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的健忘

明代陆灼在《艾子后语》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

齐有病忘者,行则忘止,卧则忘起。其妻患之,谓曰:“闻艾子滑稽多智,能愈膏育之疾,盍往师之?”其人曰:“善。”于是乘马挟弓矢而行。未一舍,内逼,下马而便焉。矢植于土,马系于树。便讫,左顾而睹其矢, 曰:“危乎,流矢奚自?几乎中我!”右顾而睹其马,喜曰:“虽受虚惊, 亦得一马。”引辔将旋,忽自践其所遗粪,顿足曰:“脚踏犬粪,污吾履矣, 惜哉!”鞭马反向归路而行。须臾抵家,徘徊门外曰:“此何人居?岂艾夫子所寓耶?”其妻适见之,知其又忘也,骂之。其人怅然曰:“娘子素非相识,何故出语伤人?”

看了这个故事如果你觉得不可思议的话,再读读著名哲学家金岳霖先生

《晚年的回忆》,你就会发现齐国那个“病忘者”的轶事并非笑谈。金先生亲笔写道:

在 30 年代,我头一次发现我会忘记我的姓名。有一次我打电话给陶孟和,他的服务员问“您是哪位?”我答不出来,我说不管它,请陶先生说话就行了。我不好意思说我忘了。可那位服务员说“不行!”我请求两三次, 还是不行,我只好求教于王喜,他是给我拉洋车的。他说:“我不知道!” 我说:“你没听见人说过?”他说:“只听人家叫金博士。”一个“金”字就提醒我了。

金先生的“健忘”水平在名人中也难说是举世称奇的,人们几乎都晓得法国有位大作家,名叫巴尔扎克,巴尔扎克为了抢时间,写小说,常常忘了休息。一天,他为了消除连日紧张写作的疲劳,就想到街上散散步,休息一会儿。他怕朋友们有事来找他,临走时,在自家大门上用粉笔写着:“主人不在家,请下午来。”巴尔扎克走出家门,在街上散步,还思考小说的情节和人物的安排。他走呀走呀,过了中午,觉得肚了饿了,就往回走。到了家

门口,一看门上的粉笔字,很遗憾地说:“唉,主人不在家,好吧。那我就等会再来吧!”说完,转过身,又沿街散起步来。

这些心理现象就是遗忘。遗忘就是曾经识记的材料,不能回忆和再认或再认、回忆错误。人们总是希望自己的学习、识记永志不忘,终生受用,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遗忘并非没有积极意义,假如没有遗忘,人们怎能从不愉快的回忆中摆脱出来呢?对个人不需要的琐事,不应该留在记忆里的事物,就应该把它们统统忘掉。记忆和遗忘的品质和规律,心理学已有很多研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