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儿护法救人命

张自民

别看狗蛋儿才上小学六年级,可脑瓜里装的东西却不少。什么《刑法》、

《刑事诉讼法》、“海湾战争”、“巴以谈判”、“新中国第一大案要案”⋯⋯他全能振振有词他讲上老半天,道出连许多大人也闹不明白的具体条文和细节。他不仅喜欢学习学校开设的各门功课,还喜欢看电视,看课外书刊,特别是学校订的《半月谈》和姐姐订的《少年与法》,学习有关政治、时事、法律、道德方面的知识,被同学和村里人称为“小政治家”和“小律师”。去年暑假的一天上午,姐姐到姨家去了,爸爸、妈妈也都下地了,狗蛋

儿一个人在家复习功课。背完历史和地理,他刚要做数学练习题,隔壁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噗通噗通”的脚步声,似有许多人匆匆奔向院的上房。脚步声刚刚消失,又传来一阵无比愤怒的责骂声和诚惶诚恐的哀求声:

“畜牲,畜牲!”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不,不⋯⋯她不是⋯⋯不是⋯⋯” “不是你同那女人鬼混,她还能喝药寻了短见?!” “你把人活活逼死,还敢抵赖?上,都给我上!”“啊哟!虎娃哥,别⋯⋯

别打,饶⋯⋯饶了我吧!” “甭听他废话!打呀,打呀!给我往死里打!”

⋯⋯

哭声、叫骂声和桌椅板凳的碰撞声,顿时混成一片⋯⋯ “啊呀!不好了,打起来了,弄不好可要出人命的啊!”狗蛋儿一听,

心口“咚咚”直跳,急忙搬来梯子,爬上墙头,向邻居院里张望。只见那上房当间里人影晃动,乱成一团,十几个手持棍棒的男人围着根有叔,将他痛打一顿后,又逼着他面对翠娥婶的灵堂,跪在地上,为已故人的亡灵烧纸、磕头。遍体鳞伤的根有叔磕罢头刚要站起转过身来,那伙人却不约而同一哄而上,将他的胳膊和双腿用绳子捆住,抬起,扔进墙跟那口黑森森的棺材, 随即又“哐”的一声盖了棺盖,钉上几个三四寸长的钉子。

狗蛋儿目睹现状,心急如焚,可着嗓门儿喊道:“放开他!放开他!活活儿把人憋死,是犯法的!”

可是,那些被愤怒之火烧得失去了理智的人,谁也不理他,就像根本没听见他的喊声一样,钉死棺盖后,又锁了房门,在上面贴了两张长长的封条⋯⋯

狗蛋儿见喊也是白搭,急忙溜下梯子,向村巷里跑去。 “野小子!不在家好好复习功课,胡乱跑啥?”爸爸中晌回来了,同急

慌慌跑着的狗蛋儿撞了个满怀,生气地伸手将他拽住。 “爸爸,不⋯⋯不好了!刚⋯⋯刚才来了一大群人,把⋯⋯把根有叔

捆⋯⋯捆住胳膊和双腿活活儿塞进了棺材!” “啊?”爸爸听后大吃一惊说,“走,快走!救人要紧!”

可是,到了根有叔家前门口,他又变了主意:“狗蛋儿,我看这事咱还是不管为好。”

“为啥?”狗蛋儿疑惑不解,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爸爸。 “你根有叔不争气,把你翠娥婶气死了,人家娘家人怕是专门来找他报

仇的。如果咱们把他放了,那些人要来找咱算账,那可咋办?” “那也不能眼看着他们把人活活整死呀!”狗蛋儿的脸急得通红。

“那你说咋办?” “赶紧叫人把他放开,然后再去报告村长伯伯!”

“唉,这号事本来就难办,再加上你翠娥婶娘家也在咱们村,低头不见抬头见,我看村长也不敢管。”

“那就去报告乡政府或派出所嘛。” “住嘴!看把你能的?人家一村人都不敢管,就你本事大?”爸爸忽然

变了脸色,冲狗蛋儿厉声吼道,“回去,滚回去!少给我惹事招麻烦!” “不!我不回去,就不回去!”

“你敢!”爸爸恼怒地举起了结满老茧的巴掌,“看我不揍扁你!”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回去。”狗蛋儿毫不畏惧,对爸爸说,“不管

你管不管,我都要管!”说罢就撒腿向村上的大路上跑去⋯⋯ 两个钟头后,一辆疾驰如飞的警车鸣着警笛开进了村子。

奄奄一息的刘根有得救了。目无法纪的报复者,被戴上手铐,押进了车门。

警察叔叔面对聚集在村巷里的村民,紧紧握住狗蛋儿的双手,称赞他是个“知法护法的好少年”。

爸爸羞愧地低下了头。

狗蛋儿的脸乐得像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