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斓人生

八千里路云和月

邹胜利

有感于悠悠 19 载之碌碌无为及生活劳顿之艰辛，记以自励。

——题记

一

随着头上白发的渐增，母亲愈来愈喜欢和我提起在故乡时的一些旧事， 而我却每每一笑了之。父亲依旧为家庭的生计而劳碌，我则在万事不忧地继续我的学业。

我的生日向来都是半过不过的，一则是因我总觉得过与不过无关紧要， 自己都不介意，在别人来说确也没有越俎代疱的必要；二则出生那年恰恰是闰八月，而我恰恰又出生在后八月里，以致照习惯来说今后的许多年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日子，大家也就失去了过生日的兴趣。而母亲却总能记起，父亲也总是微笑着问我想要些什么，虽然总是以我的“一无所求”而告终。日子平淡而有韵味，我也逐渐地开始像一个真正的城市人一样生活。

二

今年母亲坚决地要给我过一次生日，理由很明确：今年又是闰八月，是我出生后的第一个真正的生日；而下一个生日则身在遥遥的 19 年之后；况且明年即将高考，这也许是我在家中最后一次和父母过生日，明年就不知道要在何方，19 年之后更是无法预料。

一桌丰盛而不奢侈的饭菜放在桌上，仅只父母和我三个人。尽管灯很亮地悬在我头顶的上方，我却总觉得眼前点着的是一支支摇曳不定的蜡烛。“吃饭吧，这是你爸特地上街买的。”母亲说。我却不敢抬头去看他们，只顾低头吃饭，也尝不出是什么滋味。

没有任何祝福与祝词，没有任何表白，我只是低头吃饭，但眼前却满是摇曳不定的烛光，闪闪烁烁，闪闪烁烁，影映着父亲和母亲日渐衰老的脸。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微微颤栗着，很想抬头对父母表白些什么，却终于没能说出来。祥和安定的灯光中，静悄悄的氛围里，我度过了出生以来的第一次生日。

三

心中实在是堵得厉害，却不得发泄，也不容许我发泄。灯光下，听着父母匀稳的呼吸声做作业，却怎么也做不进去。

起身到阳台上，天上正挂着一轮圆的月亮，散发着桔黄色的柔和的光辉。许许多多的往事忽然之间全都涌了出来：在农村的母亲独自一人抚养我们姐弟三人的艰辛，父亲每年探亲回家见到我们时的欣喜；迁来此地后母亲操持家务，早起晚睡的背影；父亲拖着老弱之躯风里雨里奔忙的倦容⋯⋯心里顿时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喘不过气来，泪终于流了下来。

一个人面对着清冷的月光，悄悄地流泪默默地许诺。月色如水，想想 19 年来的种种，想起八千里路跋涉而来的不易，想起出生以来的碌碌无为；想起父母的日渐衰老，想起父母眼中的殷殷盼望，想起父母的喃喃叮咛，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四

一夜之间就长大了，真正的一种心理上的成熟。开始思考今后，也开始思考生命。

人生不过百载，转瞬即逝。而今已近弱冠，人生的道路也已经走完了几

近四分之一，是该静静地想想生命的时候了。珍惜现在已经拥有的东西，不要等到锗过之后再追悔不及。要对得起父母，对得起良心，对得起生命。

第二个生日，在 19 年之后，不知道也无法预料彼时是怎样的境况，而是觉得很心痛。谁也无法预料明天，今天才是最美好的，也是最应当珍惜的， 因为我们毕竟还有明天⋯⋯

五

看着父母日渐衰老的面容，我实在是不忍心离他们而去，但却又必须离他们而去，因为我毕竟是他们的儿子，而他们的儿子应该是足以令他们自豪和欣慰的儿子。明年的 7 月 7 日，终将远行，却又不知行到哪里。八千里路云和月，也总是牵扯着太多太多太沉重的东西，怎能不令人潸然落泪？

不管在什么地方，心中总惦记着八千里外的那番风月，八千里外的亲人。月圆的时候，说不定也会记起那中原的池塘夜色，那塞外的一轮冷月，和当头的一轮圆月⋯⋯

八千里路云和月，八千里的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