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的颜色
李海蓬
卡夫卡说:一个笼子在寻找一只鸟。对我来说,课堂就是那只笼子,但我让它空着。赵传唱道:我是一只小小鸟。虽然小,我也更愿意在空气自由的地方飞翔,那个地方,就是我十几岁的梦想,在那里,我可以轻轻呼唤自己的名字、未来的名字和一些光辉的名字。
十几岁,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的时代。我逃了课,坐在冷冷清清的电影院门口看《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诗选》,埃利蒂斯和艾略特让我心醉神迷。卖瓜子的老太太就怜悯地看着我,她肯定把我当做无家可归的弃儿了。我知道从学校到区图书馆要走 20 分钟,知道省博物馆的张大千画展的门票是一元钱,知道晚上回家父亲肯定会因为逃学揍上我一顿,却一直不知道政治老师和几何老师长得什么模样。
我就这么过着,一边读着海明威,一边觉得自己挺像崔健、挺像齐秦。说实话,活得很糟,我常问自己:你为什么这样?问这话的时候,内心的确是痛苦的,我希望自己也能像别人一样,能有啃课本的耐心和毅力,但我做不到,我只愿意读“闲书”。父亲说:这孩子,没志气。
现在我知道了为什么:因为我爱,因为我热爱自己,热爱理想的颜色。不晓得那座电影院现在还在不在。卖瓜子的老太太即使还活着也不会认
得我了。但我仍清晰地记得这一切,它不仅是我对生活的回忆,而且这也是生活的本身。
有时候,我会想象现在的我与那时的我赶到一起的情景。我想我肯定会感到惭愧的,与今天的自己相比,那个小男孩更单纯、更有激情,也更相信梦想,他甚至从不考虑什么,从不像现在的我会在某些时候变得懦弱,他一直是盲目的、无知的、狂热的、自信的,他相信自己会一路走下去,不惧怕任何失败,盼望着有一天会到达顶峰。
一个人所看到的理想有颜色应该是在十几岁的时候涂亮的。在午夜、在街角、在过去的某段生活中,我都可以听到自己十几岁的手指翻动书页的哗啦声。逃跑吧,我告诉自己,然后就像老鼠一样离开学校里的老师,像猛虎一样吸吮书中的梦幻,因为我爱,因为我热爱。
一直到现在,人终不免一生、一死,我是这样想的,但即使死去也要体面地去死。你出生了,恰巧是个男孩,那么不必须花费一生去为一个理想而死。你必须忍受更多的痛苦,必须做成一些事。一句话,你必须像个男人。因为理想的颜色是金子的光辉,是天的颜色,是神的颜色,是力量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