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银幕增添了光彩

——美术部门获奖项目创作漫评

郑 利

第四届“金鸡奖”的评选,《李冰》的美术王兴文、化装王玢瑞、纪伟华,《再生之地》的服装费兰馨、朱凤堂、李琴,《秋璜》的道具徐国梁、孙永欣,分别荣获该项最佳奖,当这些幕后英雄登上领奖台时,人们报以热烈的掌声,这掌声,既是对获奖者的赞赏和鼓励,也是对广大美术部门电影创作人员的激励和鞭策。

由于美术部门的创作离观众的距离较远,因此,在一般情形下,常常难以引起人们的关注,即使它们做出了突出的成绩,往往也是被人遗忘的“角落”。越是如此,分析、研究、宣传这些部门的艺术创作成就,就显得更加重要,因为它们毕竟以辛勤的劳动,为银幕增添了光彩。

“金鸡奖”的评选向来以专业性、学术性著称,它不同于评选先进工作者,其出发点是放在各个项目的创作对电影艺术发展的贡献上。象美术、化装、服装设计等项目,都具有很强的专业性,如果仅仅着眼于每个项目较好地完成任务,不强调该项创作所体现的新成就、新特点、新突破,即使有些项目获奖,也不可能服众,也不会对这门艺术的发展产生多大影响。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奖励那些有某种突破的创作,远比表彰一些质量较好、水平也高,但缺乏新意、并无特点的创作项目更有实际价值。

长影的美术师王兴文同志在大型历史题材影片《李冰》(上、下集)的美术创作中,孜孜不倦地追求、探索,取得了可喜的成绩,赢得了专家和群众的好评。《李冰》的故事发生在距今两千多年前,这个题材首先就决定了影片美术设计的难度。如何形象、真实地再现两千多年前的历史风貌?这是摆在创作人员面前的一个突出问题。王兴文同志在解决这个难题时,没有简单的在“象”上做文章,他以自己掌握的大量资料为依据,着力突出“古朴” 二字,以此作为影片美术创作的基调,描绘战国时期的典型环境,使古城成都的历史场景和治水工地的浩大场面从古朴中得到鲜明的展现。

电影美术设计对基调的选择固然重要,然而更重要的还是如何表现的问题,《李冰》美术设计的成功,绝不是因为创作者确立了古朴的风格这一因素,而是他以颇具匠心的造型手段,将各种场景有机地贯串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和谐、统一的整体,而这个整体所体现的是与现代、近代有着巨大差别的古朴气息,也就是说,较为鲜明的时代感单从美术设计中便得到一定体现, 这不能不说明电影美术艺术家所具有的功力。

在这部影片的美术创作中,美术师对外景进行了精心选择,许多场景, 都是常人不大熟悉、不常看到的,当这些场景展现在银幕上时,一下便把人带到了远离今天的历史年代之中。即使某些必须选用而与历史面貌有较大差异的场景,美术师也是想方设法加以改造,尽量还原其真实面目,避免某些“现代”痕迹引人出戏。

与外景的风格相统一,美术师对搭景、内景的处理也是较为出色的。这种出色,主要体现在和谐方面。象不少场景,后景是真实的外景,前景则是人工制作的,他们在将这两种景“接”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使人有生硬拼凑之感,也很难让人看出破绽,获得了浑然一体的银幕效果。

在色彩的选择与运用上,这部作品也值得称道。作为一部彩色宽银幕故事片,它并没有呈现出花花绿绿、五彩缤纷的状况。美术设计大量运用的是原色,重点以丹青为主,这种色调,朴实无华,庄重浑厚,具有一种浓郁的古色古香气息,较好地烘托了典型环境。由此我想到了我们有些影片,为了追求艳丽的色彩,不顾内容是否需要,想方设法加以渲染,其结果失之于假。真正优秀的彩色影片,美术师在其中的创作应该让人看不出来;美术师也绝不应该因为自己手中掌握着多种色彩而让观众从银幕上感觉到色彩的存在, 彩色片让人感觉好象看不到色彩,这说明它更符合生活的真实,这表明艺术家的创作已跃入一个新的境界。我们生活在千变万化的色彩世界中,有谁整天感到色彩在你周围存在呢?违背生活真实的色彩运用是不足取的。《李冰》的色彩运用可以用两个字概括,那就是准确。

电影美术是一个大的创作部门,美术师仅仅完成自己的美术设计是不够的,他还必须兼顾化装、服装、道具等部门的创作,否则,作品的风格难以实现真正的统一。如果说一部影片的各个艺术部门是在导演的统一意图下开展工作,那么美术师也可以看作是化装、服装、道具部门的导演,有的美术师本身就直接参与化装造型、服装设计等工作。当然,强调美术师的作用也并不意味着贬低那些部门艺术家的创作,他们毕竟有相对的独立性,有各自的用武之地。王兴文同志在《李冰》的美术创作中,依照总体构思,较好地将化装、服装、道具创作统一在自己的意图之中,构成了一个较为和谐的整体,取得了突出的成绩。与此同时,影片的化装也以出众的创作一举夺魁。

《李冰》的化装最显著的特点是真。对于一部古装片来说,它的人物化装很容易同戏曲片人物化装相雷同。戏曲片不同于故事片,前者带有很大的假定性,人物造型、演员表演等都有自己的一整套美学原则,而故事片则要求再现真实的历史面貌,塑造符合历史真实的各种人物形象。这样,若将戏曲片化装的方式搬到《李冰》中来,首先出现的便是虚假,人们不会相信影片在再现历史,而认定那是在演戏。基于这一点,影片的化装不辞辛劳,搜集、查阅、考证了大量历史资料,掌握了各种人物的造型、装饰、特点等, 然后以接近生活的色彩,符合人物身份的发式、装饰,设计了众多的人物造型。这部影片的化装的工作量是很大的,单发套就有八百多个,还有胡须一百多副以及大量的发髻、发缕、装饰等。那一百多副胡须据说是化装师一针针钩织的。他们自制的大量的战国时代的首饰,形象逼真,有较高的工艺价值。化装师在古装历史片的化装造型上具有一定突破。

近几届的金鸡奖评选,化装一项获奖的先后有《西安事变》、《风雨下钟山》和《李冰》,这几部作品,均属历史题材,而当代题材的影片的化装, 除北影厂的《许茂和他的女儿们》得到提名表彰外,其他无一被列入榜首。原因何在呢?是化装师在当代题材的影片创作中没有发挥聪明才智的余地吗?显然不是。当代题材的影片的化装没有获奖者的真正原因,还在于它没有十分突出的成就,没有足以战胜其他对手的人选。笔者一向认为,当代题材影片的化装,由于它塑造的是生活在千千万万群众之中的人物形象,稍有不慎,极易失真,从这点来说,它的难度要比距离当今观众较远的历史人物的化装难度大一些。另一方面,当代题材影片的化装创作,即使体现出相当的水平,往往不大引起人们的注意,似乎观众挑不出毛病就算化装师完成任务了。因此,这类题材的化装有时也会出现不易讨好观众的状况。这个问题, 当然不是主要问题,它也不成其为影响该项获奖的因素。指出这一点,目的

是希望化装师以更高的标准要求自己,真正以全身心投入创作,否则,永远也不可能在这方面获得新的发展。现在,当代题材的影片此例居大多数,化装师是大有用武之地的,可是,不少影片的创作人员尽管花费了很大精力, 却未能取得令人满意的艺术效果,有些反而弄巧成拙。比如有的影片,不管人物身份及所处的环境,一出场总是油头粉面,好象化装师不为人物如此化装就会被认为“失职”似的,试问,生活中的大众形形色色,有多少人整天象银幕上的人物那样呢?难道人物化装也要“高于生活”?我觉得浪漫主义不适合于化装创作,化装师脚踏实地地走现实主义之路才是一条正确的途径。

金鸡奖中的服装奖一项,主要指的是服装设计及制作方面,这项工作有些是服装人员直接完成的,有的则是在美术师的参与下完成的,象本届获奖的《再生之地》的服装,主要创作人员就有该片的美术师费兰馨。《再生之地》的服装创作之所以出色,除了真实、生活化之外,还有几个鲜明的特点。其一,历史感较强。日军战俘从西伯利亚引渡到我国,他们穿的是旧日军服, 衣衫褴褛,与人物的经历、身份以及所处的环境非常谐调。随着时间的推移, 我军官兵的穿着也在不时地变化着,从棉制服、单制服,到佩戴领章、帽徽的军服,使人从中看出了历史的变迁。其二,总体构思严谨、完整。服装创作无疑要强调银幕效果真实可信,不露虚假,然而达到了真实的艺术效果并不意味着艺术家的创作就达到了相当的水平高度,重要的还要看其总体构思是否完整。在《再生之地》中,因季节变化很大,人物的服装也相应发生了显著变化。在这种变化中,服装师始终把握住各种人物的不同经历、身份、性格特征等加以设计,从而烘托了人物的刻画。其三,一些次要人物及群众虽然镜头不多,但他们的服装也并不将就,象苏军制服的制作,据说是用灰呢毯子代替灰呢毛料巧妙完成的,效果甚佳。这种严肃认真的创作,对影片艺术质量起了一定作用。

电影服装的设计与制作,是一项创造性的劳动,其工程量大小只是衡量其艺术成就的一个因素,《再生之地》服装的工程量是很大的,然而更主要的还是它体现了鲜明的特点,正因为如此,所以它的成就引人注目,理所当然地获得了最佳奖。

故事片的一个创作部门,在全年 120 多部故事片中能够崭露头角,一举夺魁,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尤其是象道具这种不易被人重视的行当, 更是如此。这次,《秋瑾》的道具徐国梁、孙永欣获奖,再一次说明,创作人员只要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他们所取得的成就是不会被埋没,是能够得到人们承认的。《秋瑾》道具创作的成就是较为突出的,在影片年代跨越久远,戏用道具复杂,场景繁多、场面宏大、人物众多的困难情景下,道具人员精心构思,准确掌握分寸,尽可能让道具进入“角色”,真正参与“演戏”,力求能使环境气氛获得较有层次的变化,以体现出强烈的时代感和地方特色,最终为影片提供一个真实可信的典型环境。从这点来说,道具人员已经出色地完成了自己所应担负的艺术创作任务,所以,他们最终获奖,当之无愧。

从近几届“金鸡奖”的评选来看,美术、化装、服装、道具等创作部门, 在获奖名单中常常出现空缺的情况,这说明各部门创作水平的发展很不平衡,相信广大创作人员一定会不断向新的艺术高峰攀登,让更多的“金鸡” 为该部门的创作增添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