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斯拉格斯的学校

安徒生在学习上很勤奋,正因为如此,他很快就往上升了一个班级。但他学习的神经绷得太紧,学习反而对于他来说成了挺重的负担。

有许多个夜晚,安徒生坐在小屋里读书,困得不行了,就把头浸在凉水里,或跑到宁谧的小花园里跳舞,直到再次清醒,重新投入学习。

校长米斯林是个有学问的人,天赋也高,他翻译的许多优秀的古典诗作,丰富了学生们的文学殿堂。可他一点都不适合儿童教学。他教孩子,同在他眼皮底下受教育的孩子一样受罪。

绝大多数学生都怕他,当然,安徒生也是其中之一。并不是因为他严厉,而是他取笑学生们的方式,他给所有学生都起了外号。

一次,米斯林正在讲课,外边赶过一群牛,只有一个学生往外看,他却索性叫学生们全体起立,透过窗户看“我们的兄弟过来了。”

如果学生们没能很快回答问题,或在测验中做得不够好,这位校长有时会突然打断你,从他的桌子旁站起来,走过去向炉子提问。

受人取笑是安徒生最难以忍受的折磨,常常是校长的课刚开始,他就因害怕全身瘫痪了,回答得驴唇不对马嘴。此时,校长准会说,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到点儿上。安徒生对自己能力的匮乏感到绝望。

一天晚上,安徒生怀着忧郁、沮丧的心情,给第一任校长奎斯特加德写信,让他给自己一些建议和支持。安徒生说自己是如此迟钝,已经不可能继续求学了。

那位优秀的、极其善良的校长,诚挚地给安徒生回了一封长信,用温和的语句鼓励他,让他不要灰心。他说,校长也是好意,只是方式上有点问题,而且说安徒生确实真的已经取得了期待中的进步。他还让安徒生一定不要绝望。

事实上,安徒生的确是有进步了,有的课还学得相当好。宗教、《圣经》和丹麦语文的成绩,他总得优秀。每个班的学生,包括高年级学生,常常跑到安徒生的小屋里让他帮他们写作文。还说,“不用写太好了,免得被查出来。”

作为回报,安徒生拉丁文的作文由他们代笔。每个月,所有的老师在安徒生的操行评语上写下“优秀”已成了家常便饭。但有一次,他得了个“优良”。这让安徒生耿耿于怀,于是他马上给科林写信,把这出悲喜剧报告给他,向他保证说,这次只得了个“优良”,不全是他的错。

其实,米斯林对安徒生的看法和态度,与他平时所说和表现出来的并不一样。在他身上,偶尔也会有一点儿善良的闪光。

星期天,他会邀一些学生去家里做客,而安徒生常在受邀之列。他在家里跟在学校时相比,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充满了童趣,同学生们和他的孩子们在一起,玩得可开心了。他给大家讲逗乐的故事,排列玩具士兵。

学校生活有一点吸引学生的地方,那就是学生可以去看剧团的彩排。剧院的前身是个马厩,坐落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在院子里还能听到附近草原上牛发出的低沉的叫声。剧团将镇子的市场涂饰彩绘一番,用来做街景,意思是说这戏里头总会有些日常琐事。

场景通常都设在斯拉格斯,这样,人们在看戏时就可以看到自己或朋友家的房子,这多么有趣。安徒生一般星期六晚上就赶到安特沃斯柯夫城堡,当时这座城堡已有一半被毁坏。

不知为什么,米斯林不喜欢呆在斯拉格斯了,正好埃尔西诺文法学校校长一职出现空缺,他提出补缺的申请,被接受了。校长跟安徒生讲完这件事,让他惊讶的是,校长建议他和自己一起去。他想给安徒生单独上课,以便安徒生能在18个月内参加期末考试。而安徒生如果还留在斯拉格斯文法学校,就没指望了。

米斯林还补充说,安徒生可以马上搬到他家去住,房钱和他住别的地儿时一样就行。于是安徒生给科林去信,征得了他的同意。就这样,安徒生搬到了校长家。

于是,1926年5月,安徒生告别了斯拉格斯。在分别前,安徒生跟学友们和相熟的几家人告别,可没那么轻松。安徒生趁此机会买了个签名本,连师友中的老教师辛特克都给他写下了几行留言。

卡尔·博格给安徒生写了首诗,看起来像是写给一个要开始新生活的诗人,而不是坐在课桌旁的学生。但他写到,安徒生未来的路将是沉重和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