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饼”轶事

宋来鹏

女的叫什么不好,而她偏叫“思平”,难听。

但她却不以为然,高一时第一次问她名字,她一字一顿地告诉我:“刘、思、平⋯⋯”蛮自豪的样。我大笑,问她出生时是不是碰上闹饥荒,不然为啥起个名也是吃的东西,“柿饼、柿饼”(思平)的。她瞪着我:“你耳朵有毛病?”然后很快地在本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字很漂亮,像她的外表一样。

相处久了,时不时就叫她“刘柿饼”。开始她还答应,却往往引起一帮同学哄笑。几次后她就不许这么叫了,不过我改叫“思平”时,旁边同学还常阴阳怪气地补一句“好吃⋯⋯”于是干脆连这名也不用了,只简洁地称她一个“平”字。她倒没再发怒反对,可有时一这么喊她,总会有学生怪怪地看我,好像我头上长了角,莫名其妙!

直到一天一友问我:“那女孩是谁?” “哪个?”我不解。

“装,又装,都公开了。当着那么多人‘萍、萍’地叫还问我哪个,交代⋯⋯”

哇!天哪!原来如此。真千古奇冤——以后再也不叫她的名字了。而她依旧热情、大方,更有些女孩少有的智慧。

她会帮我做题但又爱做老师的乖乖女——不让我抄袭作业;她总说我“愚昧”但又对老师说:“他挺聪明的”,然后笑着看我,那神情特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在说谎。

她是生活委员。高二时体检,她在医生旁边写写记记。那次她指着表格上“O 型血”极认真地骗我:“嗨,你这血型好,零型。”

“零型?欧型吧?”我问。 “你怎么那么愚,欧型是俗名,标准学名念‘零型’,你没背《生理卫

生》第四课?”她知道我从不背生物,看都不看。 “噢⋯⋯”我大悟。当医生问:“知道血型吗?”我很骄傲地大声答:

“当然知道,零型——”顿时满堂哄笑,还有人趁火打劫,问我有没有“负一型”。而她则把刚喝的水喷了一地,拉我衣服直夸:“你怎么那么幽默。” 渐渐成长,渐渐了解。了解了她的热情,也了解她男孩般的性格。

高三最后一个新年,当贺卡开始纷飞,也快到了我的生日。但我的生日极少人知道,更从没告诉过她。

一节自习课,她忽问:“嗨,干吗呢?” “学习。”我没抬头,习惯了如此。 “学习,废话!我知道你不是在吃饭。嗨,你看这贺卡哪张漂亮?” 抬头看她手上的几张贺卡,有买的有做的,都很漂亮。看得出颇费了番

功夫,但我还是不屑:“哇,好,好、好——差劲⋯⋯”猛见她有些失望, 就严肃些说:“还行吧,其实无所谓了,这东西主要看你写什么,写得真诚, 白纸也一样。”“白纸也一样?胡说八道!照你说不写都一样了?”“唉, 真聪明”我冲她咧咧嘴。

生日那天,灰灰地飘着小雪,心情如天气般阴沉。无缘无故又大一岁, 莫名其妙又更靠近了高考和竞争⋯⋯到校,有我信。拆开,一张洁白的硬卡,

隽秀的黑字,很漂亮:我知道你的生日,记着却没敢送你什么,但只要真诚, 白纸也一样,对吧?

于是在一刹那间,我突然明白了:明白了她给我看的花花绿绿的贺卡, 明白了她失望的眼神。

雪纷飞打在脸上,很清凉,而我的心却很暖、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