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与黄绍竑会谈
李国明等人刚走,于潜县抗卫第一中队一分队的人便到了。他们告诉周恩来一行:省政府主席黄绍竑已经从天目山上下来,专门在于潜县城迎候。周恩来激动地说:“你们的黄主席不是在主持一个重要的会议吗?公务繁忙,何必为此分心呢?”“不,不,不,”于潜县抗卫第一中队一分队队长说, “黄主席向我县沈县长交待过,再重要的会议也没有迎接周副部长重要,公务再繁忙也要集中精力抽出时间搞好接待工作。”
“我在于潜恐怕只住一晚上吧?” “正因为只住一晚,我们更要全力以赴。”在 3 月 20 日以前,关于周恩
来赴天目山的消息一直严格保密,外界知之者甚少。3 月 20 日下午,黄绍竑专电命于潜沈县长派人赴麻车埠迎接,并在县党部布置住宿后,始传于外。所以,当周恩来一行出现在于潜县城街头时,立即引起了老百姓们的注意。
“那走在中间的,就是周恩来吗?” “真是气宇轩昂,一表人才!”
“听说西安事变,他作为中国共产党的全权代表,对国共合作,团结抗日起了很大的作用哩!”
“他这次来浙西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会见省政府黄主席,会商抗日救国的大计。” “这一来,我们浙西有希望了!”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周恩来频频地向他们点头示意。
黄绍竑率领军政代表,从县党部迎出半里之遥,隔老远就招呼道:“恩来兄,真不敢当呀,本应该我到金华去会你的,却让你跋山涉水来到天目山⋯⋯”
周恩来紧走了几步,握住黄绍竑伸过来的那双大手,说:“季宽先生, 快别这样讲,我来浙江是为了抗日,你来天目山主持沦陷区政治工作队会议不也是为了抗日么?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不过,我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从金华到这里,路途遥远,交通不便, 许多路段要弃车步行。听说你还不愿意坐轿⋯⋯”
“季宽先生,请不必介意,我这双脚板早就锻炼出来了,走个百里几百里不成问题。何况天目山号称‘浙江诸山之祖’,又有‘东南第一峰’的美誉,到这样的风景名胜来会老朋友,不是人生一大乐事吗?”
“恩来兄高见。”疑虑既除,黄绍竑顿时感到一阵轻松。
他向周恩来一一介绍了军政代表的姓名。有浙西行署主任秘书李楚狂、省政工队长姚旦、于潜县沈县长等。周恩来跟他们一一握手。
当握到最后一位时,周恩来从对方的眉毛认出了他的身份:“你不是省保安处的杜科长吗?何时赶到于潜的?”
对方正是宣铁吾的心腹吊梢眉,他受命要“全程陪同”周恩来,虽然被徐旨乾与严北溟回绝了,但仍跟踪赶到了于潜。
不待吊梢眉开口,黄绍竑大声说:“他正是省保安处的杜科长,比你们早到半小时。我真有些纳闷:有的人不肯直接出面,总是躲在幕后;有的人则像个跟屁虫,人家到哪跟到哪。”
吊梢眉听出黄绍竑的言下之意,十分尴尬地说:“我是来保卫周副部长的⋯⋯”
“周副部长的安全由我负责,你难道还不放心么?” “放⋯⋯放心。” “那就好。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应该心中有数。” “是。”
黄绍竑本来就对宣铁吾有一肚子意见,借着这个机会稍稍发泄了一下, 连忙转过身来对客人说:“恩来兄,请先行!”
周恩来谦虚地说:“还是季宽先生先行!”
黄绍竑将周恩来胳膊一挽,笑道:“那么,我俩并肩而行!” 周恩来也爽快地答道:“好,我俩并肩而行!”
邱南章、陈亦南、马副官、刘九洲及在场的人,看着他们两个这一京剧般的动作,都欣慰地笑了。只有吊梢眉因为这亲密的关系,而心中不悦,暗暗嫉恨。
从这里到县党部,要路过“金华旅店”。只见旅店门口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原来聚集在那里的几百名政工队员、义勇队员和学生、当地群众自动排成了两支队伍,夹道欢迎。一见他们过来,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黄绍竑兴奋地说:“恩来兄,浙西人民在欢迎你哪!” 周恩来边走边答道:“谢谢浙西人民!谢谢季宽先生!”
走到金华旅店门口,周恩来突然站住了,因为他发现有几个戏装青年正在向他挥手,便走了过去,黄绍竑等人也跟了过去。
省政工队长姚旦介绍道:“这是我们政工队宣传队的战士,为了欢迎周副部长,他们正在赶排一个节目。节目的名称是——”
周恩来右手一抬,阻止道:“姚队长,你先别讲,让我猜猜看。”
他打量了一下其中的一个“老汉”,自言自语道:“看样子像个五六十岁的卖艺汉,不过这脸上的粉扑得太多了,反而显得嫩相,与所扮角色的年龄不相称。”
那个“卖艺汉”咋舌道:“我扮演的确实是个卖艺汉,刚才只化妆了一半,听说周副部长已到于潜,匆匆忙忙赶出来的。”
周恩来指着另一个小姑娘打扮的女战士说:“那你一定是香姐。但你脸上的油彩上得太浓,不像十七八岁,倒像个大嫂子。”
“香姐”的扮演者惊讶道:“周副部长,你怎么猜得这样准?我今年二十三岁,扮演香姐是嫌年龄大了些。”
“既然你们二人的身份已经判明,你们排演的这个节目就再清楚不过了。它是街头剧《放下你的鞭子》!”
“完全正确!”“卖艺汉”与“香姐”异口同声地叫道。
扮演“青工”、“小伙计”、观众甲乙与其他观众的战士都高兴得拍起了巴掌。
黄绍竑好奇地问道:“恩来兄,你对戏剧很熟悉吗?”
周恩来笑道:“岂止熟悉,当年在天津求学时,我还演过文明戏即现在称呼的话剧呢!”
“我猜想:你扮演的剧中人,不是公子哥,就是大将军。” “恰恰相反,我在剧中扮演的都是女角。如在《傀儡家庭》中演娜拉,
在《一元钱》、《一念差》和《新村正》中演本国的女性。” “这是为什么?” “因为那时‘五·四’运动还没有开始,封建礼教、封建习俗占上风,
妇女不能同男人同台演出。如同在莎士比亚时代的英国一样,需要男孩子自愿演女角。”
“恩来兄的勇气可嘉呀,但不知演出的效果如何?”
“相当不错。当《一元钱》1915 年从天津移到北京时,曾轰动一时。由于我扮演的女性角色,我甚至收到戏迷的来信。如果我的兴趣一直放在这方面,今天站在你面前的就不是什么副部长,而是一位电影明星。”
“完全可能。” “真的吗?”周恩来望着黄绍竑,哈哈大笑。 “真的。”黄绍竑越想一本正经,越止不住自己的笑意。
“哈哈哈哈⋯⋯”演员们与欢迎人群都笑起来。下午。在于潜县党部。周恩来与黄绍竑开始了会谈。
周恩来说:“季宽先生,你们这儿的抗日政治工作抓得不错嘛!” “哪里,哪里,”黄绍竑答,“只是抓了些皮毛,徒具形式而已。说来
惭愧,我二次主浙,接任不到十天就丢了杭州;今天是 1939 年 3 月 21 日, 距杭州沦陷之忌已一年零八十七天了,但仍无丝毫迹象可以裴明能够收复失地。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们中国的‘天堂’成了他们日本人的屠场,你说我能不惭愧吗?”
“季宽先生的爱国心与责任感,我是了解的,可也别太负疚了。你现在抓战时政治工作队,编抗敌自卫团队,办兵工厂⋯⋯做了大量的工作,不就是为了收复杭州、收复我中华的大好河山么?”
“恩来兄说得对,季宽不才,尚愿为国为民竭尽绵薄。抓战时政治工作队,是在去年 1 月召开‘全省士绅会议’之后。与会人员包括各县党部、商会会长与大士绅。我召开这个会议的本意,是想利用他们去发动民众,但没有什么效果,因此我就进行青年政治工作队的组织。那时由上海退下来的爱国青年组织,如杜国库率领的宣传队都逗留在金华。我学他们的样子,亲自到各县去发动,把那些在校的或由上海、杭州各地退下来的青年都组织起来, 后来还扩展到了沦陷区。那些青年真是可敬可爱,不但刻苦耐劳,而且英勇无畏,光是去年一年,牺牲的就有数十人。”
“我们抗战救国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些青年的身上。” “是呀,”黄绍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接着说:“编抗敌自卫团队和
办兵工厂,也是出于同一目的。我从山西过来,只带了一个警卫营,靠这点兵力与日本人周旋无异于以卵击石。于是,我把从杭嘉湖撤退下来的军警, 如省会公安局长赵龙文的武装警察、内河水上警察局长朱炳熙的水警队、翁光辉的诸新嵊游击总队、徐图远的松阳自卫队等,都改编成游击队伍,还收容了由前方失散下来的散兵游勇⋯⋯但是,这批士兵都是军警中的‘老油条’,成分复杂,战斗力薄弱,不足以依靠。正好军事委员会颁布了‘发动并加强民众自卫组织’的政令,我便依据有关条文,把原来的游击总部和游击队伍,编为抗敌自卫团队,吸收并发展了一批新生力量。有兵就得有枪, 我们以内迁的杭州、宁波、温州等地铁工厂的设备和人员为基础,在丽(水) 浦(城)公路丽云(和)段的小顺、头、玉溪、大港头等地,办了四个兵工厂,生产步枪、轻机枪、手榴弹、炸药以及修造通用机械等。”
“季宽先生,抗敌自卫团队和兵工厂的经费,你是怎样解决的?” “我总结第一次主浙失败的教训,主要是在人事上无所作为,当了傀儡。
所以,我第二次主浙首先想到的是要在省政府人事上有所突破。以前,民政、
财政、教育各厅长和保安处长都是委员长指定的,省党部主任委员不必说了
——那时各省的省党部主任委员都由省主席兼,唯独浙江例外——我就先从民政、财政着手,把民政厅换了以前内政部司长、后来在浙江当专员的王先强,又用了几个比较左倾的县长,这些县长又用了一些进步青年。财政厅换了以前内政部司长黄祖培,他秉承我的意旨,开辟了一些税目,增加了一些收入,为我编抗敌自卫团队、办兵工厂提供了经费。”
“季宽先生,你所做的这一切,对改变浙江政治力量的对比,对发展东南抗战的形势,都是有利的,应该坚持下去,以期取得更大的成效!”
周恩来的肯定与鼓励,使黄绍竑十分激动,他不由得启动情感的闸门, 诉起苦来:“可有些人却不这样看。他们诬蔑战时政治工作队,‘是赤化青年的反动组织’,是我黄某人‘为扩充自己的实力而搞的招兵买马’;漫骂游击总部,是‘私生子’,“应即予以裁撤’;还攻击我为安定人心,动员民众,贯彻中央抗敌自卫的国策而制定的‘浙江省战时政治纲领’、‘是想把浙江搞成独立王国’⋯⋯以至于委座也认为我这任政府,‘声名狼藉’, 电令我‘须切实注意’。”
关于这些情况,周恩来早已了解,他安慰道:“季宽先生,在这个内外矛盾都很尖锐、复杂的时代,要做成一些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要我们做得对,就不要怕别人非议。杭州西湖有一副楹联你记得吗?”
“西湖的楹联很多,不知恩来兄指的是哪一副?” “上联是:‘史笔炳丹书,真耶伪耶,莫道那十二金牌,七百载志士仁
人,更何等悲歌感泣’。”
不待周恩来再念。黄绍竑便接口道:“下联是:‘墓门凄碧草,是也非也,看跪此一双顽铁,千万世奸臣贼妇,受几多恶根阴诛’。”
“还有一副。上联是:‘天下太平,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 “下联是:‘乾坤正气,在下为河岳,在上为日星’。” “前一副的作者?”
“彭玉麟。” “后一副的作者?” “王犖。”
周恩来见黄绍竑对答如流,不禁赞道:“季宽先生,博闻强记,智慧过人!”
黄绍竑谦让道:“我二次主浙,两度结庐杭州,岂有不考察了解西湖掌故岳庙楹联之理?倒是恩来兄见多识广,博学儒雅,非同凡响!”
“你也不要夸我,”周恩来笑道,“我祖籍绍兴,与浙江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你是浙江的父母官,我是浙江的子民,这决定我们两个都关心杭州, 关心西湖文化。”
周恩来提到的,正是西湖岳庙中的二副名联。岳庙是南宋抗金主要将领岳飞之庙。当时金兵大举南侵,南宋皇朝苟安临安(即今杭州)。以奸臣秦桧为首的投降派,在南宋皇帝赵构的怂恿指使下,进行了一系列卖国勾当, 阴谋屈辱求和。岳飞与这些人针锋相对,坚决主战。他联合各地自发的抗金力量,组成了有名的“岳家军”,屡败金兵。特别是在朱仙镇一役之后,岳军直逼黄河渡口,指日即可收复宋朝原来的京都汴京(今河南开封),直捣黄龙(今吉林农安)。但是,以赵构、秦桧为首的投降派,一日内连下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飞,逼迫退兵,以致岳飞“十年苦功,一朝尽废”。接着就
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岳飞及其义子岳云下狱,并于南宋绍兴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公元 1142 年 1 月 28 日),在风波亭(今杭州小车桥一带)杀害。人民为了纪念这位民族英雄,在风景秀丽的栖霞岭南麓,营建了岳飞的坟墓和祠庙,将秦桧、王氏、张俊、万俊高四贼的铁铸像长跪于墓前,千秋万代受人唾骂。周恩来引用这二副名联,自然是就近取材,希望黄绍竑以岳飞为榜样,不要怕诬蔑、诽谤,不要为舆论所左右,坚决反对投降派的阴谋, 坚持团结抗日的正确方向,为民族大业、国家命运鞠躬尽瘁。
这是多么深切的理解,又是多么巨大的信任,还是多么殷切的希望。在杭州、吴兴等地连续失守的逆境中,在国民党 C·C 系和复兴社的反复夹击下, 在远离重庆中央政府的天目山麓,黄绍竑一扫长期的困惑与疲乏,充满了信心与力量。
他一把抓住周恩来的手,诚挚地说:“谢谢你,恩来兄!季宽愿效前朝岳武穆,不计个人得失,不惜身家性命,誓与日寇血战到底!”
周恩来热情地鼓励道:“季宽先生的决心令人感动,你的所作所为,人民是有数的,历史也不会忘记⋯⋯”
黄绍竑欣慰地放下了手,拎起水壶,给周恩来与自己的茶杯续上水,接着问:“不知恩来兄对这场战争有何看法?”
周恩来站起来,走到窗前,隔着玻璃对外望了一眼,回过头来说:“抗日战争是持久战。日本要灭亡中国是不可能的。这不仅仅因为日本虽强但是小国,中国虽弱但是大国;而且因为日本发动的战争,是不义的侵略战争, 受到了全世界多数国家和多数人民的反对,所谓‘失道寡助’;中国进行的战争,是正义的自卫战争,得到了全世界多数国家和多数人民的支持,所谓‘得道多助’。然而,中国要迅速取得战争的胜利,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在军力、经济力和政治组织力方面,日本都大大地超过了中国,居于优先地位。力量的对比当然可以转换,但必须经过一个过程,要创造必备的条件。”
“请问这‘必备的条件’,主要是指什么?” “主要有三个:第一,是中国抗日统一战线的完成;第二,是国际统一
战线的完成;第三,是日本国内人民和日本殖民地人民的革命运动的兴起。就中国人民的立场来说,三个条件中,中国人民的大联合是最主要的。”
“依你看,这场战争会延长多久呢?” “那要看中国抗日统一战线的实力和中日两国其他许多决定的因素如何
而定。也就是说,除了主要地看中国自己的力量之外,国际间所给中国的援助和日本国内革命的援助也大有关系。美国的独立战争打了 8 年,中国的抗日战争恐怕也要打这么长时间吧?”
“假如战争拖得很长,日本没有完全战败,中共能否同意讲和,并承认日本统治东北?”
“不能。中国共产党和全国人民一样,不容许日本帝国主义保留中国一寸土地。”
“为了取得抗战的最后胜利,我们应该执行怎样的战略方针?” “我们的战略方针,应该是使用我们的主力在漫长的、变动不定的战线
上作战,以运动战为主,以阵地战为辅,千方百计破坏敌人军队的精神和战斗力。除了调动训练有素的军队外,还要在农民中组织众多的游击队,使日军陷于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同时,开展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攻势,粉碎敌人妄图利用占领区的人力、物力、财力来赔偿他的损失的阴谋,
积极争取外国的援助,以便从战略防御转向战略进攻,最后将日寇赶出中国大陆⋯⋯”
“恩来兄分析得太透彻了,使季宽大有‘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之感。”
“这不是我分析得透彻,而是我党毛泽东主席的英明决策,他于去年 5
月 26 日至 6 月 3 日在延安抗日战争研究会的讲演,就讲到了这些问题。”“毛泽东主席?毛润之先生?不愧为一代伟人呀!”黄绍竑心潮澎湃,眼睛闪闪发光,由衷地赞扬道,“贵党藏龙卧虎,人才济济,季宽我佩服之至。”这时,门外传来了争吵声。黄绍竑离座,走近门口,大声问道:“陈副官,什么人在外面高声喧哗?”陈亦南隔着门应道:“是省保安处的杜科长。”“你没告诉他:我与周副部长有重要事商谈,闲人不得干扰吗?”
“告诉了,但他就是不走。”
紧接着响起了吊梢眉的声音:“报告黄主席,宣处长有电话找你。” “你去告诉他,我现在没有空,请他晚上打来。”“我也是这样说的,
可宣处长说情况很紧急,必须马上向黄主席请示,坚持要你亲自接电话。” “你们的宣处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他从前有几件事情向我请示过? 都不是自说自话自作主张了么?”黄绍竑正在兴头之上,被吊梢眉无缘无故地打断,心中老大的不高兴。
还是周恩来顾及各方的体面,委婉地奉劝道:“季宽先生,宣处长电话找你一定有重要公务,你还是去接一下吧,我们的会谈可以过一会儿或晚上继续进行。”
“既然恩来兄也这样说,那就把电话转到这边来吧!” 吊梢眉的声音:“黄主席,还是到机要室去接好——”
“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要是不转过来,我就不接了!” “是,是,我马上叫总机将宣处长的电话转过来。”
在一阵脚步声之后,桌上的电话铃响了,黄绍竑拿起听筒,应道:“是惕我吗?你现在在金华?什么事情这样紧急?⋯⋯是委座的电报?⋯⋯要他马上动身?⋯⋯嗯,我考虑一下⋯⋯嗯,嗯⋯⋯嗯⋯⋯嗯⋯⋯”
周恩来已回到自己的座位,平静地喝着茶。
这个电话打了八九分钟,大部分是“嗯,嗯”过去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放下电话,黄绍竑的情绪也变了。
“恩来兄,关于具体问题的会谈,我们改个时间吧!今晚,我打算先开个有专署及县府科长,区、县国民抗卫总队上尉以上官佐参加的谈话会,请恩来兄发表演说。”
“好吧!”周恩来答应着,同时心中冒出了一个疑问号:宣铁吾究竟在电话中说了些什么?以致于影响了黄绍竑的情绪,临时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