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站台

张慧

呜——随着一声汽笛声,一列火车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站台,这呜呜声就像一个巨人咬着牙的呜咽,听来那么悲伤。

“妈妈——,爸爸——”长长的哭喊声从站台上的一根柱子旁边传了出来。哭喊的是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 白哲的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那大眼睛里滚滚而出,淌过稚嫩的脸蛋。他正双膝跪在地上,艰难地挪动着身体,两只幼嫩的小手向上伸出,急切地晃动,向着火车驶去的方向绝望地呼喊。来去匆匆的旅客有的放慢了脚步, 孩子周围的人渐渐多起来。由于惊恐,他停止了呼叫,茫然地望着众人,像一只受伤的小鸟,压抑着抽泣。人们在叹息,议论纷纷。

一个年过花甲,衣着破烂的老大娘,操着外地口音说:“造 孽呀,造孽,现在的人真是坏了心肠了,这是⋯⋯”她硬咽了,没有继续说下去,摇着头走了。

一个打扮时髦,怀抱小女孩的中年妇女说:“这种孩子,养大了又能怎么样,终究也是国家的累赘,真不幸!”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什么累赘不累赘?”一个小伙子反驳着:“你能那么肯定 吗? 张海迪瘫痪不比他严重?现在的成就几个健康人能比上?台湾歌星郑智化, 不也小儿麻痹?照样当歌星!我是没有能力,要不就领到我家抚养了。”中年妇女不屑地看他一眼,哼了一声,抱着女儿走了。

小伙子挤出人群,给孩子买了些面包、桔子,放到他身边,惋惜地离去了。

过往的列车停停走走,小男孩的目光已有点呆滞了。

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也默默地离开了人群。不知谁会抚养他?我只暗暗为他祈祷。沿路每看见活蹦乱跳的孩子时,小男孩那双乌亮的大眼睛便变得异常清晰,满含泪水,悲伤地探望四周。

我走远了,禁不住回头望望,长长的站台已消失在灰色的黄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