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1964 年 3 月 28 日到 29 日,毛主席召集中共河北、山西省委的林铁、刘子厚和我等几个人,到他停在邯郸的专列上,听取工作汇报。我汇报说,前不久我在昔阳县大寨大队蹲点,了解到这个大队的生产和思想政治工作都很出色,支部书记陈永贵是个生产能手,也是思想政治工作的能手,而且对管理工作抓得很严,公私分得很清。省委 1960 年就曾发出通知,要求全省农村党支部书记向陈永贵学习。陈永贵提出过一个很好的口号,叫做“参加生产, 领导生产”。这时毛主席说,很好嘛!就像打仗一样,纸上谈兵不行;你不参加打仗,怎么会指挥战争呢!
接着我继续汇报说,陈永贵要求每个党员的劳动要好于一般群众,支部委员要好于一般党员,支部书记更要好于一般委员。他认为只有这样,党支部才有资格领导生产。初级社刚成立时,村里的地主富农分子暗中轻蔑地说, 看这些穷小子们还办社哩,兔子尾巴长不了,用不了几年,非让他们吃塌了
不可。陈永贵得知后在党员大会上说,我们每个同志都要横下一条心,绝不沾公家一点便宜,让他们看看,共产党员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10 年来, 大寨全村的工分帐和财务帐,从来是一清二楚,接受群众监督,定期向社员公布。群众称他们的支部书记是贴心书记,会计是保险会计。大寨的评工记分,照陈永贵的说法是“有制度,不繁琐;有差别,不悬殊”。
毛主席说,这个办法好。评工记分就是不要搞繁琐哲学。又有差别,又不悬殊,才能调动广大群众的社会主义劳动积极性。
我又接着汇报说,陈永贵这个人,群众说他很有才干,他领导群众搞集体生产,年年有新套套。他常说,你没有新套套,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它不会给你增产一斤粮食。他的新套套,不是凭空想出来的,是在和群众一起劳动的实践中琢磨出来的,是经常请教山西农学院的科学技术人
员,经过科学试验得出来的,所以很见效。正如他说,集体生产有了新套套, 才能变思想、变技术、变土地,才能稳产高产。从建立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以来,大寨年年改变着生产条件,年年增产,年年增加上交国家的征购粮。可是,大跃进那几年,许多农村浮夸虚报,说他们的粮食平均亩产已过了长江,超过了 800 斤甚至 1000 斤时,大寨却如实上报粮食单产 400 多斤。1963
年 8 月初大寨遭受特大洪灾时,陈永贵正在县里参加人代会,他听到后立即绕走山路回到村里。群众一见他就说:“永贵,你看这么大的灾,咱们怎么往下活呀!”有些人悲观得哭了起来。陈永贵先问大家,人冲走了没有?牲口冲走了没有?大家说没有。然后他挺起腰杆说:“没有冲走一个人,没有冲走一头牲口,这就是大喜事,应该开庆祝会,还哭什么。毛主席说过,人是第一可宝贵的,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老天爷也是个纸老虎,欺软怕硬,你硬了,它就软了。我们每个人都有两只手,靠两只手我们就能改天换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就是这样,他把全村动员起来, 不分男女老少,齐心协力,夜以继日,战天斗地,果真创造出了惊人的奇迹。被洪水冲倒在泥浆里的秋禾,一棵棵被扶起来,培土施肥,千方百计地救活了。结果,除少量完全被冲垮了的梯田绝收外,粮食亩产获得了 700 多斤的
高产记录。接着,他们研究了洪水为害的规律,修订第二个 10 年造地规划, 建设抗御旱涝能力更强的稳产高产的新梯田、沟坝田、河滩田。被洪水冲毁了的旧大寨,也按照统一规划,用集体的公共积累,重建家园。他们以白天治坡、夜间治窝的惊人毅力,建起了焕然改观的新大寨,仅仅半年多的时间, 半数社员就欢欣鼓舞地搬进了新居。这真是一个奇迹!他们选择一处又长又高的坡面,用石灰写上了“愚公移山,改天换地”赫然醒目的八个大字。这八个大字活现了大寨人的雄心壮志。1963 年 11 月省委向全省农村、城市各级党组织发出了向大寨人民学习的通知后,到大寨去参观的人越来越多,都惊叹大寨人个个是改天换地的劳动英雄。我还汇报说:1964 年 2 月 10 日《人民日报》发表了《用革命精神建设山区的好榜样》的社论,高度赞扬了昔阳县大寨大队的革命精神。
毛主席听到这里,饶有兴趣地问我,陈永贵是哪几个字,他识字不识字? 我当即在纸条上写了陈永贵三个字,并说,他 42 岁扫盲,今年 50 岁,
现在能读报,还懂得什么叫逻辑。不久前他在太原作报告,赵树理听了很佩服,对我说,陈永贵的讲话,没有引经据典,但他的观点完全合乎毛泽东思想和辩证法。
这时,毛主席对大寨和陈永贵以肯定和赞赏的语气说:穷山沟里出好文章。唐朝时你们山西有个大学问家柳宗元,他在我们湖南零陵县作过官,那里也是个穷山区,他在那里写过许多好文章。类似这样借题联想、旁征博引的谈话,在我同毛主席的接触中不止听到过一次。
毛主席又高兴地问我,你们有他的材料没有?《人民日报》那篇文章我没有看,随即让他的秘书把《人民日报》那篇文章找来。我也把预先准备汇报的有关陈永贵和大寨的材料交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