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汗彻底决裂
统一蒙古草原,需要强大的实力。正经过激烈的群雄逐鹿之后,凭借实力足以问鼎草原的强大部落,首推克烈部、乃蛮部,其次是铁木真的蒙古部。
在拥有实力的同时,更需要首领具有领导的才能和制订正确的战略,在这方面,铁木真则比克烈和乃蛮部首领胜出一筹。
铁木真有绝对的权威,令行禁止。他能够笼络都下,便之舍命向前,他降得联合强部,逐一消灭敌手。在铁木真的羽翼丰满之后,他面临的形势是,如何与更加强劲的对手决一高低,独霸草原。
铁木真占据蒙古草原之东,与他相邻的是地处草原中部的克别部王汗,王汗的西边是乃蛮。最后统一草原的战争,首先在铁木真和王汗之间展开。
王汗和铁木真是“父子”,他们之间的两代恩情,可以说得上是非常深厚。最初是铁木真之父也速该帮助王汗驱走他的叔叔古儿汗,使王汗得以执掌克烈部大权。然后是王汗援救弱小无助、前来认父的铁木真,击败篾儿乞人,夺回铁木真的妻子孛儿帖。
大约在铁木真第一次你汗后不久,王汗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杀害他的几个弟弟,其弟额儿客合剌西走乃蛮,求得乃蛮部亦难察汗的帮助,击败王汗,迫使王汗弃国西逃,穷困潦倒,铁木真前往迎接,使王汗恢复了对克烈部的统治。
王汗与铁木真一家两代相交,使铁木真在步入蒙古草原的政治舞台之时,得以联合王汗,从孤单无依的境地中积聚力量,逐渐强盛起来。
在弱肉强食的争霸斗争中,亲生父子、兄弟之间可以反目成仇,王汗和铁木真这样的义父义子之间,除非义子永远向义父俯首帖耳,否则更不可能指望他们合作到底。在一次王汗和铁木真共同征讨乃蛮的战争中,王汗就曾背信弃义地在酒中投毒,要将铁木真置于死地。
只是当时的形势还不允许铁木真与王汗彻底决裂,铁木真暂时隐忍不发,维持着双方的联盟关系。当敌手逐一被消灭之后,企盼独霸草原的王汗和铁木真,彼此便开始怒目而视,他们之间的危机一触即发了。
王汗部落大肆抢掠蔑里吉部落,得到了无数男女人口和牲畜,自己独占了胜利果实,一个牧民,一根牲畜也没有赠送给铁木真,也没有把这件事向铁木真通报。
过了不久,忽然有人报告说王汗的部落军队和牧民,被乃蛮和曲薛吾等部落的骑兵从后面追袭过来,抢劫了军队的物资和牧民,连他儿子桑昆的妻子儿女,也被抢劫去了。
王汗派遣使者拜见铁木真,向他详细报告了他们部落被抢劫和俘虏的情况,还报告说蔑里吉首领有两个儿子,已经被王汗部落俘虏,现在也趁机逃走了。
铁木真对使者说:“我和你们部落首领的关系,情深谊厚本来不亚于父子,都是因为听信部下的谗言和挑拨离间离间,因此产生怀疑,疏远了感情。现在既然军情紧急,急需支持,我就派遣四员能征善战的将领和你们同去。解除危难,你们说这样办如何?”
使者对铁木真不计前嫌,义不容辞解除危难的行动感恩不尽。于是铁木真就命令木华黎、博尔术、赤老温和博尔忽“四杰”,带着骑兵部队,跟随使者火速前去增援。
增援军队到了阿尔泰山附近时,就远远地听见厮杀声惊天动地,鼓角声响彻云霄,四位将领知道,前面正在开战,战争非常激烈,难舍难分。
他们登上山顶瞭望,看见辽阔的草原上,尘土飞扬,军旗飞舞,王汗部落的骑兵,被乃蛮部落军队,杀得丢盔弃甲,落花流水,正在七零八落地退下阵来。木华黎等人见军情危急,急忙下山,率领部队奔驰而去,冲向敌军阵地。
那时王汗部落已经丧失了二位将领,首领桑昆的马腿中箭,险些被敌人活捉。正在危急的时候,木华黎等将军已经迅速赶到,救出了桑昆,冲上前去与敌人迎战。乃蛮头目曲薛吾等人,虽已经战胜,但是长时间征战厮杀,也不免劳累乏力,怎么经得起一支如狼似虎的生力军。
增援部队生龙活虎,见人就杀,遇马匹就刺!不到几个回合,曲薛吾军队,难以招架,渐渐向后退却。木华黎等人率领的军队,越战越勇,把敌人杀得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战后,脱里在军营里召见了铁木真派遣的四位将领,只有博尔术一个前去接受了召见。脱里赞赏他为人忠义,赠送他一件锦衣,十个黄金酒杯作为奖赏,对他说:“我现在年事已高,将来我们部落里的这些老百姓,不知道让谁来率领他们!我的几个弟弟都没有高尚的品德,难以服从,只有一个儿子桑昆,也和没有一样,既无德,也无才。你回去以后,请转告你的主人说,他如果没有忘记过去的交情,愿意和桑昆结拜为兄弟,这样就让我有了二个儿子,我也就安心了!”
随后,脱里和铁木真就在土兀剌河岸摆设酒席,相互祝贺,两个部落的首领和民众,关系融洽,气氛友好。双方在此订立和约,约定遇到战事,共同对敌。
这件事情过后不久,铁木真想与王汗部落通婚,以密切双方的关系。想为长子术赤,向脱里的女儿抄儿伯姬求婚。铁木真既然把脱里认为义父,如何又要请求脱里的女儿,作为儿子的媳妇。然而这个要求被桑昆拒绝。
札木合这时又蠢蠢欲动,认为有机可乘,趁机挑拨离间,暗地里勾结阿勒坛、火察儿和答力台三个人,唆使他们背叛铁木真,投靠王汗。桑昆对于父亲王汗认为铁木真做义子早就心怀不满,他害怕铁木真借此强大起来,以兄弟的身份威胁他继承克烈部的汗位。因此札木合等人的挑拨言语,正合他的心意。
过了几天,桑昆又到他的父亲面前,报告说他部下的将领阿勒坛等人前来投诚,也通报了铁木真准备发起攻击的情况,父亲为何还不相信?
脱里听了还是不以为然,对他说:“铁木真多次为我解救危难,我们不应该辜负他的好心。况且我已经年老了,可能活不了多少时间了。只要不要在我活着的时候,不被别人砍死。我的骸骨能够平安地合在一处,我就心满意足,死也瞑目了!我不想自己去找死。你想怎么干,你就怎么干去罢,不过还是谨慎一些才好!”
脱里这样既说不辜负铁木真的好意,又对儿子说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也首鼠两端的人,也称得上是老谋深算。
桑昆和阿勒坛等人,果然就商量了一条毒辣的计策出来。他们准备采取诱捕铁木真的办法。他们定下了计策,就立即派人去邀请铁木真前来出席宴会,以便当面订立婚约。
铁木真胸怀坦荡,没有对这件事产生怀疑,只带领了十多个骑兵,当天就起程到脱里部落参加宴会。
忽来了一名快马骑兵,说有机密要事求见主帅。那个人向铁木真报告说:“我是王汗部落里的牧民,名字叫乞失里,因为听说桑昆言而无信,表面上允许婚事,在暗地里却设下阴谋,现在已经扣留下了你派去的使者,准备派出骑兵袭击。我对他居心叵测的阴谋非常痛恨,特地前来报告军事变故。你们部落赶快准备对敌,他的军马很快就要到了!”
铁木真听了,不禁心里一惊,说道:“现在我的手下的人马不过几百人,哪里能抵挡得住脱里部落的大队人马,我们返回驻地已经不及,只有赶快到附近的山中躲藏起来,避免敌军的打击!”说完,他立即召集他的部下,命令他们抛掉粗笨的东西,轻骑撤退。他们沿着卯温都儿山后行进,让哲别在后面巡哨,一直走到第二天太阳偏西的时候,来到了哈阑真沙陀,约在今东乌珠穆沁旗北境,在这里驻军休息。
铁木真弟弟合赤温的儿子阿勒赤歹手下的两个牧人赤吉歹、牙的儿正在草场上放马,他们突然发现沿着卯温都儿山前有大队骑兵奔末,尘土飞扬,他们急忙报告铁木真说:“王汗的军队追来了!”
铁木真立即上马指挥战斗,他刚刚摆好阵形,敌人已经冲到了阵前,如果不是及早发现敌人骑兵踏起们尘土,就要措乎不及了。王汗与铁木真两军相对。毫无疑问,铁木真的军队远不如王汗的军队人数众多。
王汗的第一梯队只儿斤人冲上来了,术赤台和畏答儿率领军队勇敢迎击,很快打败了只儿斤人。随后土绵土别干人杀到,术赤台则率兀鲁兀人力战,打败了土绵上别干人。术赤台乘胜追击,将次第冲上来的第三梯队斡栾董合亦惕人,第四梯队豁里失列门率领的一千护卫军也打退下。
四支梯队的进攻都没有奏效,桑昆心中焦躁难耐,不等父亲王汗下令,便拍马上前,却被飞箭射中面腮,受伤落马。
克烈人一拥而上,把桑昆抢救回营,经过几番激烈的搏斗,王汗的军队不得不稍稍退却,铁水真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行军几里左右,到了温都尔山,铁木真登上山顶向西瞭望,没有发现什么动静,他才稍微放了心。当天晚上就在山后宿营。
第二天黎明,铁木真侄儿阿勒赤歹和合赤温子两个人,正在山上放马时,突然看见浩浩荡荡的敌军奔驰而来,慌忙报告铁木真。铁木真这时还住宿在大山的后面,根本不知道敌军的到来。
铁木真接到报告,连忙率领军队准备与敌军仓促应战。畏答儿勇敢地说:“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我们在危难的时候应该多为主帅考虑,我认为,我们可以立即派出一支军队,从大山的后面绕到山的前面去,攻击敌人的背后。再由主帅率领一支部队,拦截住敌军的前面,这样前后夹攻,这样就不能不取得胜利!”
铁木真听了,觉得计策不错,就点头同意。畏答儿对铁木真说:“我愿意率领部队去攻击敌军后方!如果我在战争中阵亡,我有三个幼小的孩子,请求主帅给予格外抚恤!”
铁木真说:“这个自然!上天是会保佑你的,我们应该不至于在战争中失利。”于是就让折里麦和畏答儿同去出战。铁木真命令术赤台带率领先头部队,自己指挥后援部队,一齐到大山前面排列成阵式,等待敌人的到来。
畏答儿等人率领的军队已经绕出大山前面,正遇上王汗的先锋首领只儿斤,他手里执着大刀,迎面向前冲来。畏答儿也不和他答话,也提刀与他交战。折里麦也率领骑兵紧紧跟上。
这时王汗的第二批援军又蜂拥而来,领军的头目叫作秃别干。只儿斤看见后援军队到来,又拨转马头,重新杀入阵地。
折里麦担心畏答儿久战力乏,连忙上前与敌将接战。秃别干也跟着杀了上来,这时畏答儿只得迎战。王汗兵势强盛,很难阻挡。畏答儿这时只是孤军奋战,心中难免恐慌,不禁刀法疏漏,秃别干乘机举枪刺来,恰巧刺中了他的马腹,那匹马疼痛难忍,快速奔回阵地,畏答儿驾驭不住,被马掀倒在地上。
秃别干快马加鞭,追赶上来,用长枪来刺畏答儿,没想到前面突然冲一来一员大将,把秃别干枪杆挑开,哗啦一声巨响,连同秃别干的一支长枪,一齐飞向了天空。那员将领救起了畏答儿,又在敌军中抢夺了一匹骏马,让畏答儿骑着。畏答儿稍作休息,又英勇地杀入敌人阵地去了。
他就是术赤台带部下的先锋,名字叫兀鲁兀,他力大无比,英勇非凡,他把秃别干吓退了,救出了畏答儿。兀鲁兀去追击秃别干,这时王汗部队的第三批援军又到了,为首的将领叫作董哀。
当时立即来截住兀鲁兀,这又是一场恶战,术赤台带率领军队目前增援,全军将士奋勇向前,把敌军杀退。
在其他地方,铁木真的几员大将博尔术、术赤台、博尔忽、窝阔台也早奋力拼杀,这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伤了。
铁木真看到这个情景,难过得流下旧来。这时博尔忽告诉铁木真:“刚才我往这里来的时候,看见卯温都儿山前尘土飞扬,敌人军队已经朝那个方向撤退了。”铁木真才安下心来,指挥军队向其他方向转移。
这次著名的哈阑真沙陀之战,是铁木真一生中经历的最为艰苦的战斗。许多年以后,蒙古人们仍不断地讲述战斗的情景。铁木真与草原上最强大的霸主王汗,以及依附于王汗的许多蒙古部对抗,敌众我寡,力量相当悬殊,尽管他的勇敢的将士消灭了不少敌人,但是自己的伤亡也十分惨重,他不得不做战略退却,寻机再起。
后来,王汗和桑昆父子在铁木真的反击战中带着少数随从逃出来,一路上王汗叫苦不迭。他们向西逃到乃蛮边境上,来到了叫克撤合勒的涅坤水地方。
王汗口渴了,独自去找水喝,恰好遇见了乃蛮的守边将领豁里速别赤。王汗赶紧声明自己就是大名鼎鼎的克烈君主,无奈豁里速别赤不认识他,也不相信他的话,便把他捉住杀掉了。
桑昆从那荒原地方继续逃命,经过西夏的亦集乃城,今天的额济纳,来到西藏地区,在那里到处抢劫,当地居民集合起来包围了他,他又仓皇突围而出,向西逃到曲先,今天新疆的库车,曲先的首领和居民也十分反感他,把他抓起来杀掉了。
就这样,风云一时的王汗及其克烈部被消灭了,这使铁木真扫除了他统一草原的最大障碍。在整个统一蒙古草原的过程中,王汗曾屡克群雄,消灭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割据一方的部落,在这个意义上来说,他是有功业的。
如今王汗的基业已为铁木真所有,他就此成为草原上最强大的势力,因此,铁木真的最后成功,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继承了王汗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