到这里,海外侨胞回国参加抗战,也要先经过这里。这里是我们第一个落脚点,非常重要。来往的人员多,转运的物资多,你们的任务重啊!一定要注意安全,把工作做好。”

夜幕悄悄降临了,月亮慢慢爬上了树梢,银色的月光射入屋内,给周副主席和我的谈话又添了几分柔情。谈完工作后,周副主席轻轻地问我,“友学,你老家还有什么人吗?父母身体怎样?有弟弟妹妹吗?”

“我只有一个母亲,没有别的亲人。”

周副主席的问候,使我想起遥远的故乡,想起孤独可怜的妈妈,她老人家可好吗?刹时,念母思乡之情漫过心头,我默默无语。

良久,周副主席轻轻地拍拍我的肩头,柔声他说:“想妈妈了,等革命成功了,把老母亲接来,那时一切都好啦!”

“嗯,周副主席,我一定为这一天的到来奋斗到底!”

月上中天了,为了让周副主席早点儿休息,我起身告辞。这是我最幸福的一个夜晚。

有的人说,爱心是美好的化身,她能使寒冷的人心里感到温暖,贫穷的人在情感上富有。然而,一个真正的人民领袖的爱,则是力量的源泉。

周恩来的亲切关怀,给运输将士以伟大的力量;他的严格教诲,给他们以无穷的智慧。他们舍生忘死,奋战在西南运输线上。

蒋泽民、朱友学、吴宗汉三位老人,都当过押运副官,曾经战斗在西南运输线上。其中,蒋泽民老人还有“汽车大王”的绰号,这是叶剑英给起的, 这里面有个小故事。

那是长沙大火后,蒋泽民带领交通班往衡阳转运物资。一次在返回途中, 他远远看见一辆小车停在路旁,一位身材魁梧的军人正围着小车转。这个人有些眼熟,于是就走了过去,近前一看竟是叶剑英。

叶剑英焦急地说:“老蒋来了,快看看我这车吧,又趴窝了。”

这时华侨司机阿林从小车底下钻出来,两手黑乎乎的,对蒋泽民说:“毛

病出在刹车上。”

蒋泽民立即检查刹车系统,原来是刹车油管坏了。他和阿林找来胶皮和铁丝,把坏油管绑扎好。然而油管里的油已经漏光了,刹不了车,蒋泽民想起沈学贵师傅用水代替油的办法,于是又和阿林去找水,可是,他们走出很远也没看见一户人家,路旁小沟里也没有水。望着趴在路旁的小车和焦急的叶剑英,他俩急得团团转。

蒋泽民突然急中生智,想出用尿代替水,于是就往刹车油管里撤了一泡尿。果然可行!他让阿林回去后把油管冲洗干净。

小车又突突地发动起来了,叶剑英高兴地夸蒋泽民是“汽车大王”。1939 年,蒋泽民调到延安给毛泽东当保卫参谋。一天他去王家坪给王稼

祥送材料,朱德和叶剑英也在那里。叶剑英高兴地说:“老蒋来了,这可是我们的‘汽车大王’啊!”接着他讲了这件事,末了他还幽默地说:“咱们的老蒋可不是蒋介石那个老蒋啊!”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从此,“汽车大王”这个绰号被一些同志传开了,而“老蒋”更被大家叫开了。其实蒋泽民当时才二十几岁。

朱友学、吴宗汉、蒋泽民三位老人很谦虚,不讲自己的成绩,却介绍了不少司机,其中最为感人的是华侨司机。

1939 年 5 月,我党通过各种关系在海外采购回一批物资,爱国华侨又捐献一批,数量很多,有汽油、汽车、广播通讯器材、医疗器材、医药等,都囤积在镇南关。这时,气势汹汹的日军正加紧向南宁进犯,妄图切断我们这最后一条通向海外的运输线。为此,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些物资尽快运回内地。

时间紧,任务重,为此,专门成立了一支特别运输队,由殷承桢、邱南章、龙飞虎带队,吴宗汉、翁士福、何玉海、彭务华、钟隆秋、李泽纯、张兴礼等副官负责押运。

在这支特别运输队里,有二十几位华侨司机,其中还有共产党员。为了抗战,他们告别亲人,跋山涉水回到祖国,在艰苦的运输中不畏艰险。其赤子之心爱国之举感人肺腑。

吴宗汉老人介绍了其中两位司机。

有一位姓陈的华侨司机,是共产党员。他腋下长个大疖子,疼痛难忍。西南的夏季,流火的天气,腋窝处又是汗腺集中的地方,疖子红肿,越长越大。他的胳膊也肿得放不下来,只能平举着。他就是带着这个大疖子用一只手握方向盘,从不叫一声苦。

当第一批物资运到时,大家就不让他干了,让他休息。可是他坚决不肯, 不仅要随车队而行,而且还要为车队开路。然而,胳膊肿成这个样子,怎么能开车呢?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他就去请求随队而行的国际友人马海德医生,让他给自己做手术。

马海德为难了,没有麻醉药,也没有手术刀,这手术怎么做呢?他耸耸肩,无奈地摇摇头。

老陈流着泪说:“马大夫,您是一个外国人,还不远万里来到我们中国, 帮助我们抗战,我是一个中国人,抗日救国,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啊!这点儿小毛病怎么能掉队呢?希望您能理解我,帮助我。”

马海德被他伟大的爱国情操感动了,默默点头应允。他把水果刀消了毒, 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给老陈作手术。

不太锋利的水果刀刺破皮肤,扎进肉里,那一剜一割,疼得老陈大汗淋漓,汗水把背心都湿透了,但是他紧咬牙关,一声不哼。手术后,马海德竖起大拇指,夸奖道:“真是一条硬汉啊!”

术后第二天,老陈就吊着一只胳膊开车上路了。

还有一位叫林国清的华侨司机,也是共产党员,平时脏活累活抢着干, 任劳任怨,从不讲一句成绩。

在一次运输途中,车队因处理一些事,耽误了吃饭时间。一位华侨司机不高兴,要开车先走。押运副官们做工作他也听不进去。

林国清把他叫到一边,严肃地批评道:“我们运的这些物资都是侨胞们节衣缩食捐献的,我们来工作是代表他们的心愿,你这样不服从指挥,擅自行动,岂不辜负了父老兄弟们的期望!”

一席话说得这位司机羞愧万分,立刻检讨了自己的错误。

在行车路上,林国清患了急性肾炎,高烧 40 多度。但是,他以顽强的毅力隐瞒了病情,照样开车无误,照样有说有笑,用自己的行动去影响大家。他就是这样坚持着,坚持着!一直把物资运到重庆,完成了任务。

到重庆后他再也支持不住了,被送进医院,然而晚了,他的两个肾全衰竭了,不久病故。

像林国清这样的司机还有许多,他们的热血和汗水洒在运输线上,他们的躯体捐于抗战之中,他们是运输线上的铺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