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诚

药剂员小林闻到一股烟酒混合的气味同时，一个醉醺醺的年轻人已摇摇晃晃依靠在柜台前，醉眼惺忪地盯着他喊道：“老……老板！买……买……药！”

小林抬头一看，来人眼光迷离，而且浮动着一种让人摸不着边际的神气。小林想，这一定是喝高了，酒气很重，连说话时喷出来的味儿都几乎可以熏醉一个不胜酒力的人，应该是个醉鬼。小林知道与这类人说话得小心，话不投机会伤了他的自尊，会惹祸。于是忙站起来以职业的习惯，礼貌而又谨慎地问：“同志，您需要什么？”

“老……老……板！”年轻人仍然重述着那句很不连贯的话，“不是我…要什么，我……我是……为我们领……导买……药。”

小林瞅了一眼玻璃门外，只见街上的行人此刻已开始稀稀落落了，心里不由有些紧张起来：“你为你们领导买什么药？”

“买……吉林产……的‘男宝益肾胶囊’！”年轻人打了个酒嗝，断断续续回答。

“非常抱歉，这是新药，我们‘绿芝林’药店还没卖。”小林有些鄙视地告诉他。

“什么！”年轻人一听急了，似乎满腹狐疑，“你们药店没……有这药？”

“是没有！”

“怎么可能呢？”

“真的没有！”

“老板，你要考……虑我……的难处，不是我自……己要买，是我为……我们领……导来……买的！”说着，掏出一支烟，点燃，然后垂下头闷闷地吸起来。

小林一脸的歉意，说：“真的对不起！”

“怎么可……能没……有呢？我……几次听……我……们领导说，药……店里有……这药，说长……期服……用这……药效果……好着呢！”

“对不起，真的没有！”

年轻人打量了一下小林：“你……骗我！”

“我怎么会有药不卖呢？！”

“老板，就……算我求你了，卖……一盒给……我，行……吗？”年轻人说着，眼泪夺眶而出，“我……原是领……导的司机，领……导把……我从一名普普……通通‘轿夫’提到科……长的位置不……容易，我买……这药是……要谢他的！”

“真对不起，真的没有啊！”小林有些感动了。

“怎么可……能没有呢？！那个……迟志……什么强……不是都……做过这广……告了吗？！全国人民……都知道！”

“对不起，真没有！”

“我说你……这……同志真没……阶级……友情，你……说我们领……导为工作隔三岔五地……出差……容易吗，都57岁的人了，前次带了会计张玫瑰，这次又带了出纳李菊花，马上又要带办……公室主……任王牡丹出……去，你说不补能行吗？”年轻人说得声泪俱下。

见此情景，小林心里不由感慨万分，这领导究竟是哪个单位的领导，难得他的手下对他如此忠心耿耿。他突然为店里没这药卖给年轻人而觉得很愧疚起来，说：“真的实在是对不起，我们真没这样的药！请你信我。”

“那好，那你就帮……我挑一样……能管用的药，比如‘伟……哥’呀，‘印……度神……油’呀，反正能补……肾、养……肾、护……肾的都好，多少钱……你说。”年轻人说着掏出钱包就“刷刷”数出五六张百元钞票往柜台一放，“够吗？”

“对不起，‘伟哥’是处方药，必须凭医院泌尿科主治医生的处方才能买到！”

年轻人一听有些激动了：“你有药……凭什么不……卖！”说着用手掌直拍柜台，脸色也由潮红变成绛紫色了。

此刻，夜已深，好多门店陆续都在关门。生怕这位醉酒的年轻人激动起来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事，于是，小林一边给他倒了一杯水一边轻声地对他说：“看来你真的是有点喝多了，要不这样吧，拿一盒解酒的‘海王金樽’怎样？”年轻人一听用手一拂，把刚要送到他面前的杯子推倒到地上。

“你以为我……酒……喝多了？我……没醉，酒……醉心……明，懂……吗？”顿了一下，年轻人打了个酒嗝，又顿了一下，说，“告……诉你，我就……不信今夜……全……地球买……不到一盒……‘男宝’。”说着，可怜兮兮地摇摇晃晃走出药店……望着年轻人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昏暗的路灯下，小林终于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