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没有电视的日子

今天,看电视成了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的事情,于是,我们几乎忘记了没有电视的日子。

在没有电视的时候,我们从广播、报纸中阅读新闻,我们依靠电影、杂志等媒介来获取娱乐。那时,生活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没有那么多信息需要知道,没有那么多明星引起我们的关注,也没有那么多娱乐让我们高兴, 当然,也没有那么多电视剧让我们感到烦闷或无聊。

在一些偏僻的山区,至今仍没有电视机。1991 年我就走访过这样的村庄。整个村庄只有两台电视机,但只是摆设。因为打开电视机,人们只能看到“雪花”,不能看到图像。电视信号还不能到达深山里的村庄。但人们如此渴望了解外面的世界。村里的有线广播维修员,是个 30 岁左右的小伙子。每天,他坚持收听有线广播,将海湾战争的新闻写在村口的木板上,还根据战况的变化修改他的“海湾战局图”。在采访村里的孩子们时,我惊讶地发现,他们都知道“海湾战争”。

这个村庄没有电视,但通过有线广播和报纸顽强地与外界保持着联系。可惜所有的新闻都是经过这个维修员筛选的。我想如果有机会看电视的人, 都希望自己亲眼看到那些新闻,需要选择的时候由自己选择,而不是别人代替自己选择。但当自己不能看新闻的时候,有人告诉你新闻就很不错了。

我也见过没有电视、同时又很封闭的山寨。1992 年我去过这样一个山寨,我简直不能相信我的眼睛。山寨里过着很原始的生活,没有电视、广播和报纸。一些孩子看见我们嘀嘀咕咕,然后大声喊:“他们是美国人”,“美国人是敌人”,“把他们打出寨子”。我们就在乱石纷飞中离开了山寨。“美国人是敌人”,这还是五十年代冷战时期的口号,中美关系早已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但他们一无所知。同一年,我在上海遇到了一个戴着“随身听”

的中学生,他告诉我,他要去美国留学。同一国家同一时代的孩子对美国的认识就是如此不同。

1996 年 5 月我到河北山区的一个村庄去采访一位 17 岁的职业技术学校的学生。他正放假在家。我们一行人随他下田。空旷的山野,贫瘠的土地, 极远处隐隐传来开山炮声使我感到到了另一个世界。但回到他家,电视正开着,我突然觉得我还在原来的世界上。我们所熟悉的敬一丹、赵忠祥正在电视上侃侃而谈,家里墙上贴着港台歌星的照片⋯⋯正是电视把我们连在了一起。男孩对我们说,他特别喜欢看中央台的新闻节目、“军事天地”和河北台的“国防一刻钟”。

如果电视的人口覆盖率是 86.2%的话,那么,我国还有约 24%的人口, 也就是说,至少还有 3 亿人还在过着没有电视的日子。没有电视,就没有信息的迅速传播,没有新观念的冲击,也缺少教育、经济、合作、交流的机会。对青少年来说,电视是一个了解外面世界的重要渠道。我们几乎无法估量电视对生活的巨大影响。在现代社会里,是否能把自己放在更广阔的世界里寻求发展,可以使人有完全不同的命运。

无论电视有多少缺点,我们都不能再过没有电视的日子了,除非我们发现了比电视更好的传播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