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仙”话算命

杨树荣

离我家不远有个李老汉，解放前由于生活所迫，曾在 S 市搭摊给人算命看相。那时他还年轻，为人机警，善于察颜观色，随机应变。他细心揣摩了来算命人的心理规律，因此能为前来算命的人“掐算”得八九不离十。当年在那个小城市曾红极一时，名气不小，被人称“李神仙”。

解放后，人民政府反对搞封建迷信活动，李老汉便洗手不再干看相算命的骗人把戏了。

一天晚饭后，大家在街头乘凉，一群学生围坐在李老汉身旁摆龙门阵侃起相面算命的事来。学生们迫不及待地向李爷爷问开了：“算命先生真是能掐会算吗？”“人一生下来，他的命运就注定了吗？”“李爷爷，请讲讲你那‘神仙’的来历吧！好吗？”

李老汉看着这帮学生对算命的兴趣蛮高，又想到最近走街串巷算命骗钱的人常常出现，正想以自己的经历进行现身说法，或许对少年朋友有些教育意义，于是就打开了话匣子：“孩子们，我吃过几年算命饭，实话相告，看相也好，算命也好，都没有什么真玩艺儿。”这时，坐在李老汉对面的解春紧接着问：“既然都是假的，来算命的也不是傻瓜，为什么人们要花钱算命？” “咳，这要靠算命先生的应变能力，话中套话抓住别人的心思，假如你说得牛头不对马嘴，和实际情况不沾边，当然就没人相信了。”李老汉回答得也确实实在。

这时，在场的几位同学像听出了些兴趣，你一言我一语地要李老汉讲几件实事，想听听究竟是怎么个随机应变法。李老汉点上支烟，然后以他的亲身经历谈开

“那是一个初夏的傍晚，天下着小雨，街上行人稀少，只见远处一个壮年汉子急急忙忙朝我走来，要求算一卦。我以天色不好为由，劝他改日再来，但那汉子一再恳求：‘李神仙，人们都说你算得准，请先生算算我家眼下有灾不？’我打量着眼前这位慕名而来的汉子：三四十岁年纪，头戴一顶草帽，背上披一方包袱布，上衣的扣子敞开着，一身地道的农民打扮。我请他坐下，把来人观察清楚后，没等他开口，我先说开了：‘你家住在西北方向的郊区，你还有急事，家里没人。你家的人只有个小病小灾，从五官上看没大灾大祸。今天天气不好，赶快办你的急事去吧。’这短短几句话，说得来算命的农民汉子连连点头，忧愁的脸上绽出了微笑。当他要给我钱时，我说赠送一卦，不收钱了。临走之前他还自言自语：‘算得真准，算得真准。’”

李老汉说到这里，吸了口烟，便反问在场的孩子：“那个农民为什么说我算得真准，那么服气，是不是我真的算得那么准？不是，我是根据情况推理判断的⋯⋯”大家正迷惑不解时，李老汉接着说：

“那天刮的是西北风，他身上的方布是湿的，这说明他是来自西北方向；天色已晚，若无急事，哪个农民还进城？此外，我发现在他草帽下边夹着一个药方。很显然，这次进城还要买药，是急事吧？还有，在他腰带上还别着一串钥匙，证明他是锁上门出来的。在农村，如家中有人，谁出门还带钥匙？最后一点，从药方来看，家里人生病，也只是头痛脑热的，或者是慢性病。如果是重病，就不会只靠买药了。因此我说他家没什么大的灾祸，当然，也是出于安慰他，这当然猜得八九不离十，令他信服。同学们，这位农民在临走时对我说，他妻子和孩子住在岳母家，因妻子伤风，到城里抓药，又听说

我算命准，顺脚算上一卦探个凶吉。我说的话正好与他家里发生的事相吻合，所以他一个劲地直说算得真准。同学们，我这是‘算’的吗？”

谜底揭开后，场上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孩子们对李老汉的洞察力和判断力由衷地佩服。

当他们侃兴正浓时，又有几个住在附近的初中学生也围拢过来，成了新的听众。大家嚷嚷着要李老汉讲一段更精彩的，于是，李老汉在大家的要求下，又讲了一段他以前不曾对人说过的亲身经历，把相面、算命先生的虚伪、欺诈抖落得淋漓尽致。

“当时，我算命所在的那个城市还未解放。别看这个城市不大，由于地理位置重要，流氓劣绅、兵痞恶棍都聚集在那里。我在那里算命时间不长，但是说我能掐会算，相面十拿九稳的话传得很玄乎，也不知怎么传到国民党‘遭殃军’的军营。一天下午，他们派人把我接到戒备森严的军营。我在一个大厅刚刚坐定，就听到从外边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女人说话声，进来一帮穿戴花枝招展的官太太。她们刚一进门，其中一个身穿绿缎子旗袍的女人就说话了：‘李先生，你这大名鼎鼎的神仙，是真是假，今天我们见识见识。’ 边说边指着随她们同来的一个三四岁的男孩问：‘你先算算，我们这七八个姐妹中，哪一个是他妈？’”

说到这里，李老汉转了话题，问起听得正入神的听众：“你们说说，算命的有谁会遇到这事？”只见这些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劲地摇头，没有人能回答。李老汉见大伙没说话，便接着往下讲，类似这样的问题，是算命先生常常遇到的。它虽然不是正题，但回答得对不对，关系十分重要。处理好这个小插曲，要靠算命先生的基本功。那就是首先要镇静自如，察颜观色，卖弄关子，话中套话。这些手段要运用得巧妙、不能露出任何破绽，才能变被动为主动。遇到难题不要惊慌失措，是算命先生骗人的起码条件，只有先练好了这个基本功，才能出山去闯。目的只有一个，把你骗了，还骗得你高兴，心服口服。

这时，有两个年龄最小的学生迫不及待地插话道：“李爷爷，你快说说怎么认出谁是那个小孩的妈妈吧，我都等急了。”“这事好办。”李老汉言归正传，“当听到要我识别孩子妈妈时，我就使劲儿看了那孩子几眼，然后说了几句这孩子长得怎么漂亮的恭维话，又立即把眉头一皱：‘唉呀！这孩子在三个月之内有大难临头啊！’说罢，我察看这帮官太太中有一位穿红上衣的脸色刷的变白了。我施的小计已达到目的，又赶紧说‘没什么了不起，我有办法消灾解难。只要在下月的十五，月亮当空时，从屋门向外走出六步，烧一炷香，这个灾难就化了。’这几句话，使大厅里的紧张气氛马上转为和缓。刚才穿绿旗袍的女人又说话了：‘李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哪个是孩子的妈呀？’我吹嘘：这么个简单的问题能难住我，还叫什么‘神仙’？我随便一指那个穿红上衣的女人：‘就是这位。’客厅里，立即响起一阵肉麻的吹捧。”

“李神仙”这段亲身经历，把算命先生的虚伪狡诈揭露得淋漓尽致。讲到这里，李老汉语重心长地说：“我曾端过算命这个饭碗，万事瞒不了内行。不论吹捧哪个算命先生多有能耐，能算出前世恩怨，测出后世姻缘，卜出凶吉命运，全是骗人的鬼话，算命先生全是靠骗。孩子们千万不要相信那些无稽之谈啊。”

李老汉的算命经历，讲得精采而又实在，给孩子们上了生动的一课。亲

爱的少年朋友们，从这个活生生的事实中，你一定会得到启示，不再相信所谓神仙、算命的话及事，自觉抵制这种封建迷信思想的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