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克制种高产难关

杂交稻“三系”配套已经完备,高产优势也已经呈现在眼前,然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当年,他们制种试验田的产量很低,每亩生产杂交种子只有5.5公斤。

如果按这种产量来计算,那么,平均每公斤种子要达到73公斤普通稻谷的比价,也就是说,这种种子的价格应该是常规稻种的73倍。虽然杂交稻的用种量只需常规稻的20%,但是单位面积的种子成本还是要高于常规水稻70倍以上。

如此昂贵的稻种,农民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农民如果不授受,推广杂交水稻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因此,提高制种产量,又成为袁隆平科技攻关的新课题。

这一新课题能否攻克,成为杂交稻能否大面积推广的关键。

这时,反对研制杂交稻的人又有了新的话题,他们说:“水稻是白花授粉作物,花粉量少,花粉寿命短,柱头弱小,且多数品种不外露,每日开花时间短,这些特征都不利于异花授粉,因此制种产量非常低,难以大面积推广。”

袁隆平在“制种低产论”面前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当时,袁隆平的一个学生唉声叹气地说:“难啊,干成一件事真是难啊!”

袁隆平对他的学生们说:

一个人的一生,顺利是相对的,不顺利是绝对的。我们应该有走向成功的决心和信心,也应该有承受坎坷、承受不幸的勇气。如果我们能够把前进道路上的风风雨雨化做动力,我们就会走向成功,走向辉煌。

袁隆平环视一下周围的学生,又接着说:

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真正打败我们,除非自己打败自己。在挫折面前,一定要激流勇进。失败往往是成功的前奏,总结了失败的教训,也就将要看见成功的背影了。

没有挫折与失败,我们就不会懂得成功的艰难,就不懂得奋斗的可贵。

袁隆平面对“制种低产论”者的嘲笑,丝毫也没有畏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攻克制种高产这一关。

日本杂交稻研究比中国早许多年,但却没有用于实际生产,除育性不稳定、优势不强之外,就是繁殖制种产量不过关。若是这一关过不了,杂交水稻就无法大面积推广种植。

这些日子,袁隆平吃不好睡不香,每天都在沉思。如果这一关过不了的话,那前面的研究工作所取得的成绩都没有什么用了!袁隆平看着蓝蓝的天空,他坚信自己能成功的。

此时,袁隆平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最低限度需要多高的制种单产,才能开始使种子的生产者和消费者双方都有利可图,从而开始乐于接受杂交水稻。

从此,袁隆平不分昼夜地守护在自己的制种田里。在如火的烈日下,在狂暴的风雨中,他也不肯躲避。他戴着一顶破斗笠,在制种田里,忘我地观察着,思索着。

在袁隆平看来,动物以及人身上的内分泌都存在于水稻身上,这就是水稻的生物钟。杂交稻,什么时候分蘖,什么时候扬花,什么时候授粉结实,就是依据生物钟来完成的。袁隆平的观察实验也要跟随生物钟,以获取准确的研究结果。

袁隆平在长期的观察中发现,杂交水稻制种产量的高低,与花粉数量虽然有关,但主要并不取决于花粉数量,而取决于父、母本扬花的时间能否一致,即双方能否在花期相遇。

袁隆平知道杂交水稻是异花授粉,父、母本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品种,因此,彼此的生长发育时间肯定会有一定差别。

此时,袁隆平意识到如果母本和父本的花期一早一晚,不能同时,那么,父本散发的花粉再多,也是白搭。

昏黄的灯光下,袁隆平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他断定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之所在!

袁隆平忽然扔下铅笔,在桌子上猛拍一掌,站起身来,欣喜若狂地叫醒了所有正沉醉在梦乡的湖南组科技人员,把自己思考的结果告诉了每一个人。

接着,袁隆平兴奋地对大家说:“我们从明天开始,就必须认真研究气温、水肥、土壤,以及叶龄等与杂交制种的父、母本花期之间的关系,摸清父、母本之间的生长和开花习性等方面的不同特点,然后准确地计算出它们在各种不同条件下,从播种到开花所需的不同生长期,以及开花、盛花和谢花的具体时间。”

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袁隆平,认真地听着他说的话。

袁隆平环视一下大家,又接着说:“以后,我们要依据它们的不同生长期,采取父、母本分期播种的办法,以及利用温度、水肥和施用生长激素等办法来调节它们的花期,使它们尽可能完满地重合。

“为了防止万一调节无效,我还想到一个办法:除父、母本分期播种之外,我们还可以围绕着母本的开花、盛花和谢花时间,再将父本也分三期播种,分别把三批父本的盛花期,接连不断地对准母本的开花、盛花和谢花时间,这样,即使第一批父本的盛花期没有和母本的盛花期重合,第二批、第三批,总有一批能重合。

“这样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这是今后我们必须紧紧把握的第一条准则。”

大家都鼓掌叫好,袁隆平面带微笑,又接着说:“我还制定了第二条准则,以前你们以为制种产量低是因为花粉不足,主张多栽父本,那是不对的。

“在一定的单位面积内,多栽父本,就必然要少栽母本;父本过多浪费土地和花粉,母本少了,果实就少,同样影响产量。因此,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在科学计算花粉足够的前提下,尽量少栽父本,多栽母本。”

大家都惊讶地望着袁隆平,对他这种大胆的想法感到吃惊。

袁隆平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他从容不迫地接着说:“过去你们以为把母本栽得离父本越近越容易受粉,我现在想到这也不对;花粉飘散也会有一个死角,母本离父本太近,正好处在死角里,反而受不到粉。

“因此,我认为正确的栽法应该是母本成畦,父本成行,排列成阵,这样才能确保母本均匀受粉。”

袁隆平说完自己的这些想法,才感到有些口渴,他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大家却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变得毫无睡意了。

袁隆平让父本和母本做到同时开花,有效地提高了稻种田的扬花受孕率。他说,“中国农民有着丰富的耕作经验,我们应该向农民学习。”种子的扬花受孕率能够提高,这完全得益于农民的智慧。

中国的农民找到了一个比较实用的方法,那就是“剪刀加绳子”。在水稻抽穗时,用剪刀把太多的稻叶剪去,这样就利于花粉飘散,提高受孕的几率。

当水稻扬花时,两个人拉着绳子从稻田两边走过,让绳子从稻穗上拂过,使得花粉飘散开来,实施人工授粉。就是这些最简单、最实用的方法,取得了显著成果,更解决了外国所无法逾越的问题。

1975年春,湖南省协作组培植的27亩制种田,平均亩产29公斤,其中高产亩产超过50公斤。

随后几年,中国的杂交稻享誉世界,外国专家来到制种田参观,看到中国的技术员用绳子在水稻上拂过,感到非常好奇。向中国技术员询问后,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通过实践证明,袁隆平的理论设想和技术设计都是很实用的,效果非常显著。

1977年,袁隆平系统地总结了制种攻关的实践经验,写出《杂交水稻制种与高产的关键技术》这篇重要论文。

这篇论文发表以后,在科学界引起极大的关注。

从此,袁隆平正式确立了杂交水稻制种的科学技术规范和操作规程,宣告杂交水稻制种技术的初步成型。

随着时间的推移,袁隆平和他的助手们已经熟练掌握了杂交稻制种高产的方法。他们根据杂交稻不同的生长期,采取父本与母本分期播种的办法,并采取控制水肥、调节温度、施用生长素等办法,调整父本与母本之间的花期,尽可能使父本与母本的花期重合。

于是,杂交水稻大面积高产制种的时机成熟了。

1976年,袁隆平将试验范围进一步扩大,而各个试验点都取得了预期的效果。一般每亩增产稻谷50公斤至100公斤,比当地优良常规稻种子增产20%以上。

到此时为止,袁隆平初步探索出一条杂交水稻制种高产之路。袁隆平认为,只要认真做到,就可以选育出一批兼具营养优势和生殖优势的优良组合,就可以做到制种高产。

袁隆平和他的助手们经过仔细观察,又发现父、母本花器包颈的问题。

起初,他们用人工割叶和剥包的办法来解决,效率很低。

这时,罗孝和想到“920”对植物细胞有伸展作用,他就试探性地在父、母本抽穗扬花阶段,适时喷施“920”,结果,他高兴地发现母本包颈少了,颖花外露增多了,穗形松散了,开颖角度也加大了,有效地增加了授粉的概率。

罗孝和的这一发现,使袁隆平十分欣喜。

袁隆平夸赞说:“这个‘罗呆子’是一位鬼精灵,一位钻研思考的精灵,一位勤劳朴实的精灵,一位善于造福人类的精灵。”

早在1974年,袁隆平就为全国多个示范种植区提供了种子,进一步扩大了杂交水稻在群众中的影响力。

1975年,袁隆平在湖南省开展了杂交稻栽培技术研究工作,选择不同的土壤、气候条件、生态环境,进行试种,获得成功。从实验得出:不论是山区、平原、丘陵,杂交稻都明显增产。

就这样,袁隆平和他的助手们,通过他们的辛勤劳动,揭开了我国杂交水稻大面积制种、大面积推广的序幕,并把杂交水稻的种植技术迅速推向全国,为中国农民带来了杂交水稻大面积高产的希望之光。

1975年冬天,湖南省组织8000人,任命袁隆平为技术总顾问,赴海南制种3.3万亩,隆重地拉开全国大规模在南繁制种的序幕。

制种的结果让人们万分欣喜,首次试种,亩产即普遍超过50公斤,最高亩产达到150公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