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歌

李颖

今天对于别人来说是个平淡的日子，对于淼淼来说却是欢乐的伤感的日子。欢乐是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伤感是因为生日是孤独的。没有父母的宠爱，没有朋友的祝福，她习惯了无人问寒问暖的日子，十几年独立的日子把她磨炼成了一位刚强的女孩子。宿舍里的朋友趁着假期都像快乐鸟蹦跳在大街小巷，去寻找自己的那一份温馨，只有淼淼无处可去无爱可享。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凄凄的秋雨，又是富有情调的一天，淼淼怀着飘逸的情愫无目的地沿着午夜寂寞的街道走去。“野火在轻轻地烧，你无处可逃， 我冷冷地笑⋯⋯”从精品屋里传来黄安哀婉的歌声，淼淼朝着歌声信步走去。这间屋子很小，布置得却很玲珑，一串青色风铃下坐着一位大男孩，正读着

《安娜·卡列尼娜》，柜台上放着音乐盒、小狗狗、贺卡⋯⋯淼淼随手翻起一叠贺卡，卡上印着“把所有的心情留给自己，所有的问候只在心间”。这不正符合自己的心境吗？

“买一张这样的卡片。” “选中了这张？要是送人我替你免费包装，选一张合意的包装纸吧！”

沉静的大男孩笑盈盈地说。

淼淼浅浅露出笑靥说：“不，不送别人，送给自己的。” “噢？！送给自己的，这很特别呀，过生日吗？”

淼淼点点头。男孩麻利地抽出一张粉色带蓝色三角形的包装纸说：“不为自己祝福些什么吗？”淼淼想了想，拿出彩笔写上“为特别的自己喝彩—

—生日之际。1993 年 10 月 2 日。”男孩娴熟地包起贺卡，贴上黄色的祝福的小花，递给淼淼说：“有心情时欢迎再来。”淼淼礼貌地笑笑转身欲走， 见外面下着纷纷的雨，便犹豫地把贺卡揣进怀里，踩着噼啪的雨点冲进雨中。这鬼天气，刚才还是清清柔雨，现在却如怒涛排壑。

一把别致的雨伞忽然挡在头上，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位男孩，他的头发浇得一绺一绺的，淼淼感到不知所措。男孩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这把伞是送给你的，祝你生日快乐！”一转身旋风似的跑开了。淼淼举着雨伞茫然立在街头，她感到有些“琼瑶”，可这却是真真实实的。一阵快慰油然而生， 这份特别的礼物足以让淼淼感到温暖。淼淼是孤儿，今天却是幸福的。

时光似鸟翩翩飞，世事如棋局局新，转眼淼淼已上高三，紧张的功课使她没有了往昔靓丽的风采，住宿的生活把她煎熬得略显憔悴。一天正趴在桌上休息，前座的敏递来一封信，信上写着“怀柔中学淼淼亲启”，没有发信地址。淼淼纳闷地撕开，里面有一张水墨画，画上有巍峨的青山，碧蓝汹涌的大海，展翅奋飞的海鸥，多么好的境界。旁边用毛笔写着：“他年今日， 缘份未到，等待是我的名字。今天是你的生日，今天是我的期盼，愿你能如那海鸥。”噢，她想起去年的秋天送给她一份浪漫礼物的男孩。在平凡岁月中，却有一个人默默为你祈祷，这是多么令人向往。淼淼回到宿舍，拿起被自己遗忘了的落满尘埃的雨伞，往昔无限美好的回忆激荡在心间。第四天， 淼淼怀着感激的心情走向曾被自己淡忘的小屋。精品屋关门了，淼淼询问旁边的大娘，大娘哀伤地说：“唉，年轻轻的就遭车祸了，说死就死了呀⋯⋯” 后面的话淼淼听不清了，她感到一阵眩晕，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了，什么都静止了，一切都是黯淡绝望的。淼淼感到压抑、内疚，更深的是自责，如果早几天来该多好。坚强的淼淼流泪了，泪水轻轻地从脸颊滑落，悲恸深深烙在

心间。天不转水不转云不转人不在，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苍穹可有你的笑脸，感觉到了吗？朝阳可有你的声音，听到了吗？百合中可有你的目光，看见了吗？淼淼想了许多许久，只为一个不知名的男孩， 一个意想不到的故事，一个火山喷薄不出的情结，一个温纯莹莹的记忆。

淼淼从此便如一只海鸥，飞翔、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