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地遭到侄子枪击

凡尔纳于1886年2月15日以2.3万法郎低价卖掉圣米歇尔3号之后,心中空荡荡的,恍然若失,从此与大海隔绝,其情凄凄,其苦昭昭,使凡尔纳永远无法恢复过来了。

常言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凡尔纳尚未从打击中苏醒过来,又一次更大的打击迎面而来,从此他的健康情况急转直下,永远地把他禁锢在亚眠。

1886年3月10日,在巴黎的老赫泽尔正打算在蒙特卡洛恢复一下他那虚弱的身体,突然他接到凡尔纳的律师罗贝尔·戈德弗鲁瓦从亚眠发来的一份电报:

今天下午17时30分,得了精神病的加斯东向儒勒·凡尔纳开了两枪。仅有一弹命中。凡尔纳脚部受了伤。我希望不是很严重。望您速来。

儒勒和保尔两兄弟素来相亲相爱。他俩的年纪相差不大;他们在同样的学校接受培养,而且具有对航海和音乐的共同兴趣。

而且,他们兄弟俩所走的两条道路是呈平行性的:保尔是海军军官,作过许多旅行,游遍世界各大洋。他到过安的列斯群岛,参加过克里木战争。

他的军人生涯因一位未婚妻的要求而中断了,这位未婚妻要他辞职,但当他顺从这种要求时,她又把定婚戒指还给了他!保尔不得不谋求一种职业,在南特当了证券经纪人。

1859年,他跟祖籍布卢瓦的梅斯利埃小姐结婚。梅斯利埃太太经常带着她的四个女儿去波尔多,住在“四姐妹公馆”里。

加斯东是保尔的儿子,凡尔纳十分钟爱这位侄儿,他那严肃的性格正好跟他两位弟弟的轻浮和米歇尔的鲁莽形成鲜明对照。

加斯东也曾非常喜爱他的伯父,这小伙子不仅仅做过伯父航游中的旅伴,而且还忠实地写下那次地中海之行的日志。

后来,加斯东到外交部门任职,繁重的工作使他的精神崩溃了。这位处事似乎很有条理的侄儿却突然地神经失常。他到布卢瓦参加了一位表妹的婚礼,旅行归来时,他突然产生要到亚眠的怪念头。他跟姑母一道从布卢瓦回来,半路上,他说要去理发,下车走了,以后便再没露头。

3月10日下午,凡尔纳正在返家的途中,他从巴黎路拐过来,步入通往家门的路。灯光下,年近六旬的凡尔纳依然精神抖擞,面容英俊端正,温雅恬静,宽大的额头衬着灰白的须髯,嘴唇紧抿着,更显得庄重而刚毅,只是两只眼睛中露出淡淡的忧伤,他昂首阔步,半新的黑礼服一尘不染。

正当凡尔纳要去开那扇对着夏尔-杜布瓦街的大门时,加斯东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加斯东说,有人正在追他,要伯父保护他免遭敌队的袭击。凡尔纳肯定地对他说,他后面根本没人追来,但他并不相信:“呵!连你也不想保护我!”加斯东喊了一声,随即拔出手枪对着他伯父扣动扳机。

当时,第一颗子弹打在石阶上;第二枪击中他的腿部、子弹嵌入胫骨。但医生当时说,伤势不会产生严重后果。子弹尚未取出,说不定今后也无法取出。他不觉得疼痛。大夫将给他安一个仪器把伤脚固定直至痊愈。

当老赫泽尔接到电报时,由于他身患重病,生命垂危,小赫泽尔也正守在他身边。

保尔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立刻从卢布瓦赶到亚眠。一开始,家人向外没有提到凶手是加斯东,但这个消息不久还是传开了。

无论当时加斯东出于何种动机,但加斯东显然是精神错乱。他被送去观察,后来还住了医院。

加斯东一直住在医院,等待对他进行检查的医生作出的决定,况且。这个可怜人实在不幸。这给全家造成莫大的悲愁。

凡尔纳的伤势非常严重,他当时就痛得昏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正躺在自家床上,奥诺丽娜饱含热泪,米歇尔也在身边。医生说,伤口开始化脓,子弹已无法从关节部取出,弹伤造成严重后果,可能致使他终身残废。

当凡尔纳还在卧床养伤时,他突然接到消息说,赫泽尔于1886年3月17日在蒙特卡洛去世。接到赫泽尔亡故的噩耗,凡尔纳一下子惊呆了,好半天一言不发,而后声泪俱下。

他这位老朋友的虚弱体质对他来说不是秘密,但蒙特卡洛曾多次使这位体弱多病的人恢复体力,因此,他对病情时轻时重的赫泽尔已经习惯了。赫泽尔到他特别偏爱的地方住上一些日子,往往又变得精神焕发。这一回,精疲力竭的赫泽尔终于病故。

赫泽尔的葬礼将在巴黎举行,凡尔纳不能亲自参加。但他遭到枪击后的第一封信便是写给小赫泽尔的。他向赫泽尔夫人和小赫泽尔表达了自己和奥诺丽娜的悲痛之情。

小赫泽尔继承了他父亲的事业,凡尔纳跟老赫泽尔保持过的联系,今后还要跟小赫泽尔继续保持下去。但位置倒过来了,小赫泽尔不是作家斯塔尔,而凡尔纳是从儿时便看着他长大的兄长。他们透过一位父亲的亡灵,对一个是亲生父亲,对另一个是精神父亲,互相间产生一种兄弟般的情谊。他们一直相处得很不错。

由于接二连三的不幸事件不断发生,不仅使凡尔纳心境不佳,影响健康恢复速度,而且还继续恶化,到6月仍未愈合。10月允许他出外散散步,12月份又限制他的活动,不允许他走动,只好卧床静养。

新的一年来了,并没带来好运,1887年2月17日,凡尔纳的母亲索菲去世,这位凡尔纳家族的“老祖宗”享年86岁。作家的伤情无转机,只好让奥诺丽娜只身前去南特处理善后。于是,凡尔纳“这个人口如此众多的大家庭的最后一线联系也断了”,致使这半残的作家一夜之间衰老了许多。

几个月后,当凡尔纳刚刚好转,能够下地走动的时候,就倚着奥诺丽娜到南特处理老宅。他已阔别40年的故居,如今已空荡荡的。他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每一件器物都唤起他对往事的回忆。当他最后扣上这幢老宅大门锁头的时候,他内心一阵痛楚:他的生命又一页,已经翻过去了。

凡尔纳离开南特,从此再没有回来过。他随身带着从妹妹那里拿来的母亲肖像作为纪念。

虽然不幸的事件接踵而至,但凡尔纳并没有被彻底打垮。他才只有59岁,虽然身体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但他的思想仍和以往一样充满活力。他一定会奋斗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