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个人与国家繁荣所必需的条件

倘使我们暂不考虑一切由于风俗习惯和教育促使我们所形成的感想和成见,而对于整个的人类先作一番考察,我们就可以将他们比作一条遇险的船上的人们,置身于荒岛之上似的。岛上的空地当然是掉有余裕,任凭他们居住在哪里和迁移到哪里都可,并且一切生存所需的要素,也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假使没有劳动,那就什么也办不到了。就是从树上采取野果或从海边拾取介类,也是必须有劳动才可。倘使没有劳动,我们只好坐以待毙了。

的确如此,人在这种情形之下时,共最合理的行动方式,就是团结起来, 大家同样地工作和同样地均分一切,并且互相帮助和保护;因为这样做,可使每一个人的劳动大大减轻,而且他的安全大大增进。凡是强有力者,就可以保护弱者,而且机警的人,就可以为强有力者筹谋划策。这样个个人都是有用处的。

但是我们一直到了现在,并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全体人类中的每一个人的座右铭,几乎都曾经是并且仍旧是——“备人自扫门前雪”。我们一直是在不同的途径上追求,并且,一直是备奔各的单独进行,虽然我们一直都是寻求同样的目的——亦即个人力量所得不到的而且必须靠着他的同伴们的帮助才能达得到的目的。我们一直是软弱的,虽然我们可以是强有力的——我们一直是饥寒交迫的,虽然我们可以是丰衣足食的——我们一直是不共戴天的仇故,虽然我们可以是相亲相爱的毕生知己。

我们一直是如此受苦和犯罪,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对于一些基本原则的无知和不注意的缘故。在我们之间,因为一直就没有利害相共的关系,所以我们一直就没有同情和友爱的共同保结,将我们的心都联结起来。我们对于目的和手段,一直都是听天由命——一任无政府的情况所支配——因此我们一直只有接受那种与我们的才能,努力,和应得的报酬完全都不相称的劳动, 报酬,和刑罚。我们一直只见蠔壳,别人一直只知蠔肉,我们一直是在饥饿着,别人一直是吃得过饱。

这种听天由命的生活方法,对于牲畜的本性来说,或者是很相宜的,但是对于有理智的人类,那就一定是不可照佯硬搬了。虽然我们总以为人是万物之灵——而且这样说的理由,就是因为人有理智——可是一直到了现在, 我们在社会制度方面,尚未将这一特殊的品性稍加发挥,也可以就是一点也没有去发挥。人有天赋的理智和本能——二者都能成为他的一种手段,用来达到某一个目的——而且二者之中,凡是其中一个所不能做到的,其他一个一定是能做到的。凡是一任本能指挥的人,他与野兽并无区别——在他还不能运用理智而且服从理智的指挥时,实在他还不能算是一个人。

现在的社会制度,是根据人的天赋的本能来的,并不是根据人的天赋的理智来的。这种制度只能使我们的野蛮的感觉和解性,得到了发展和加强。它在种种社会制度形成的过程中,要使我们的自爱心,受到本能的指挥,而不受理智的指挥,并且因为人的本性,是不像别的动物那佯完善,所以在这种本性上建立起来的社会的形态,一定是不如大自然所教导出来的蜜蜂和海獭所建立的社会那样完善。人一直是停留在不自然的地位上的:所以必然地他是会常常不快乐与不满足的——常常要想改变的。这种不安——这种我们

不知某到底为点什么的永不止总的企求——并不是人所固有的一种内在原则或天赋性能而必须在一切情况和影响之下起作用的;因为这种普遍的不满的情况,倘使是好好的考虑一下,并且予以分析,我们就能发现这种不安的情况,并不是由于人的天赋本性,也不是由于人世间的一切事物,不能使他快乐,而是由于他与共他的人相处的不自然的地位,以及他的较高才能,没有予以利用,甚至是都被滥用的缘故。

一切有生之物,是不会不快乐的,倘使他们总是存督在大自然所命定的位置上的。但若令其转变位置,不快乐的现象就会同样地表现出来了。上苍原来就要一切生物都是快乐的,所从将他们都放在一定的位置上面,同时还赐给他们各种品性和才能,使他们能够世世相嗣并且能够获得享乐。经验教驯我们,倘使我们将任何动物,从他的一定地位,转移到一个与他的本性不相适合的地方去,他也会立时显露出人类久已特具的种种不安与不满状态。人现在是生存于一种不自然的状态之下——他是个威性的并不是个理性的人

——所以他是不安和不满的;而且在他的地位尚未改变的时候,他是仍须如此的。那么,我们要不要凭着我们所有的伟大力量,为我们创造适合于我们天性的条件,而且因此成为心满意足和快乐的人呢?不然,难道我们对于一切偏差和霸道,还将固执不通地仍旧归咎于那位生命的伟大的赐予者——那位无所不能的大主宰——么?让我们不要再痛哭流泪和大声疾呼,以为在这个合适的和完善的宇宙里边,只有我们是失迷了和无所依归了的可怜虫啊。让我们再来一次,运用我们所常自夸而亦常疏忽了的理智,并且要站稳我们的立足点——就是创造条件——来达到我们的目的,亦即我们所以生存的目的。

一切国家的广大人民的穷困与苦痛,已经是世世代代昭然若揭的了。在人心尚未豁然皈会到这种穷困和苦痛的原因时,那是很易使受压迫的人,相信他们在社会里边,被别人当作奴隶和低劣分子来看待的情形,乃是他们生存于世的必然后果,并且是不可避免和不可救治的。但是随着时代的前进, 人的知识也普及起来了。一班劳动人民的孩子们,对于有关他们的低劣品质的说法,不但是开始不相信了,而且还要抛奔已经这样长久地使他们过着奴隶生活的无情敌人的羁粹了。与此敌对的队伍,在十八世纪的后半期,就已经注意到为要达到这个目的而经常活跃的一切努力了,而且他们也已有了比语言更有力的证据,要坚决支持劳动人民所要求的主权与财富。为得要达到此目的,早已就有人研究了现存制度的基础和趋势,并且他们的一番努力, 也是已经有了结果,就是已经建立了我们所称的政治经济学。这门科学的鼻 祖们,已经是找到了一些基本原理了。他们从无可置辩的事实推敲,并且他们已经清清楚楚而且毫无疑义的证明了,在现在的社会制度之下,劳动人民是没有一点希望的——他们是有钱的人的奴仆——他们是受了那些客观条件的束缚,既非他们的敌人,亦非他们自己,所能直接控制的。

我们不可让横暴的榨取者,无论在什么地方,沉醉于无比的财富与无上的势力之中;同时也不可让疲劳不堪和一贫如洗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以为他们是命该如此而且是永无救星了。某一些原则,在某一些情况之下,是对的,但是这一些同样的原则,并不是在一切情况之下亦是对的;同时在现在的社会制度之下,工人们所注定了的沦落与穷困,亦并不是在任何社会制度之下,必须与工人们的生存并存的。这一桩事是要用政治经济学家们所采用过的同样原则和同样论证的方式来证明的,虽然他们是,因为尚欠深入,

只能得到相反的结论。我们就这样在他们自己的阵地上并且用他们自己的武器与之作战,同时却要避免有关一切“幻想家”与“理论家”的毫无意义的叫嚣,因为他们是惯用这种空论,对于一切的人,有敢一步离开已“由权威” 人士认为是唯一修好了的道路的,即将予以打击。凡是由于这样进行而得到的结论还能存在的时候,一班经济学家们仍是必须推翻或否定他们自己的论证所根据的已经形成起来了的真理和原则。

某一位经济学家曾经说过:“社会不管它的形式是最筒陋的,或者它的关系是最优雅的和复杂的,只不过是一种交换制度罢了。交换就是对于参加交易的双方都是有利的一桩事,所以社会就是给它的一切成员带来继续不断利益的一种形态罢了。”

历代从来,真正伟大和善良的人们的努力,一直就是向着这个目的进行, 要使社会成为上文所说的“给它的一切成员带来继续不断的利益”的社会。可是现在的社会,并不是如此普遍地有利于其中一切的成员,当然社会一向也未尝有过这种情形。请你去问问财富的生产者们罢——那班无论在什么时代或什么国家都是为人所轻视的,劳疲不堪的,受压迫的工人们——社会对于他们,何曾是“继续不断的利益”呢。倘使他们能从坟墓里发出声音,倘使他们能告诉我们有关他们如何受迫害和如何受苦难的可恨可恶的往事,他们的哭声将是怎样的狂烈!他们的咒骂将是怎样的可怕!历史对于他们的命运,虽是默默无言,经验却是现在的人们的永生的提醒者。劳动人民总是不能改善他们的情况,他们亦将没有机会来掌管社会,除非他们能有一天,将这些基本原则普遍地付诸实践——除非他们能有一天,都注意到政治经济学家们所认为是“效用的生产所必需的条件,亦即人生的生活,安逸,和快乐所不可缺少的东西。”这些条件就是:——

“1 必须要有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