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骑兵少尉

贝尔在一场大病康复之后,就在达碌家住了一段时间。这个家的主人翁是诺埃尔·达碌,贝尔父亲的表兄弟。这个六十岁的老人过去是法国南部的一个部门的长官,在政府里担任过高职。他有两个儿子,一个是皮埃尔·达碌,这个堂兄比他大十五岁,就是前面提到过的拿破仑手下的一个陆军部高级军官;一个是马夏尔·达碌,这个二十二岁年轻英俊的纨绔子弟,有着一种总是用轻率的口吻谈论最严肃的话题的巴黎人的习惯。

在达碌家,贝尔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达碌老人为了他轻率放弃了投考巴黎最大的科技学府而严厉地训斥了他,而他还不得不每天和他们一起用餐,常常感到手足无措,如芒在背。终于有一天,达碌这个“可怕的老人” 把贝尔叫到跟前对他说:“我的儿子已在陆军部他的手下给你安排了一个职务。”贝尔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从此,贝尔就成了拿破仑旗帜下的一员。他的工作就是整天坐在办公桌前,根据皮埃尔·达碌的指令起草文件和信件,完成后交给达碌签名。那是一段极其紧张而忙碌的时间。因为当时拿破仑正在为第二次征战意大利而进行着紧张秘密的准备。当时的拿破仑,正在走向政治上的鼎盛时期。雾月政变得手以后,他堂而皇之地当上了共和国的第一执政。对国内,他迅速着手推行行政改革,发展资产阶级革命所取得的成果。但他心头真正担心的,却是威胁着共和国安全的外部危险。当时,奥地利、英国、俄国、西西里和土耳其已经组成了第二次反法大同盟。拿破仑把出征的第一个目标定在了意大利。

一度被法国从奥地利人手中解放的意大利,已被苏沃洛夫所率领的俄罗斯军队所占领。后来,俄罗斯又把统治权让给了奥地利。奥地利在意大利驻扎了一支强大的军队。拿破仑这次征战的对手是奥地利的名将梅拉斯。这位奥军司令官错误地认为拿破仑进军决不会从瑞士越过阿尔卑斯山的大圣伯纳德山口,因此没有在那里严密设防,铸成大错。拿破仑不愧为一个伟大的军事家和政治家。他审时度势,恰恰采取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战略。拿破仑在组织军队与梅拉斯进行正面作战的同时,亲自率领一支强大的预备军团,秘密地翻越阿尔卑斯山,出其不意地直捣敌人的后方基地。梅拉斯的大军虽然在热那亚取得了全胜,但法军占领了米兰,后院起火使取得的胜利变得毫无意义,只好回师迎击北来的法军。1800 年 6 月 14 日,法奥军队在马伦哥平原进行决战。法国以劣势的兵力与奥军交战,抵御了奥军的进攻,并出色地组织了步、骑、炮三兵种的联合反攻,摧垮了奥军的士气。奥军惊慌失措,纷纷夺路过河,人马乱成一团。亨利·贝尔参加了这场举世闻名的战役,当时他是预备军团第六骑兵师的龙骑兵少尉,随着大军翻越了阿尔卑斯山。但他没能到第一线去参加战斗,上司把这一介书生安排在后勤部门工作。

马伦哥战役的硝烟渐渐散去,意大利又一次被法国人所征服。贝尔随着胜利的大军进驻了米兰。从此,这位未来的大文学家和这座美丽的意大利城市结下了不解的缘份。以至他死后的墓碑上都被镌刻上“米兰人”的字样。在米兰的斯卡拉大剧院的包厢里,亨利·贝尔第一次见到了他所崇拜的

拿破仑。那是一次欢庆胜利的聚会。他伴随他的堂兄、上司皮埃尔·达碌来给拿破仑送报告,幸运地进入了拿破仑的包厢。他看到剧院里成千上万的人如潮般地向拿破仑欢呼。

十七岁的贝尔,被米兰的美景深深地陶醉了。宽阔平整的街道,十七世纪和十八世纪初的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这一切都使这个法兰西小伙子惊讶不已。他在米兰还参观了米兰大教堂、圣马丽亚教堂、布雷拉宫等杰出的建筑,并为意大利杰出的文化艺术发出由衷的赞叹。德尔·格雷齐修道院收藏的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布雷拉宫琳琅满目的油画长廊,都给了他受益终身的文化熏陶。特别是斯卡拉剧院,这座意大利音乐的神殿,是贝尔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光顾的地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斯卡拉剧院,使得年轻的亨利·贝尔成为终身的音乐爱好者。

贝尔在米兰开始学习意大利文,并且以他的聪明才智,很快就掌握了这种文字。初次的意大利之行,使他深深地爱上了这片国土。正如他在写给妹妹波莉娜的信中所说的,他发现他所希求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全都集中在一个地方。他在这里如饥似渴的阅读了《荷马史诗》,还有维吉尔、贺拉斯、拉辛、莫里哀、布瓦洛等作家、诗人和文艺理论家的作品。

后来贝尔经人推荐,离开了第六骑兵师,到总参谋部当了一名副官,在米肖将军手下工作,充当随从。米肖将军对他颇为赏识,派他执行各种任务。干了八个月以后,1801 年 9 月,他又接到命令,要求他仍然回到驻扎在皮埃蒙特的第六龙骑兵师去就职。执行这一道命令他并不乐意,然而军令如山, 所以他只好匆匆地与他所热爱的米兰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