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哲学和博士俱乐部(6)
促使恩格斯与青年黑格尔派发生分歧的原因,是他这时已逐渐摆脱黑格尔唯心主义,转向唯物主义。在柏林的时候,他积极研究哲学,大量阅读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者的著作。1841年,德国古典哲学的杰出代表、唯物主义哲学家路德维希·费尔巴哈的主要著作《基督教的本质》出版了。恩格斯认真研读了这部著作,受到深刻的影响。费尔巴哈指出,自然界是不依赖任何哲学而存在的;在自然界和人之外不存在任何东西;不是上帝创造人,而是人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上帝;上帝不过是人的本质的虚幻的反映,上帝的本质就是人的本质。这些深刻的见解,拨开了笼罩着黑格尔唯心主义的迷雾,使恩格斯大受教益。他说,这部著作的问世,“宛若光辉的、自由的古希腊意识从东方的晨曦中脱颖而出,一个新的黎明、一个世界历史的黎明正在出现。太阳升起了。……我们从沉睡中醒来,压在我们胸口的梦魇消失了,我们揉揉眼睛,惊奇地环顾四周,一切都改变了。在此以前一直同我们格格不入的世界,像幽灵一样以它隐蔽的力量使我们担惊受怕的自然界——现在同我们是多么亲密,多么接近啊!在我们看来曾经像监狱一样的世界,现在显露了真实的形态,犹如我们大家——富人和穷人、贵族和平民都可以出入的宏伟的王宫。”恩格斯:《谢林和启示》。《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1卷第266页。许多年以后,恩格斯在回忆这段历史时写道:“这部书的解放作用,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能想象得到。那时大家都很兴奋,我们一时都成为费尔巴哈派了。”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218页。从此,恩格斯从黑格尔唯心主义转向唯物主义,同仍然坚持唯心主义的青年黑格尔派分道扬镳。
作为坚定的革命民主主义者,恩格斯与青年黑格尔派在政治上的分歧也越来越明显。在写于1842年10月的《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四世》一文中,恩格斯指出,冰冷的普鲁士官僚国家、监督制度、开动着的国家机器貌似强大,其实都不稳固、没根基;人民反对贵族特权,但贵族特权却得到国王的保护,人民痛恨教会盘剥,要求政教分离,但国王却顽强地力图重新把基督教直接灌输到国家里去,按照圣经道德的戒条制定国家法律;人民要求出版自由和代议制,难道反动派能长期压制吗?一旦争得这两样东西,普鲁士下一步将怎样发展呢?毫无疑问,下一步的发展将像上一世纪法国发生的情况一样,用革命的风暴推倒封建王朝。在这里,恩格斯十分明确地揭示了反对封建专制制度的必然性。这篇刚劲有力、击中要害的文章,远胜于青年黑格尔派那些不着边际和软弱无力的空洞议论。
恩格斯于1842年10月服役期满离开柏林,结束了革命活动的第一阶段。迎接这位22岁年轻人的是更加波澜壮阔的新生活和意义重大的新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