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多送了一块表

眼下,单位里搞竞争上岗,上面抛出来竞争的几个部门无论从地位和权限都是无可挑剔的。然而,他把自己的条件与别人的反复比较了一番,总觉得自己仍处在中间阶段,换句容易听的话来说,就是可上可下。他明白,尽管自己已顺利通过了严格的笔试、面试和民意测验,但如果想通过最后一道组织考察关,还得往分管人事组织的牛副书记嘴里揩点油。

这天晚上,他终于摁响牛副书记家的门铃。牛副书记不在家,是牛夫人热情接待了他。看着浑身荡漾着韵致的牛夫人撅着肥臀挺利索地忙着倒茶开空调,他相信牛夫人如能帮他,晚上用枕边风刮一刮,这事的把握不说百分之百也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了。因为他听说了,牛夫人是一只“河东狮”,是家中的“慈禧”。她表了态,就等于牛副书记本人表了态。

此刻,他搓着手忸忸怩怩地坐在大沙发上,嗫嚅着听牛夫人无聊地说着什么,偶尔端起茶杯低头轻啜一口。突然,他发现牛夫人眉梢紧皱,两眼直盯着他的手腕:“我家老牛就是没时间观念,你瞧,今晚又……唉,我正想给他买一块表呢。”说着,牛夫人硕大的身体朝他挪了挪,“哟,这表在哪买的?真漂亮,多少钱?”

他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回答了牛夫人问话:“我哪买得起,是我泰国的姑母送的。”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摘下表递给牛夫人。

牛夫人接过表,故作惊讶地叫了起来:“哇噻,还是瑞士名表,‘帝舵’的呢。”

这时,门铃响了,又来了一位客人。牛夫人为客人冲了杯茶以后,倒进松软的沙发默默地摆弄起手表来。客厅里开始了难堪的静寂。谁都没言语,他有点窘迫起来了,他想,也许他们有什么话要说,因为他在场不便说,于是,他翻阅了一下茶几上的几张报纸后,决定先行告辞。

牛夫人听到他要走,随手把表往桌上一搁,把他送到门外,悄声问他找牛副书记有什么事。他说了并趁机将一个信封塞到牛夫人手里。

下楼时,他的脚步轻快了许多。走出门口,回头望望,他觉得牛副书记家的灯光今夜特别明亮。他想,牛夫人“笑纳”之后许诺了,事情基本可以说是成功在望,今晚应邀几位朋友到海边灌啤酒去。当他不由自主地抬腕看时间,才发现表不见了。

对了,刚才不是让牛夫人借去看了?干吗就忘了要回来。他想,明天牛夫人应该会给他电话让他去拿的。

翌日一早上班,他泡一茶杯后便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想着昨晚的事,心里老感觉不是滋味。这时,牛副书记进来了,他一眼就瞅见牛副书记手腕上戴着的那只亮煞煞的表正是自己的,欲迎过去跟牛副书记说,可转念一想,停住了。他认为万万使不得,牛副书记和办公室里的人们会把自己看成是什么人的。

这时,牛副书记已走近他,他还呆愣着没反应过来。牛副书记开口了,嘱咐他马上起草个文件,说是下午就要送市里的,随后悄声笑着对他说:“谢你了,有这,我以后可就有时间观念啰。”

听了牛副书记的话,他脑袋猛然“嗡”地一声响,但他仍然强挤着笑脸对着牛副书记,尽管那笑万分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