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

“听说了吗?老郑出事了。”那天早上,老郑出事的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局里炸开了。

“老郑发生了什么事?”

“老郑闯女厕所了……”一位同事的话还没说完,“啊”地一声,人们顿时就愣住了,接着个个目瞪口呆,然后围了过去急切地等待着这位同事把“下回分解”下去。

“怎么会呢?平时就唯唯诺诺,可以说窝囊透顶的老郑怎么会突然间像吃了豹子胆似的做出这等出人意料的事呢。”

“这就难说啦,如今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事可多呢。”

“哎,这老兄也真会丢人现眼,什么不好,偏跑女厕所。”人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些愤怒,“哼,平时还装得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

“我总感觉他的行为是有点怪异,老婆又不在城里,坚持得住吗。”一位干事轻蔑地说。

“喂,到底在哪出的事?被谁逮住的?”

此刻,科里任何一个角落的人们都在诡秘地议论着老郑出事的事。老郑50多岁,是我们局里一个老资料员,农村来的,平时人挺忠厚老实,凡事都是谨言慎行的,可这样一个老实人,怎么会去钻女厕所?真是人心隔肚皮,不可思议。唉,老郑啊老郑,你就是憋得再有什么,如今这年月,花几十元偷偷闯闯“红灯禁区”,也不至于去钻那女厕所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如今这年头就这样,老郑的绯闻很快就在整个局机关一传十、十传百的闹得沸沸扬扬。紧接着,许多版本也编了出来,还一个比一个更玄乎,一个比一个更离奇,并且最终还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时隔不久,县政府办公室派来了调查组,当然把老郑叫去谈话。人们透过局纪检办公室的玻璃窗,依稀见到老郑正默默地坐在凳子上没动,完全一副接受“审查”的样子。

“老郑,有人反映你在‘金海旺’大酒店闯女厕所?还对一位女同志动手脚,有这事吗?”调查人员拿腔提调地盘问。

老郑一听脸红了,半晌没吭声。他很委屈,他明白这是在蒙受不白之冤。

“不回答表示默认了。你为什么要进女厕所?”调查人员严厉追问。

老郑抬头看了看调查人员,又没有回答。顷刻,房间里鸦雀无声,空气似凝固了一样。

“坦白交代一下你当时的动机吧?”调查人员见老郑一直不语,想必是在耍赖,有些不耐烦了。

“我……”老郑很惶惑,欲言又止,额头沁出了一层细汗。

“快点,抓紧时间回答我们的问题。”调查人员这回生气了,对老郑的口气稍加了点吆喝。

“前……前几天,老家来了几位童年时的朋友,难得来一趟城里,于是我便请他们到那吃饭。那天开始是喝白酒,后来不知不觉又喝了很多啤酒。”老郑说话的声音很低,“我有尿频的毛病,没想这啤酒一下肚,尿就多,憋不住了就想尿。当时,我摇摇晃晃地匆匆往厕所走……”老郑面无表情断断续续地说着。

调查组一位同志在老郑身边转了一圈后,拍着老郑肩膀催促说:“后来你就……”

“后来,我尿完尿……边拉着裤门边从厕所里出来,刚跨出厕所门,就与一位匆匆蹿进来的姑娘撞了个满怀……当时我只听她惊叫了一声。”老郑顿了一下,很委屈地接着说,“这姑娘随后哭喊着跑走了,还回过头来狠狠掴了我一巴掌呢。事情就这样,接着保安就来了。反正我现在是有口难辩有苦难言,跳进黄河洗不清啊,随你们怎么处理吧。”老郑说着抬头望着天花板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眶也噙满了泪水。

后来,调查组又询问了那个姑娘,那姑娘证实老郑当时确实是浑身酒臭,是跟她撞了一下,但没有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她一急,胡乱抽了他一巴掌……于是,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然而,人们对老郑绯闻的传播并没有画上句号,反而是传得越来越广,且越传越离谱儿。因为……而老郑在通过品尝这件事的屈辱和人们的无情之后,人显然苍老多了,也更沉默寡言了。多少个日夜,他常常咀嚼着痛苦,每每走在路上,他总觉得芒刺在背。终于有一天,他有些恍惚了,没有一点犹豫地就写了份要求提前退休的报告。报告还没批下来,他就回到了他的农村老家,并自此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