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孔子管理思想的现实意义

管理,作为实践,由来已久。但是,管理上升为科学,发端于西方。本世纪以来,尤其在 70 年代以前,管理学迅速发展,学派林立,一片繁荣景象。应该说,在管理科学化、定量化方面,西方管理是功不可没的。

但是,任何管理都是特定文化环境的产物。东、西方文化,各有长短。由东、西方文化环境所产生的东、西方管理思想、理论、模式、方法,也必然各有短长。

西方文化追求功利,在管理上强调物质利益和物质刺激。应该说,各种物质欲望是客观存在,也是人们行为的出发点和动力所在。但是,人的欲望决不只是物质的,尤其是人的精神追求可谓五彩缤纷,从这个意义上来讲, 片面强调物质利益和物质刺激,就不无偏颇。同时,人的物质欲望的增长速度,有时远远超过社会财富的增长速度。如果过分刺激人的物质欲望,就会激化社会矛盾,造成社会不安定因素。孔子的管理思想,既承认“利”(个人的物欲),又强调“义”(利他、利公的精神和道德),强调义利的统一, 提倡用“义”来制约“利”,达到中庸的境界。

西方管理注重竞争。竞争,有利于人的主观能动性的发挥,使社会、企业充满活力。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企业之间客观存在着激烈的竞争。因而, 企业为生存发展,在经营实践中必须树立竞争意识,提高竞争能力。而企业内部的竞争,并不总是有利于企业的发展的。引导得不好,往往会造成人际关系紧张,产生内耗。孔子提倡的“和”或许是克服上述缺陷的一剂良方。正由于这样的一些原因,一些西方学者,主张东西方文化互溶,东西方管理思想互补。这种互补的功效,在日本已初见成效。

孔子的管理思想由于时代的限制,其中的部分内容已经明显地过时了, 甚至是陈腐的。比如:孔子所强调的“礼”主要是周礼,对今天来说是毫无实用价值的。又如:他在论述处理人际关系时,对象是那个时代的父子、君臣、夫妇、兄弟、朋友。在今天的管理实践中,人际关系要比当时复杂得多。同时,即使在类似的人际关系中,如君臣关系与今天的上下级关系,由于时代的变迁,处理的原则也发生了重大的,甚至是根本性的变化。对于这些已

经过时的东西,作为今天的管理工作者,的确没有必要下功失去钻研,更没有必要去继承、应用。

管理,是个性和共性的统一。孔子的管理思想,有明显的时代性,这是它的个性。但是,在这个性之中,又存在着民族性、世界性这样的共性。比如:孔子的仁学,以及在仁学基础上的“为政”、“教化”的思想,其中就有不少超越时代、超越国界的属于世界共性的东西。因为仁爱是人类共同的主题。在“引”中,我所举的两个案例,尤其是石家庄第二印染厂的例子, 就是有力的证明。

管理是内容与形式的统一,但是,统一并不是同一。同一个形式,同一个概念,可以表达同一个内容,也可表达不同的意思,甚至相反的意思。这完全取决于运用这一形式、概念的人的立场。比如,“忠”这个概念,既可以表述为“愚忠”、忠君,也可以解释为“忠诚”,还可以引伸到忠于祖国, 忠于民族,忠于人民,忠于企业,忠于职责上来。这样,我们就可以把孔子管理思想中那些合理的部分进行适当的改造,给它注入时代的气息,成为符合当今时代特征的管理思想。这正是继承、发展与创新。

孔子管理思想的二重性,还表现在他的管理思想中的同一个命题,往往蕴涵着两种价值取向。这两种价值取向,用现代管理的尺度去衡量,一种是积极的;另一种是消极的。这就是孔子管理思想中隐含的价值悖论。比如: 仁,是孔子管理思想中的重要命题。在孔子那里,仁既被解释为爱亲、亲亲, 成为有差等的爱,这是消极的;但同时,仁又披表述为爱人、爱众人,成为平等的爱,这是积极的。又如:和,它既有排斥必要的竞争的消极价值,又有推动人际关系和谐的积极价值。再如:义利,它既有重义轻利,轻视功利的消极面;又有以义节利,私利服从公利,小利服从大利,局部利益服从整体利益的积极面。类似情况,还发生在忠恕,群体意识,君臣、君民关系等一系列管理思想的重要命题中。

探索孔子管理思想的真谛,研讨孔子管理思想中的精髓在现代管理中的应用是作者的责任。但是,如果要求作者对孔子管理思想作出全面的、客观的解释是困难的。其原因,除作者自身素质限制外,还有两个很重要的因素: 一是每一时代的学者对孔子学说的研究、解释都是根据当时的时代需要,因此,必然有选择地研究和发挥孔子学说的某几个方面。笔者也只能从当代管理的需要出发去研究孔子管理思想;二是不同学科的学者,由于学科性质的不同,对孔学研究的角度也不可能相同,必然会有所选择,有所取舍。笔者也无法逃脱这种“实用”的倾向。这一点,务请读者鉴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