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市文坛
承蒙一位文学青年情盛意真的邀请,一顿美味佳肴后,市作协的几位理事,本来完全可以品着香茗,或唱着卡拉的。然而,谁都没想这么做。于是,场面出现了一种非常难堪的沉默。不过,幸好有服务员收拾餐具时偶尔碰出的几声声响,才使大家知觉这间“赛李白”包间里面仍有谁的存在。
此刻,作为东道主的这位文学青年敏锐地察觉到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摆在了面前,如何才能把气氛调上来?于是,便毕恭毕敬地笑呵呵说:“要不,请几位小姐来跳跳舞。”
“哎,这就不必了,主要是饭后坐着总得有个谈话主题。”体态丰腴的老张用牙签插了块西瓜后,开门见山说,“干脆,咱们今天就讨论我们是不是作家或诗人这个问题。”
也许是“五粮液”在肚里发挥作用,一位理着平头的年轻人听后打了个舒服的酒嗝,略顿一下,嚷了起来:“这还用讨论。去年市里不是出了本《作家作品精选集》么?谁入选了,就说明谁就是作家了。”
“我在市报发表过两首诗,在市一家企业报发过10多首,还自费出了一本诗集,我就是诗人,这完全符合逻辑。”有人理直气壮说着。
“对,我在国家级出版社就自费出过两本诗集。目前,全市排行榜中数我第一。”已有八成醉意的小曾一开口就立即把大家掀下窘境,只见他用面纸巾擦了擦嘴巴上的果汁,一针见血地深化了话题,“不管什么逻辑,在国家级出版社出书了,就是国级作家了。”
此刻,大家又无言了,都在思考着小曾的这种逻辑是否顺理成章。场面再次出现难堪的沉默。
老余今天喝的酒最多。这时,已经瘫倒在沙发上的他见大家都不说话了,于是便开口,只见他有点控制不住感情的比划着双手,不耐烦地唠叨起来:“行了行了,什么只发两首小诗,什么先后发过数百篇小说,什么自费公费,这都是历史问题了,管他合不合逻辑,也没有什么政策规定什么人才能称为作家诗人。”老余说着,重重咳了两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后,继续说,“假如我们都不是作家、诗人,今天这餐能吃到吗,嗯?”
“也是,谁不是冲着作家这两个字来的,要是现在把协会易名文学社什么的,我看,百分之八十的同志会退会的。”
“唔,对。因为这起码是一条爱好者与作家之间的界限。”
“对对对。”这时,一位看上去不像文人,像政府部门的一个工作人员,更像一个商人的中年人很潇洒用手一挥,“都不必扯啦,坦白说,我就发过两篇小品文,我的简历上不是说,我在国内外发过数百万字或大量的作品了么。咱们自己不说谁去理睬你,反正人们称我为作家就得。”中年人把话题一摊开,立即把大家的情绪稳住了很多。
中年人话音刚落,坐他旁边的一位戴着眼镜的瘦个子不知怎么的产生了历史的联想,他也略有醉意,只见他慢条斯理地说:“历史上有过‘白猫黑猫’的辩论。我想,反正发过一首诗,说明他能作诗了,就是诗人。所以嘛,根据这个历史问题,就完全符合现实的逻辑。”
此刻,独坐一旁侧耳听着大家争论的那位文学青年不由觉得好笑起来。什么作家呀,什么诗人呀,还有白猫黑猫呀,历史问题、现实的逻辑呀……他终于恍然明白,原来他们是这么的无聊,想着想着,他情不自禁笑出了声,而且咯咯地笑个不止,还笑得前仰后合。
正在尽力发挥唇枪舌剑,把问题争论得脸红耳赤的头们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忙齐齐围上他,有的摸了摸额头,有的把了把手脉。
岂料,这位文学青年犹如触电一样“腾”地跳将起来,慌忙朝门口走去。临出门,文学青年回转头,带有一丝讥讽地对他的“崇拜者”们说:“你们都歇着吧。”他想,如果在此再呆坐下去,非得给他们搅出神经病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