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龙戏球

从前，有一个木匠替一户人家造房子。在动手做门槛时，主人在木匠身边寸步不离，他担心木匠粗心大意，把门槛木料给糟踏了。因为这料子来的实在不易，是花了好多时间，赶了好多趟集市，翻了不知多少木垛，挑了又挑才选中的。木匠一看，果然是块好料，一百年坏不了，二百年烂不掉，可木料稍长了一点。木匠拿起锯，三下五除二，一下就锯下了一截。锯后用尺子一量，糟糕，料子截短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主人最担心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他又气又急，盯着木匠：“看你怎么办？”木匠心中很烦乱，他捧起水烟袋，点着火，咕嘟嘟地抽了一袋又一袋烟；又捧着烟袋，围着截短了的木料转了一圈又一圈。他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拿起锯子，又把木料从中间锯成两段。主人一见更火了，气得一跺脚，走出家门，从东街跑到西街，又从南街跑到北街，逢人便说，木匠把他最好的一块木料糟踏了。他在街上跑了半天，诉了半天的苦，一直到黄昏才垂头丧气地回家来。然而，等他一到家，奇迹出现了。那门槛不但已经用那块木料做成了，而且还雕上了美丽的花纹，仔细一看，两边是活灵活现的两条龙，中央部分两条龙嘴之间嵌了一只球，正好把短缺的部分补上了，成了一个“二龙戏球”横卧门下。主人见状，心里乐开了花，一蹦老高，伸出大拇指，钦佩地说：“巧木匠！巧木匠！”从此，巧木匠的名声传遍了天下。

巧木匠的故事，向我们揭示了人的意识的一个重要特性，即自觉能动性。这是人的意识区别于动物的心理的一个本质特点。我们知道动物没有意识，它们只能本能地以自身的器官作用于外界环境，消极地适应环境。比如，野兽为了御寒，皮毛就变得发达起来；为了猎食和斗殴，爪子就锋利，牙齿就外獠，角就粗大。它们的行动没有目的和计划性，尽管蜘蛛能织网，蜜蜂能酿蜜，水獭能筑堤，但都是一种先天的本能活动，它们老是在同一个季节里，用同一种方法，进行同一种无意识的活动。它们不是有目的，有计划地改造客观环境，创造条件，以达到某种目的。而人类却能够根据客观条件，发挥自觉能动性，开动脑筋想办法，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巧木匠巧，就巧在这里。他根据木头已被截短了的实际，开动脑筋，用心思索，在实践的基础上，巧妙地制成了“二龙戏球”的门槛，解决了这个难题。所以辩证唯物主义在承认物质决定意识的前提下，高度重视意识的能动作用。列宁说：“事在人为，工人和农民应当把这个真理牢牢记住。”（《列宁选集》第 3 卷）如果看不到意识的这种能动性，认为人只能消极被动地适应环境，把人只看成一般的动物，那就会犯“宿命论”的错误。18 世纪法国的形而上学唯物主义者霍尔巴赫说：“人若是想改变世界的秩序，那只不过是一个叮在马车辕上，却以为自己指导着马车前进的苍蝇而已。”照此说来，人在客观世界面前只能消极被动，无所作为，听任客观命运的安排。那些持这种观点的机械唯物主义者们，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宿命论”。当然意识的主观能动性不是无限度的。有的人认为发挥意识的能动性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干什么就一定能干什么。认为人的思想和行动可以不顾客观实际，随心所欲地任意妄为。这种看法其实是一种唯心主义的表现。我们说发挥人的意识的能动性，是在正确认识和服从客观规律的前提下，积极、努力地去创造条件达到目的，如果不考虑客观实际，一味蛮干，其结果一定不会理想。例如，有些人置已被实验反复证明了的能量守恒定律于不顾，只从自己的主观愿望出发，要搞什么永动机，其结果全都是以失败而告终。电影《决战之后》中黄维就是一个生动的例子。

意识不仅有自觉能动性，还有灵活性的特点。从表面上看，人的思想似乎是无限灵活的，有的时候甚至异想天开、想入非非。可以上天，也可以入地；能想象天堂和地狱，也能想象太空和海底。在人们清醒时，思想内容在不断地变换，如一个中学生在一天之中上了数学、语文、政治、物理和生物五门不同的课，那么他的认识内容就处在这五门课程内容的流动变换之中；一个高中毕业生在填写报考志愿时，时而想报考电影学院将来当电影演员或导演，时而想报考外语学院将来成为一名翻译家，时而想报考外贸学院将来成为一名企业家或贸易家，时而想报考外交学院将来成为一名外交家⋯⋯当然其中有的念头是一闪而过，有的则是反复考虑。思想的这种灵活性，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体验到。然而人的意识究竟灵活到何种程度呢？我们说，人的意识只能以反映现实的材料为基础，不可能无中生有。无论在文学或科学的领域中，人的思想只能以已有的知识为依据，随着人的实践领域的扩大加深，人的知识逐步提高，思想内容的品质也有了改变。在天文知识未充实以前，人对月球曾有过许多幻想，不理解月球中的阴影是什么，就把它想象成月中的桂树，想象出桂树下捣药的兔子，甚至想象其中有亭台楼阁，如宋代诗人苏轼的一首著名的诗——水调歌头，其中写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诗句是美极了，却反映出当时人们对于月球的知识水平。今人对月球的想象则是如何在地球和月球之间的 40 万公里的空间建立宇宙岛，向太空移民的问题。又如柯南道尔的侦探小说描写大侦探福尔摩斯的才智，作者运用想象，创造了复杂离奇的情节，但限于当时的科学知识水平，只能在烟灰、纸屑、指纹上面大做文章。而现代侦探小说则已经能够把热成像摄影技术，毛发分析血型技术和测谎器等都用到故事中来。

根据以上的事实，我们可以说，意识的灵活性是有其限度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受人们对客观事物的认识所制约的。我们必须在物质决定意识的前提下，理解意识的灵活性问题。

除了意识的自觉能动性和灵活性外，意识还有许多区别于动物心理的特性。正是由于有这些特性，我们才说，意识是人所独有的，是地球上最美丽的花朵。要正确理解意识的本质，就必然把握意识的这些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