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和老师相处

章老师

章老师是一位有 30 多年教龄的老教师,已经当祖母了。她是 60 年代师范专科学校毕业的,教了一辈子物理课。她热爱自己的工作,她觉得必须对她的学生负责,不这样,就不配做一名教师。

两年前,学校分配她带一个初二班。

她一接这个班,就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不少男女学生之间热衷于交朋友。过生日,互赠礼物,生日卡上写了许多双关的、缠缠绵绵的话,有的传递小纸条竟不顾时间和场合,上课时间也进行。有的竟在小纸条上以爱人相称,令人肉麻。小小年纪,刚上初二,就搞这些名堂,这怎么得了?若放任不管,这些孩子走了下坡路,作为班主任,我对得起谁?想到这,章老师下决心解决这一问题。

首先,她调换了全班同学的座位,男女各占一边,不准越过界限,对“重点”教育对象,配备了信得过的学生同座,随时报告情况。

第二,在全班同学面前宣读了查获的几个小纸条,让大家看看,有些同学不好好学习,尽干什么名堂。

第三,章老师不顾个人辛劳,进行了一系列的家访,向家长通报了她了解到的情况。不久,她听到了反馈信息,至少有五六个学生受到了家长的惩处,有一男生腿被父亲打伤了。

经过这一系列的果断措施,班上的“早恋”风被章老师“镇压”下去了, 她再没有查获到小纸条。

没过多久,她发现了新问题:一些学生与外界有通信联系。这问题比递小纸条更严重。于是,每天上午 10 点,她到传达室去,把本班学生的信全部取走,凡是落款“内详”的,一律视为可疑信件,她再用小刀慢慢地拆封。有的老师劝她不要这样做,她说:“你当是我愿意操这份心吗?没法子,得对他们负责呀。”没“问题”的,她把原信封好,交给学生,有“问题”的, 她找学生谈话。以一位女同学为例。

章老师:“你在外边交男朋友了吗?”与此同时,她用严肃的目光审视眼前这位女同学的脸色。

“没有。”女同学不安地回答。 “没有?若是我拿出证据来呢?”章老师说着,拿出拆过的信,在女同

学面前晃了几晃。 “私拆别人信件,这是犯法。”女同学被激怒了。

“犯法?教育学生犯法?告诉你,这信我还不交给你了,我交给你的家长,看他们说谁犯法⋯⋯”

学生在这种情况下,两眼喷火,恨不能上前咬这位特别“负责任”的老师一口。

章老师为这事,确实操碎了心。可是,没有谁理解她,因为有一系列的事实说明了这一点。章老师骑的自行车,不是车胎被扎撒气,就是气门芯被

拔,刚在车铺修好,又被扎。一天,她上班后,拿起杯子去倒开水,打开杯子盖,发现里边有半杯子细砂。过不久,她的手提包不见了,这是她每天不离身的东西,里边有备课教案,有记录学生表现的笔记,还有准备买呢料大衣的 500 多元钱。屋里屋外找遍了,找不到;同事们帮助她找,也找不到。后来,一位老师偶然发现,在一间平房的房顶上有一个手提包,显然是从教学楼的窗口扔过去的。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手提包取下来,果然是章老师丢的那个。里边的钱一分没少,独独丢了那个记录学生表现的笔记本⋯⋯

章老师气病了,并发誓永不再当班主任。

章老师与学生打了一辈子交道,却还弄不明白应该与同学怎样相处。赵老师

接替章老师的是赵老师。赵老师也是女的,很年轻,看样子好像不比她的学生们长几岁。

赵老师第一次与同学生们见面,就跟同学们商量:是否可以定两件事: 第一件,每周二的下午,作为师生对话日时间,由同学们向老师提出各式各样的问题,包括对老师的质问和批评,当然,老师也可以发表自己的见解; 第二件,星期五的下午,作为咨询日时间,老师接待同学来访,全部个别谈, 不做记录,不公开谈话内容,如果同学们信任老师,可以问一切问题,包括对自己父母也难于启齿的问题。

赵老师说:“我不敢说能对每一个问题做出正确的回答,但我们师生之间可以交换意见。我想试试,同学们是否支持?”

想不到,学生们哗哗地鼓起掌来,有的男生觉得鼓掌不来劲儿,握起拳头捶桌子。

在咨询日,有一个男生问赵老师:“您说,一个男生喜欢一个女生,或是一个女生喜欢上一个男生,这正常不正常?”

赵老师斩钉截铁地回答说:“完全正常。到了你们这个年龄,有一些想法是可以理解的。”

学生:“既然这样,老师,我告诉您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我喜欢×××,还给她递过小纸条,我爱她是真心的,绝不是胡来,您支持我吗?”

赵老师同样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不!” “为什么?”学生感到意外。

“因为,你还不懂得爱。如果你真的懂得了爱,你就不会给她写小纸条, 搅乱了她的心思,使她学习走滑坡路;如果你真的懂得爱,你会把这种人类最崇高、最神圣的感情埋藏在心底,直到长大成人,到那时,你再看看,她是不是还值得你爱,而同时也看看自己是否有资格、有权利去爱。现在,你们还小⋯⋯”

这个学生对赵老师的话一时还不能全部理解,但有一个明确无误的感觉:老师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是站在与自已作对的立场上,而是与自己站在一起,为自己着想的。他想从老师的话里找岔子,给她顶回去,但他找不出来,也没有勇气。

赵老师工作忙,忙在她给自己增添了许多工作项目,因此,在生活上经常马马虎虎,比如,天下雨了,她可能没带雨伞。学生们发现了以后,只要一下雨,赵老师的办公桌上经常会堆着好几把雨伞,有折叠的,有弯把的。有一次,外边下大雨,在教学楼一楼大厅,赵老师看到本班两位女同学正在

穿雨衣,准备回家,赵老师无意地说了句:“××,你这件雨衣够漂亮的。” 那位学生说,是刚买的,还没上过身呢。接着从身上脱下来,非要赵老师穿第一次不行。“既然您说漂亮,您一定喜欢,您不穿第一次,我就不穿了。”

赵老师只好说:“好好好,下次下雨,我一定穿。”

就这样,那个女学生把新雨衣规规整整地叠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同另一位女同学合打一把伞回了家。从此,她天天盼下雨⋯⋯

赵老师在自己的笔记上写着一句发自肺腑的感受:“你给学生们 10 分

爱,他们会偿还你 100 分更加炽热的爱。” 刘老师

新来一位老师,男的,姓刘,教数学。这位老师才 30 岁,就满脸胡子拉碴的,他也不刮一刮。头发长不要紧,可他既不梳理,也不抹点什么,乱蓬蓬的。学生上课,除了看书、看黑板,就是看老师的脸,可刘老师这张脸, 除了未加修饰之外,总是紧绷绷的,没有一点笑意,唤不起学生一点好印象。他那讲课的声音,也直楞楞的,没有一点感情色彩,没有生气,学生们感到单调难忍。

于是,对比之下,学生们怀念刚刚退休下去的数学任老师。怀念也没有用,那位讲课生动、衣冠楚楚的任老师回家抱孙子去了,再也不来了。

同学们在议论中,想不出好办法,只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刘老师对学生不是没有笑模样吗?好,我们同学对你照此办理,学生见到老师,要问“老师好”,却单单不问候这位刘老师。上课提问,学生们爱理不理的样子。上课了,前一节课黑板上的板书还没擦完呢。“咱们就这么对着干,看您受得了受不了。”学生们私下里这么说班主任知道了。赵老师召集一部分同学,通报了一点“情况”:

“你们知道吗?刘老师很苦。他的家在郊区,每天骑自行车上班,要 1 个多小时。他的住房,是租郊区农民的,租金很贵,一个月,他差不多要拿出三分之一的工资交房租。你们知道,教师工资不高,而年轻教师尤其少, 他在学校工会借过几次钱了。只有一间房,他们夫妇俩,外加一个老岳母, 他老岳母中风瘫痪一年多,生活不能自理。每天,天刚明,他就得起床,做完家务,料理好岳母,然后蹬上自行车,把他正在怀孕的妻子送到工厂去, 然后,他再折回头,顶着风,用 1 个小时骑车到学校,赶上第一节上课。我说的,只是早上,晚上回家,要做多少事,你们可以想象得出。请同学们想一想,这样一副工作重担再加上一副家庭生活重担,压在刘老师的肩上,你叫他怎么能够轻松得起来呢?将心比心嘛⋯⋯”

赵老师这番话是同学们未料想到的。生活是美好的,可在美好的生活中还有这样艰难的生活;命运是公允的,可在欢乐的人群中,还有这样不幸的人。这人不是远在天边,而是近在眼前,每天见面,我们想同他“对着干”, 可不知他内心多苦!

不知由谁提议,在同学中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决议:设法帮帮刘老师! 刘老师早上蹬 1 个小时自行车,一定很累,那么,如果他有第一节课,

讲台上一定有一把椅子,上边有一张纸条:“刘老师,请您坐下讲。”讲桌右前角有一个玻璃茶杯,杯子下边有一纸条:“刘老师,请您喝一口。”下班回家,他推自行车时,发现擦得锃亮,轮胎打足了气,骑起来,轻如风。

过了些日子,在他的桌子上放着一把电动剃须刀,似乎还是日本进口的, 下边一纸条,上写:“刘老师,用这种刮胡子刀,不用水,不用肥皂,最省时间,您随时都可以刮脸,请不要问是谁送给您的。”又过了几天,当他准备骑自行车回家时,发现车把上挂着一个布制的书包,里边是各种各样的营养品,从花色品种上看,是学生们凑的,包内也有一纸条,上写:“刘老师, 请代劳,捎给您的岳母,我们的奶奶,让老人家增加点营养,早日康复⋯⋯”

刘老师是个 30 多岁的汉子,刚强得很,可是,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在车棚子里呜呜地哭了,他发现自己失态,不好意思,下意识地一回头,看见了教学楼第二层的几个窗口,露出一张张稚嫩的脸,正关切地往这里看,那是他的学生们。

刘老师走进教室时,脸上漾着笑意是发自内心的。 刘老师与学生对话时,声音含着难以形容的亲切感。刘老师,渐渐变了一个样儿!

在同一个班里,三位不同的老师与学生有三样不同的相处方式。他们的心都是好的。

可他们处事的方式很不相同。

爱他们?恨他们?厌烦他们?同学们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感情,以及表达这种感情的方式。

不管怎么说,只要你是学生,你就要同老师打交道,据说,一个学生与教师在一起的时间总和(不含睡眠时间)超过与自己父母在一起的时间总和。

那么,作为一个学生,一个有教养的中学生,以怎样的态度同自己的老师交往才是可取的呢?本文提出的三个例子,仅仅是三个侧面而已。但却留给读者很广阔的思考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