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杨上英

“我不是有意的，我……真不知道你办公室那时还有人。我只是想送点我老家的特产给你……”杨上英低着头，拘谨地结结巴巴地想表述清楚。“你究竟有完没完。”李副局长显然是听多了他的这种解释，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此刻，杨上英显得更为可怜了。只见他狠命地搓着两只长满老茧的大手，嘴张开了又合上，合上了又张开，可就是说不出话来。李副局长瞪了他一眼说：“反正你看着办，由你。”说着坐上车走了。杨上英一听更加惊慌了，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思索着事情非但没有解释清楚反而更糟的后果。“老杨，在和领导说什么呀？”这时外号叫“张公公”的小张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不会是为了提官的事和领导拉近乎吧？”“你是知道的，小张。我爱人下岗了，女儿还在念大学，我爸我妈年纪大了，行动又不方便，怕我负担重，都回乡下去了。如果这次裁员把我……叫我如何向家里人交待呀。”“放心吧老杨，你是老同志了，这次肯定还是会照顾你留你的。”小张宽慰地对杨上英说。

“你不知道，我自己把事情搞糟了。”杨上英认真地解释道。“怎么了？”“都怪我老婆，不知道她听谁说的，说局里精简是做做样子的，关键还得有关系，要送礼。你知道我在局里一点关系也没有。还是我老婆提醒了我，这次裁员领导小组的组长是李副局长，他和我是龙中校友，虽说我们平时没什么来往，可也同事十多年了。”杨上英顿了一下，思考着后面的话该不该再说下去。“那是好事呀，怎么又搞糟了呢？”小张显出不理解。“我对你说，你可千万不能和其他人说哟。”杨上英盯着小张，想从脸上证实小张会不会把他说的话对别人讲出去。看着小张诚实的样子，他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他办公室有人。我知道上班时人多，容易被别人看见，所以特意等到下了班才去。都是我老婆的主意，一定要我送点什么。我到李副局长办公室，轻轻敲了下门就推进去，没想他和出纳员丽妙正紧抱一起翻腾在地毯上，退出来已经来不及了，他们都看到了我。”杨上英环顾了一下左右，确定仍然只有他们两人时接着说，“为了这事，我向李副局长解释了好多次。我不是有意要他难堪，我真的不知道他俩在做那事。可李副局长每次对我的解释总不满意。刚才我就是为了这事在向他解释。”“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呀。”小张显得不屑一顾地说道，“现如今，领导有这爱好很正常啊，这种事情还不都是公开的秘密了。”

杨上英瞪着双眼，像木头一样怔怔地盯着小张。“你老婆说得有道理。”小张压低了声音接着说，“这次局里裁员，大多数都是对象。”“裁员是形势发展需要，我能理解。”杨上英喃喃地说，“我只要能留下来打扫卫生间也就满足了。如果从工龄、分数来说，我算下来自己应该没事。”“这你就不懂了。”小张卖起了关子，“我说老杨，你真是个死脑子。有多少人盯着要留下来呀，我去过李副局长家，李副局长的老婆的三姨的六姑和我二舅妈的五表嫂的四姨是小姐妹，她已经答应帮我的忙了。”小张顿了一下接着说，“要不，我也帮你去说说？”“那好，那好，我怎么才能谢你呀，小张。”杨上英激动得有点受宠若惊。“谢什么呀，谁让我们是同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小张显得很无所谓，“我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别再提这事了，对谁都说这事不好，要装作没事似的。”“那是，那是。不过……”杨上英仿佛看到了希望，“不过，你如果见到李副局长，一定要帮我解释一下啊。就说当时我真不知道他办公室还有人。我不是有意的。”“放心吧，你不用客气的，我知道你是老实人。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小张说完哼着小曲儿走出了花园。看着小张远去的背影，杨上英擦了擦眼眶泪花。此刻，他思索着如何把今天的事告诉老婆。他想，今天回家应该有个交待，不至于再挨老婆的骂了。然而，他那里知道，小张走到门口时，就已经一个电话打到李副局长那里，告诉李副局长，杨上英在到处宣扬他那天碰到李副局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