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虎出散地

一首诗在以“夜战铁虎”著称的济南军区某坦克团的作战室回响着,9 名校官脸色凝重地听着老诗人曾卓的这首《铁栏与火》:

虎在狭的笼中旋转它深深地俯嗅着

自己身上残留的草莽气息它怀念大山森林深谷⋯⋯

读这首诗的是“铁虎团”政委姜忠玉。他在团党委训练改革会议上读这首诗时,眼镜后面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焦虑,这与他沉静从容的儒雅气质很不协调。而团长秦永奎几乎坐不住了,血丝在他眼里织了密密的网,他的躁动让人想起渴望在林中咆哮的猛虎。

不仅仅是秦永奎,这个以“夜战铁虎”而闻名的全军装甲兵系统的坦克团也是如此。尽管它独占了许多全军第一:第一个装备某型主战坦克的团队, 唯一参加全军首次夜间实战演习的坦克团。并从总部、军区夺回许多标志着第一的奖牌锦旗。然而那些远去的辉煌无论对团队还是这个党委班子,此时都是一种沉重的负荷。刚刚休假回来的秦永奎说,他回老家时,看到一台推土机陷进烂泥滩孤立无援,突然脑子里就蹦出一个念头:假如我的坦克团在这种不熟悉的地域与敌人作战怎么办?应付未来战争,对于一个作战指挥员来说,不能不想到作战地域,尤其是对作战环境依赖性相当大的坦克部队。但传统的战法训练,仅以提高部队战斗力为目的,夜战训练是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必须突破这种训练法。秦永奎急匆匆赶回部队。在党委会上提出: “铁虎团”必须创造一种新的装甲兵夜间训练模式并具有实战价值。整整 3 天了,9 名常委争论不休。

“虎入深山才能显示出它的威风。”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 “放虎归山!对!走出散地练精兵!”姜忠玉双眼闪过一丝极为锐利的

光芒。与姜忠玉一样熟读《孙子兵法》的秦永奎腾地站起来:“我来说,‘散地’一说原自《孙子兵法》,原指在本国境内作战的地区。在兵法九地中, 它最为优越和从容,但正是这种优越和从容助长了指挥员的惰性和战斗员的依赖性。体现在训练中,表现为在熟悉的地形甚至在房前屋后搞训练。像各人种各人的自留地一样。这种沿习多年的训练模式导致的最终结果是上考场当冠军,上战场当败军。整团整营的实战演习,在陌生地域单是作战协调与合成就很难瞬间实施,更谈不上漂亮的突击与穿插,若是置于战场,后果不堪设想。”

“这决不是杞人忧天,我们‘铁虎团’要的是拉出去足以在任何情况下决胜,而不是临战才像组装机器零件一样疲于应付。”姜忠玉补充说:“没有攻击就没有主动,没有合成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攻击。”

合成,真正意义上合成就必须走出训练场上“散地”。一个以“精兵合成,群体编组”为核心的训练模式,被这群操枪弄炮的军人们起了个很富有诗意的名字——铁虎出散地。

从单兵种到多兵种,从技术到战术,从整连到整团的协调合成,在“铁虎团”全军一流的坦克预习场观察台上,通过微光夜视仪,你可以知道全团每个官兵的配置与战法训练的实施。简单地说,技术训练全团在一个综合场地上展开,或操枪弄炮步坦协同,或埋锅做饭抢修装备。而战术训练犹如《孙

子兵法》中的首尾相顾的常山之蛇,协同快捷全面迅速。重要的是指挥员的每个战术思想通过战术演练瞬间可以实施并迅速完成。

如果仅仅在综合预习场训练,依然身处散地。技术训练结束后,铁虎团直扑鲁中某山区,实施加强坦克夜间山地进攻战斗,后又赶至以“孤岛荒原” 著称的某海滩,实施抗登陆训练。坦克开得动打得响联得上了,“铁虎出散地”的训练效应出来了。然而一次红蓝军攻防演练,却给“铁虎团”迎头一飘冷水。蓝军的配置是以某国装甲兵作战模式设置的,作战模拟中,红军 8 种新战法都攻不下蓝军的一个山头,“铁虎团”引以为自豪的十几种战法, 在实战中却发挥不出预想的效应,副团长刘俊岭、吴广民极其果断,立即淘汰或修改这些战法。训练中可以失败百次千次,但战场无亚军,必须提高指挥员的实战指挥能力。一套以军官训练为主体的训练改革方案在鲁中某山坳酝酿成熟,在山坳或峰巅,图上推演着模拟攻击与防卫部署,每个课目每种战法必须经过多次实战测定,“铁虎团”才视其有效,靠这些,“铁虎团出散地”的训练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使“铁虎团”形成了以往 3 年才能获得的战斗力。

这种经过实战演练锤炼出来的战斗力。加上多次实战测定的优秀战法, 使“铁虎团”足以在任何条件、任何地域中决战决胜。

这是真正的秋天,这是真正的沙场。上级训练部门调该团到某山地靶场点兵,并观看他们红蓝军之间的山地攻防战术对抗。野战阵地上蓝军组成多重火力网,前沿设置了混合雷场障碍以及强烈的电子干扰。阵地上,红军集中火力压制蓝军火力点,工兵分队迅速破障,通信分队实施反干扰,同时一只只铁虎仰天长啸,旋即插入蓝军阵地。团直属高炮、装甲兵相继投入战斗, 组成空中火力网实施拦截。15 分钟后,蓝军阵地被撕开一条突破口⋯⋯

“铁虎出散地,威猛实战知”。月色弥漫的山地里,所有的人都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姜忠玉、秦永奎站在残存着硝烟的坦克上,不约而同地诵起了那首诗:

站起来

两眼炯炯屯发沅锋利的长牙露了扑出去的姿势

使笼外发出一片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