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儿罕失剌搭救铁木真
“铁木真!”水沟边上传过来了这样叫声,险些把铁木真的魂儿给吓飞了。他把嘴巴和鼻子一起都浸到了水里去。
“你在这里吗?铁木真!”那声音更近了。
铁木真听到了这第二次的叫声,知道已经逃不过这一关了,就横了心,探出头来回答:“是呀,我铁木真在这儿!”可是,眼皮上都是水,看不清是谁在叫他。
锁儿罕失剌走到铁木真身边,用赞叹的口气说:“你真有见识,不愧为一个才能卓越、出类拔萃的人,所以泰赤乌人才这样嫉恨你。铁木真,你就这样躲着,先别起来,等我去把追你的那些人引开,你就趁这空逃走吧!”
铁木真听到这里,才听出来他是锁儿罕失剌老人的声音。锁儿罕失剌说完就向他摇摇手走了。
泰赤乌人在树林中找来找去,没有发现铁木真的踪影,准备进一步搜查各处。不一会儿,又有一批人从水沟边走了过去,铁木真又迷过了一关。前前后后,水沟边一共走过了六批人,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向水沟里看一看。
锁儿罕失剌怕他们找到铁木真,于是想法把他们支开,说:“咱们白天让罪人跑了,黑夜到哪里寻找?还是从原路折回,仔细察看一下没有看到的地方吧。假如还找不到,就先回去休息,天亮后再找也不迟。犯人带枷好比鸟兽带箭,他还能跑到哪里去呢?”
大家觉得锁儿罕失剌说得有理,草草搜查了一遍,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人们慢慢地走了,锁儿罕失剌再一次来到铁木真身旁,悄悄地对他说:“泰赤乌人已经让我给支走,等夜深人静以后,你赶快逃走吧。路上如果遇到别人,千万不要说我见过你。”说完,他若无其事地走了。
锁儿罕失剌是泰赤乌人部的部落奴隶,几天前铁木真曾在他家被监护。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叫作沈白,一个叫作赤老温,是铁木真幼年时的小同伴。他们十分同情铁木真,晚上曾偷偷给他去掉木枷,让他安安稳稳地休息。白天,他们尽量给他吃些好东西,还陪他一起谈心解闷。
夜更深了,半明不暗的月光撒满在草原上。铁木真想了再想,决定要离开这水沟,另外找一个藏身的地方。
铁木真估计锁儿罕失剌父子能救他脱险,就从水沟里爬出来,沿着斡难河,一溜烟似的奔向锁儿罕失剌家去。
锁儿罕失剌劳累了半夜,刚睡了一会儿,忽然惊醒发现一个浑身水淋淋、脖子上带枷的人跑来。他一眼认出铁木真,不免大惊失色说:“我不是告诉你,让你去寻找母亲和弟弟吗?你怎么到我家来了?”
“谢谢您老人家救了我一命!”铁木真淌下感激的热泪来,“我实在饿极了,嘴巴又干求您老人家救救我吧!”
这时,锁儿罕失剌的两个孩子听到了父亲在帐幕门口的说话声音,心里感觉有点儿奇怪,一起跑到门口来。他们探出头去一看,认出蹲在那里的是铁木真。大儿子沈白先开口了:“爸爸,他就是铁木真吧!”
“是的,唉!”锁儿罕失剌回答了一声,还叹了一口气。
小儿子赤老温听他父亲叹了一口气,知道父亲是同情铁木真的,便放大胆子劝他父亲说:“雀儿被老鹰穷追的时候,树木也会让它隐藏起来的,难道我们还不如草木吗?爸爸,还是救救他吧!”
“弟弟说得对,爸爸,救救他吧!”沈白也劝他父亲。
“好吧!”锁儿罕失剌只好点头答应了,做了个手势,叫铁木真进来。
锁儿罕失剌同意藏匿铁木真,就到帐外去查看动静。铁木真一到里面,沈白和赤老温两个兄弟就去拿了些家伙来,把铁木真肩上扛着的木枷先给打碎,然后丢到火堆里烧掉。
铁木真对于这两个小朋友实在感激,便向他们拜了拜,说:“我将来如果有好日子过,一定要重重地报答你们一家人!”说完,又向锁儿罕失剌叩头道谢。
“现在,枷也除掉了,铁木真可以自己吃东西了,你们拿些吃的东西出来吧。”锁儿罕失剌这样一说,沈白和赤老温两个就跑到里面去,拿了一大堆马奶、羊肉、麦饵出来。铁木真实在饿极了,渴极了,一看到这些东西,眼前立刻一亮,就狼吞虎咽,毫不客气地吃了一顿饱。
“铁木真,现在要给你找一个休息的地方,你是万万不能睡在这个帐幕里的,因为万一被他们找到了,不但对你不好,连我们一家也都要遭到麻烦的。”锁儿罕失剌看铁木真吃饱了,就想到了睡的地方。
“只要不给你们添麻烦,什么地方我都可以睡的。”铁木真当然同意。
“赤老温,你去把你妹妹叫出来。”锁儿罕失剌对他的小儿子说。
“是,我去。”赤老温就转身进去了。不一会儿,他带了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出来。铁木真一看到她,心里就很喜爱。
“这是我的小女儿合答安。”锁儿罕失剌指着他的小女儿对铁木真说:“我想,今晚你就睡到后面的羊毛车里去,叫我的小女儿在那里看着车子,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她说,她会照料你的。”
“太使你们劳神了。”铁木真站起身来,又向锁儿罕失剌拜谢。
“不必这样客气,但愿你能平安度过这道难关。”锁儿罕失剌也站了起来,“我送你到后面去吧。”铁木真就跟着锁儿罕失剌父女到了后面去。
合答安是一个聪明乖巧的女孩子,她拉开车门,先从里面搬出一大堆的羊毛来,然后,叫铁木真进去,等他进去后,再把羊毛堆进去,铁木真就这样被藏在羊毛车里。
锁儿罕失剌这才放心地回到帐幕里去休息。
可是,这4月的漠北天气,已经相当热了,铁木真被压在羊毛下面,简直透不过气来。他便在车子里不住地嚷热。
合答安嘱咐他说:“不要喊叫,不要喊叫!你要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应得忍耐才行!”铁木真听了她的话,才不敢在叫出声来,静悄悄地躲藏着。
天一亮,泰赤乌人果然分出几批人马,到每一座营帐里搜查,锁儿罕失剌家里当然也有人来。
“戴着枷的人,能跑多远!”锁儿罕失剌迎出去说,“还没找到吗?”
“没有,大概是我们自己人把他藏起来了。”一个带队的小头目说,“所以,塔尔忽台要我们出来,挨家挨户搜查。他不在你这里吗?”
“要是在我这里,”锁儿罕失剌勉强装出一副笑容,“还要等你们来吗?我早就给你们送去了。”
小头目向营帐里扫了一眼,又向帐幕四周围看了看。因为看不出什么可疑的样子,就要走开。忽然“啪啦”一声,合答安手里的一只锅子掉到地下了。合答安一慌,只瞪着两颗眼珠子,不知道去拾起来。
沈白和赤老温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在帐幕边洗马,一听到这个声音,都吃了一惊,急忙抬起头来看。
锁儿罕失剌的脸色早已发了青,却急忙叫骂道:“合答安,你还不把锅子拾起来等什么!”
“我这女孩子,生下来就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锁儿罕失剌陪笑着说,“她一做事情,总是要丢这样,弄坏了那样,真是气人。”
那小头目并没被锁儿罕失剌的话哄走,他站住不动,又说:“我要在你这里搜一搜。”
“好吧,那就请你搜吧。”
十来个人就分开来搜查,在帐篷里、马栅里、空车子里,到处全都搜了一遍,哪儿也没有铁木真的踪影。
“那边有一辆羊毛车,请您过去看一下。”一个搜查的人跑过来,要小头目去看那辆羊毛车。
锁儿罕失剌一听,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他硬着头皮,跟在小头目背后,一起走了过去。
沈白和赤老温两兄弟站在一边,看那小头目带着人走过去。他们心里正在打算,万一事情被弄穿了,怎样去跟这伙人拼命,好带着铁木真逃走。
合答安婊皮笑脸地跑了出来,到了锁儿罕失剌身边,一把抓紧锁儿罕失剌的手臂说:“这些人要买羊毛吗?这样热的天,买羊毛去干什么?”
经她这一阵说笑,就使这场面立刻轻松了不少。锁儿罕失剌故意跟她这样说个明白:“他们不是买羊毛的,是来找一个人的,他们疑心羊毛里会藏着人的。”
小头目一到了羊毛车旁边,就从车里,抓了一把羊毛出来。没想到羊毛一到了他手里,都被手上的汗粘住了,于是,他想在这样热的天气,铁木真果真躲在里面的话,早已热死了。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一刀就扎进了羊毛里去!合答安看着,吓得几乎叫了出来。锁儿罕失剌怕她再露出马脚来,就叫她帮着母亲做饭去。
合答安尽管装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她那颗心快要跳出胸外来了。还好她的腿总算没有软下来,迈开正常的脚步,离开了那里。
那小头目在羊毛里扎过一刀,就没再扎第二刀,因为他也不相信,在这样的热天,羊毛里会藏人,就招呼他带来的那群人,一起到别处去搜查。
等那小头目走了,沈白和赤老温急忙动手,把铁木真从羊毛车子里拽了出来。
铁木真已经被羊毛捂得已经有点迷迷糊糊的,神智不大清楚了。
锁儿罕失剌就叫沈白和赤老温把铁木真抬进了营帐里去,叫合答安好好照顾他,他自己就走到帐外去观望,怕还有人来搜查。
锁儿罕失剌一家提心吊胆的,度过了这危险的一天。
到了这天夜里,锁儿罕失剌送给铁木真一匹草黄色的母马,煮了一只羔羊,盛在皮桶中,用一只背壶装满了马乳,然后拍着铁木真的肩膀和他告别。
铁木真对他们的盛情非常感激,立即跪下去,流着泪对锁儿罕失剌说:“你们全家在我逃难的时候舍身相救,我怎么感激你们呢?”
锁儿罕失剌说:“我尊贵的小主人,你不必有这么多礼节,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看见你年龄虽小,却智勇双全,将来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因此我就冒险救你。你以后不要因为富贵而忘记了我!”
铁木真跪在地上,诚恳地说:“你就是我重生的父母,如果我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必定要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如果我违背了誓言,长生天也不会保佑我!”说完话,又向锁儿罕失剌拜了几拜。
锁儿罕失剌弯下腰,连忙把他扶起来,他又对着赤老温弟兄俩,屈膝行过了礼。站起来后,又向少女合答安屈膝跪拜,对她说:“这次你为我提心吊胆,为我的炎热和饥渴操心,我终身也不能忘记你!”
那位少女合答安看到铁木真那样真心地感激她,羞涩地低下了头,连忙躲避开了。
这时锁儿罕失剌催促着,叫最好赶快离开。他才携带了弓箭和食物,一步一挨,很不情愿地出了门,跨上骡子,扬鞭而去。
铁木真感念救命之人的恩德,他离开不远,又掉转马头,望着锁儿罕失剌的家门,依依不舍。
铁木真沿着草原上的蜿蜒曲折的斡难河,快马加鞭,飞驰前进。来到原来的营地,那里已经人去营空,他知道的亲人们为了逃避泰赤乌人的追杀,已经远离这里了。
他沿着雪地上车辙的痕迹,沿着河流而上去寻找失散的亲人。幸亏他在途中没有遇到捉拿他的人,翻过别帖儿山,来到了豁儿出恢山。
只听见有人拍着手,高兴地喊道:“我的哥哥回来了!”他停住马,向草原四周瞭望,远远地看见山的南面有一群行人。他们不是别的人,就是他的母亲和兄弟们。
铁木真立即跳下了骡子,和他们相见。大家各自叙说离别后的情形,母子几人高兴得抱头大哭。
过了好一会儿,铁木真劝大家说:“我们一直想念着你们,盼望着你们能够平安无事,我也早些回来,与你们相聚。今天得以幸福地相见,真是非常高兴,为什么反而哭了起来!”
母子几人听了这些话,才都停止住了哭声,各自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转忧为喜。一家人热热闹闹,相互簇拥着进入帐篷。
为了躲避泰赤乌人的再次袭击,铁木真一家迁往不儿罕山前的古连勒古山中,这里有桑沽儿小河,河边有叫合剌只鲁格的小山,还有阔阔海子,他们在这里住下了。
这里野生动物很多,其中有一种草原野生动物叫貔貍,体形和老鼠相似,肉味鲜美,是草原上难得的野味。他们就在那里继续靠捕杀土拨鼠、野鼠为食,维持着艰难的生计。
铁木真望着这片迷人的大草原,心旷神怡,说:“我们就在这里居住下来吧!一方面这里比我们原来居住的地方还要肥沃,再一方面这里地势安全,可以防备敌人的入侵。”
蒙古民族是游牧民族,只要是水草丰美的地方,他们就能居住,这是他们的传统风俗。所以,诃额仑说:“铁木真说得很对,这里的确肥沃,我们就居住下来吧!”
他们就挑选了一块空旷的平原,扎起宿营的帐篷,把原来营地里的仆人和骡马,都全部迁移了过来。
那些被追回来的八匹好马,铁木真非常喜爱,一直精心喂养,全都养得膘肥体壮,雄健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