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历史语境下素材的前行

——论如何拯救批评艺术的今天与未来[1]

■ 罗内尔·罗沙

孙明丽 译

浸淫在控制论审美的后现代世界,每一个潜心思考当今艺术之人都难逃虚假困境的百般折磨:我们要做什么?是加强理性以对抗超现实的塞壬之歌,还是缴械投降,在场面壮观、势不可挡地娱乐艺术大潮中异化自己?尽管该困境起源于具体的现代性冲突,其根须却已明显地伸到它所生于的年代之外,其症候已在当今关于艺术与社会的争论中显现出来。诊断的结果是我们生活在一个超越了辩证法与意见分歧的感性社会1,因此,人们对艺术能否划归社会历史范畴的问题心生疑问。

本文试图于后现代经验中应用Verfransung der Künste——艺术边界之交错这一概念来揭示此困境的虚假性。该概念由法兰克福哲学家阿多诺提出,意思是不同艺术类别所具有的相同基底将它们统一在语言的范畴下,并最终推动它们进入彼此靠近的漫长过程。“边界”应被理解为作品的假想前沿,即可以将其延伸到其他领域的最远见卓识的元素。艺术表达世界的方式原本就各不相同,而当现代主义落下帷幕的时候,不同艺术形式的边界开始互相交错、叠加(Fransenüber Fransen=Verfransung),混淆了各自的技术领域。

和谐理想的敌手,艺术边界之交错用言说的方式预设了本属的组织条件以保证意义的表达,从意识形态对艺术的抑制中逃离,如同自给自足的魂灵,一路行走直到诞生自身的构造而成为艺术。这个过程好比艺术通过否定其原本轮廓清晰的Gestalt(德语中形体一词)来啮噬艺术的基本概念。艺术边界之交错的原始现象就是蒙太奇理论。该理论随一战前立体主义大爆炸而诞生,又独立于立体主义本身,由施维特斯(Schwitters)等实验者提出,后来相继表现于达达主义和超现实主义当中。[2]2

本文的目的在于阐明事实上当代艺术可以继续具有批评性,继续发挥启迪良知的作用,既不放弃普遍性,也不放弃实现非人类语言与人类和解的乌托邦。此外,本人也力图说明在实现上述目的的过程中大可不必在评价其素材处理时抛弃历史工具。

边界的纠缠是“艺术边界之交错”的一层含义,是指由于历史先锋派们在考量素材和语言时提出了各种限定而造成了压迫感这一现象,标志着语言交流将朝着更为激烈的方向发展,在该转变即将成为事实的黎明前揭晓了一切艺术共有的基础。Verfransung——边界之交错——作为后现代艺术前进过程中最具洞察力的观点,开启了艺术哲学与当代创作实践间实现某种对话的可能性。它允许艺术参与世界却不必模仿世界,为艺术同化世界的物体(即美学领域之外的结构)带来了机会。尽管参与世界而不模仿世界是以涵盖早期史料为前提的,却为艺术品保留了开发批评潜能的空间。

艺术种类间边界之交错总是伴随着对超美学现实概念的掌握,精确地、严格地与这些概念的描述原则背道而驰。它越是允许一个种类的进入[……]就越参与到其陌生而物化的[自然本性]中去,而非对其模仿。最终这种交错会成就我们不知为何物的物中之物。这样的未知一定会赋予艺术新的表达方式。[3]2

自此,伴随着世界的历史性积淀就会出现一场缠绕交融的运动,目的在于使用非同一性的语言与非同一性的个体交谈。即便最终目的落空,一切烟消云散,它也仍旧是一切艺术品为之努力的目标。[4]3今天,通过迅速的启动,艺术品将历史之不能囊括进来,拉紧了历史与艺术的关系,让故事作为鲜活的礼物时时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就此完成其使命。1

在上述两项计划的实现过程中艺术与世界间边界消解的风险会增加,而艺术一如既往地再现其具体的道德储备变得更加不可能,因此自然地,人们对此持反对态度。道德储备一直肩负要进一步表现真实内容的使命,以保留其非同一性的状态与对社会的批评行为。根据阿多诺的辩证艺术哲学,讨论艺术之真实即是讨论社会之非真实,也即对真实与非真实之辩证法的探索。4然而,素材的包容性与随机性不应该以固定的、象征的、一成不变的姿态进入到解放的后现代艺术品中。如果历史上确定的素材不再提出要求,那么艺术亦不必回答美学或是道德问题。素材要想摆脱原始未加工的状态,就要执行下一步动作。既然其在世界中的存在已如圣像般僵化,它就必须走进去以便随后接受形式上的处理。

素材单靠自身无法表达的要由艺术家帮助其完成,其重要性是——依旧是——恢复它的Ursinn,亦称原始意义,即那些素材曾经拥有而今已经枯竭的原初意义。不过,意义的拯救要瞻前而非顾后,靠回溯过去是不会实现的。后现代的艺术品正需要依此动力得以超克理性,将批评的基础植根于素材的处理上而非素材本身的前行上。阿多诺倡导的Selbstüberschreitung der Vernunft(德语:理性的自我超克)应该被理解为他在《启蒙辩证法》(Dialectic of Enlightenment)中解释的单边理性的超克。

阿多诺的艺术哲学中对艺术之纠缠的探讨占了很大的篇幅,我们因普遍低估了这一点而犯下了严重的错误。艺术间多孔边界的开放就预示了这场运动的开始,从前被偶然性和决定论、素材的广泛性和形式的掌握等一些彼此不可调和的概念所分割的美学领域间的距离被拉近了。此外,我们寻到了关于整个技法问题的核心所在。首先,前行属于对艺术品的评估范畴,属于新与旧的摩擦范畴。1我们在一本小册子里找到了一个辩证关系的范例,该辩证关系一直以来都不倦地区分着前行多与前行少的艺术,该书出版于16世纪末意大利的佛罗伦萨。请您关注文森佐·伽利雷(Vincenzo Galilei)[5]的Dialogo della musica antica et della moderna,《音乐对话》(the Dialog of Ancient and Modern Music)(1581)。在该书里,伽利雷在新音乐与旧音乐之间进行对比,提炼出他那个时代最新音乐的构思特点。全书围绕与作曲的垂直和声理念相关联的单音歌唱(相对旧式复调而言)进行讨论。伽利雷通过单一的悖论手段获得了规律进而构成其理论根基:简单地说,就是恰当地同化了古代的,更具体为古希腊的风格与技法。

我请求您倾听我,您才能知道[古希腊音乐]的完美性与当今音乐的不完美性,虽然扎利诺(Zarlino)在其《构建法》(Institutions)[《和声构建法》]([Harmonic Institutions])一书的第1章和第49章中和我意见相左,确信当今音乐的绝对完美性而认为古希腊的音乐是有瑕疵的。它(古希腊的音乐)保留了美德、被驯服的残暴[……],官方写本中到处都是对它那些更令人钦佩的影响力的描述,而我们说它将把人从死亡中解救出来(原文如此)。[6]5

因此,前行很早以来体现的就是历史与技术范畴而非结论性范畴。它并不渴望胜利;只是希望阻止根本恶。6例如,12音音乐的诞生来自于素材在前行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迈出的跨越的一步:“……如果音乐也成功地将自身从12音技法中解放出来,我们就只能祈求平安过冬了”7。因其自然本性,艺术以及艺术素材,即沉积的历史,如果和乌托邦一样不能变成现实,其末日也就到了。

另外,这一点也引发我们探讨如今在作品与素材间存在辩证互动关系的可能性。既然艺术与素材是互相渗透的,那么艺术品在二者中的任何一边都不能以完全孤立的姿态存在。这便让人对辩证过程的存在心生疑问。为了试图回答这个问题,让我们先来面对后现代艺术中最显而易见的几个问题之一:同化过程和对传统风格的引用。然而,若素材在非历史记忆中枯竭,这一过程也会失去生产力。虽然深藏不露,艺术品的技法和素材的前行一直活在艺术中,但却是以传统的方式行走,其后果就是艺术品张力与自律性的消失。去领土化[7]必须在跨语境形式下实现,目的是通过处理和转化原材料的方法在其内在的多样性中物化其身份。最终意味着从素材的内在多样性中实现作品的身份,这要归功于途中整合、修正,并因此给它们带来进步的法则。

众所周知,艺术理论在20世纪上半叶无法看到这个过程,只是尝试将唯物辩证法的现代主义理念从技法的以及可预见的历史的枯竭中解救出来。既然前行这一范畴是现代主义美学的中点,就难怪大家有这样的想法。然而,艺术边界之交错作为概念于20世纪60年代早期显露了发展势头,当时技法的纠缠已经成为一种现象交织在素材的发展过程中,这一点非常明朗。这样,根据阿多诺的观点我们认为艺术边界之交错并非艺术的堕落。[8]如同凤凰涅槃,艺术的再生必须经历“死亡”,即在20世纪上半叶美的艺术的消失,在下半叶处理素材的技法走到终点,再假以形式的制约而导致今天的后果。这就最终证实了艺术脱离其解放的投射是无法继续保持自律的。

想打开这把表面看起来的死锁要依靠借鉴艺术品以外的技术发展,尽管这经常导致在方法上使用同样来自外部的艺术资源,特别是符号在媒体的自我生产过程中:当代艺术作品遭到来自创新技术尤其是数据处理的剧烈干扰,深受其苦。建立起来的进步只是在纯技术层面对这些技术的同化,无法实现与艺术作品形式核心间的互动。新的技法只是覆盖在表面,为其披上前行的外衣,而内容则继续陷在对公式的重复中,尽管该公式已经在过往历史中被使用得狼狈不堪。

当此过程在虚构层面上不以脱离经验世界为目的来“润色”和“强化”现实的时候,超现实主义登上王位。此处的现实比现实更真实可信、更妙趣横生。媒体把完整性设定成其发展目标,其终极步骤就是利用新的具有说服力的元素来美化常常由它自己煽动起来的战争和屠杀。1936年,瓦尔特·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The Work of Art in the Epoch of its Technical Reproducibility)中已经指出了艺术与免除的义务相脱离后的结果,虽然今天情况依旧如此:

Fiat arspereat mundus(拉丁语:让艺术实现,即使世界得灭亡),法西斯主义说道,而正如马利奈蒂(Marinetti)所承认,他们期待战争给人提供感官知觉的艺术满足,而这种感官知觉早已被技术改变。这毫无疑问是l’art pour l’art(法语:为艺术而艺术)的极致。人类在荷马史诗时代曾经是奥林匹斯众神注视的玩具,而如今则是自己的玩具了。人类自我异化已达到这样的程度,以至于它能把自身的毁灭当做放在首位的审美快感来体验。这便是法西斯求助于美学的政治形势。共产主义会用政治化的艺术来做出回答。[9]8

恩岑斯贝格(H.M.Enzensberger)在《内战面面观》(Civil War)[9]中将这一整套问题转移至艺术生产的核心,以便研究战况下的艺术品:ars in tempore belli(拉丁语:战争时期的艺术)。在他看来,艺术坚守自己的阵地与强化屠杀文化的创作进行着斗争,这些创作的目的无非是要把屠杀文化变成大众娱乐。媒体同化产生的迷幻效果非模仿关系所能解释,而是意象和现实之间直接反馈的结果。奥斯维辛后的大文化无用论说明谈论甚至批评种族灭绝已经陷入绝境,因为二者使用了同样的工具——理性——对种族灭绝政策负责的理性。然而,在后现代的战争中,任何事情都会发生——如同关于连环杀手的虚构故事一样,这场浩劫以不同的版本出现在电视节目与电影中,为好莱坞津津乐道。对库诺(Kunow)来说,事件与美学结构间的张力阻碍了虚构小说,使其不能成为文化记忆的充分载体。他像埃利·维瑟尔求证道:

再一次,正是事件与美学结构间的张力使得小说成为文化记忆的不恰当的工具:“以此为主题的小说越是被称为‘好小说’,它就越少具有真实性。奥斯维辛通过定义否定了艺术并将自身定位在语言的范畴以外”。10

既然主体与世界间的张力恢复了生气,那么恩岑斯贝格提到的迷幻——意象与现实间直接反馈的结果——就是能够被治愈的症状。然而,张力的存在需要主体的存在,也就是说,我们的问题牵涉到如今已被雾化的个人主体性的重新获得。

那么不仅主体必须被恢复,世界也必须存在,原因在于主体与解构的世界间互相渗透——仿佛电视与互相交替的主体和世界一样——永远也不会容忍批评结构缺乏作为参照核心(中心主体性)的出发点与奋斗目标(世界)的。主体-世界张力的恢复运动可以由艺术作起点。悲观者曾预言其批评与道德参照的消亡,幸好吸收了美学领域外的现实情结,艺术与语言和技术间的纠缠才能不断增强,将世界抛给我们的谜题扔还给世界,进而恢复了宿命本来的样貌。简而言之,艺术翻译了历史,助其找回了自然本性。

在运动中,所有的语言和所有的技术相互支撑共同拯救每一个技术领域和每一件艺术作品。而且,为了避免这个全体动员的过程沦为一场轰轰烈烈的符号的自我复制,被艺术作品吸收的世界之文化丛(复合体)就必须自发地服务于形式;他们必须变成技术内部的组成部分。到这里我们明白了为什么理性必须被保留成为艺术品的一部分:美学现实之外的元素不仅变成了艺术品的一部分,而是变成了艺术品本身——渗透于其形式和技法中——只有被理性,“好的理性”——因与幻想调和而称之为好——驱使才能完成这个过程。

我们得出结论,在抵抗全球化进程的反动潮流中,被排除在表现方法的名单之外的后现代艺术创作必须逆流而上以便恢复艺术的身份:社会的对立面,自祛魅运动以来,艺术的这一身份不断被强化。当代艺术的特性之一差异的缺失不仅彻底破坏了主体与世界的张力,打破了艺术与日常生活间批评的对立关系,还背叛了它今日更为重要的使命,即“消除混乱,恢复秩序”11。曾几何时,整天与日常生活与互动活动打交道,严重依赖数码技术的媒体迅速上路,从不出言评论,沿着技术的康庄大道用美化的、强化的感知来娱乐世界。这样,对恢复美的艺术的尝试换来的只是无数媚俗的本可以成为艺术品的畸形儿。当代艺术已经作为整体被批评为反动的艺术。它以反抗的姿态在被一些哲学家定义为全球资本主义化第三阶段的今天平息了当务之急要拯救什么的争论。

后现代艺术仍旧缺乏可以继续否定经验世界的平台。[10]11即便在某些历史阶段当素材失去潜力显露疲态时,我们也没有理由宣布前行的终结而任由其重复残破的星丛。Ursinn(德语:原意义)是创作冲动的零点,从零点起步它揭开了素材前行的序幕,而零点一旦出现过,是无法被再次复制的。在拯救意义的起点Ursinn的运动中,前行会被伪装在后退的样貌下。这也证明了后现代美学——非后历史美学——的否定性,也就是只有通过后现代的刺激才能克服后现代的停滞。

美学以外的元素的参与对艺术浴火重生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条件。这些元素跻身于素材内容的准备和处理过程中,却未曾以任何名人名言或是非历史典故的形式现身过。说到底,作品的前行无非是素材的前行。实际上,是素材的处理使我们能够衡量艺术品中的历史内容与真实内容。这样才使得社会呈现在艺术中,因为历史是沉积在素材中的。

在此过渡时期,艺术作品的技术内在焕发出历史的(来自于昔日之美学)、新鲜的(涵盖古老的素材,而根据需要不再代表原来的意义)活力。这被我称之为垂直的,同时也是水平的运动——在艺术品搜集原料的过程中——它是语言、艺术和技术间的混合,即阿多诺在其Die Kunst und die Künste中预言的近似性。垂直与水平运动在批评和自律作品中追寻共同的交叉点,这已经被阿多诺在巴赫(Johann Sebastian Bach)的音乐中识别出来,这个交叉点使参数合法地(水平的、对位的)成为他者(垂直的,即和声)的函数,或者相反。

主体与世界间的张力已经被后现代的政治消解瓦解为一个简单的集体抽象概念,而艺术与技术的纠缠就意味着它复原的可能性。这是一个搭建桥梁的契机,将不同领域的距离拉近,将对立的时刻化解。因此,接纳世界的元素并将它们通过美学理性的转化后返还给世界,艺术作品便在反抗后现代大净化的洪流中承担起责任。边界之交错可以最终被理解为前行。每当素材被拿来表达本来置身其外的参数时,辩证法对张力的保护就更进了一步,例如在音乐表现色彩与质地的时候。总而言之,当需要素材作为介质而存在的艺术品与一旦涉及外部参数就要抵抗被精神化的素材斗争时,辩证法重生了。

基于上述原因,我推断与现代性的冲突可能是后现代性不可祛除的一种状态。我相信依靠素材最大限度的包容,且不放弃对形式的处理,而形成一条双行道来接受并与其他领域的知识与创作进行交流,那么上个世纪所期望与承诺的理性的超克对艺术来说是可能实现的。如此情况下,后现代性必须被定义为一种投射,一种超克的欲望,一种没有书写符号的缓兵之计。它的要求即我们对下列问题的探索:我们改变了多少?从现代性处背负了怎样的包袱?沿路我们留下了什么?

参考书目:

[1]MENKE, Christoph u.REBENTISCH, Juliane(Hsg.).Kunst,Fortschritt, Geschichte[M].Berlin:Kunsverlag Kadmos, 2006.

[2]ADORNO, Theodor W.Die Kunst und die Künste(A).Kulturkritik und Gesellschaft I/II.Gesammelte Schriften(Hsg.Rolf Tiedemann)[M].Frankfurt:SUHRKAMP, 1977.

[3]ADORNO, Theodor W.Currentof MusicElements of a Radio Theory[M].Frankfurt:SUHRKAMP, 2006.

[4]ADORNO, Theodor W.Aesthetische Theorie[M].Frankfurt:SUHRKAMP, 1973.

[5]GALILEI, Vincenzo.Dialogo di Vincentio Galilei nobile fiorentino della musica antica, et della moderna[M].Fiorenza, 1581.

[6]ADORNO, Theodor W.Fortschrift.Gesammelte Schriften(Hsg.Rolf Tiedemann)[M].Frankfurt:SUHRKAMP, 1977.

[7]ADORNO, Theodor W.Philosophie der neuen Musik[M].Frankfurt:SUHRKAMP, 1978.

[8]BENJAMIN, Walter.Das Kunstwerk im Zeitalter seiner technischen Reproduzierbarkeit, in Mediensthetische Schriften[M].Frankfurt:SUHRKAMP,2002.

[9]ENZENSBERGER, Hans Magnus.Aussichten auf den Bürgerkrieg[M].Frankfurt:SUHRKAMP, 1993.

[10]KUNOW, Rüdiger.Emotion Recollected in Tranquility?Representing the Holocaust in Fiction, in Emotion in postmodernism[M].Heidelberg, Universittsverlag C.Winter, 1997.

[11]ADORNO, Theodor W.Minima moraliaReflections from damaged life[M].London:NLB, 1974.

内容摘要:

本文试图于后现代经验中应用阿多诺提出的Verfransung der Künste——艺术边界之交错这一概念来揭示当代艺术的虚假困境,阐明了当代艺术继续具有批评和启迪功能的可能性。后现代艺术可以在不放弃普遍性的同时实现非人类语言与人类和解的乌托邦。在实现上述目的的过程中,拯救素材的原始意义成为当务之急,而将批评基础植根于素材的处理而非其本身的前行上,才能避免艺术品自律性的消失,实现后历史语境下艺术对理性的超克。艺术与技术的纠缠意味着接纳世界的元素并将它们通过美学理性的转化返还给世界。从这个意义来说,边界之交错即为掩盖在倒退与停滞假象之下的艺术之前行。

关键词:

后历史语境;素材的前行;艺术边界之交错;辩证法

译者简介:

孙明丽,1976年出生,女,吉林省长春市人,吉林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在读博士。

[1]项目名称:论美国转折时期新闻业发展对文学的影响。项目编号:450060444013。

[2]原文为:Die Verfransung der Künste, feind einem Ideal von Harmonie, das sozusagen geordnete Verhltnisse innerhalb der Gattungen als Bürgschaft von Sinn voraussetzt, mchte heraus aus der ideologischen Befangenheit von Kunst, die bis in ihre Konstitution als Kunst, als einer autarkischen Sphre des Geistes, hinabreicht.Es ist, als knabberten die Kunstgattungen, indem sie ihre festumrissene Gestalt negieren, am Begriff der Kunst selbst.Urphnomen der Verfransung der Kunst war das Montageprinzip,das vor dem Ersten Krieg in der kubistischen Explosion und, wohl unabhngig davon, bei Experimentatoren wie Schwitters und dann im Dadaismus und im Surrealismus hochkam.

[3]原文为:Die Verfransung der Kunstgattungen begleitet fast stets einen Griff der Gebilde nach der auersthetischen Realitt.Er gerade ist dem Prinzip von deren Abbildung strikt entgegengesetzt.Je mehr eine Gattung von dem in sich hineinlt,[…]desto mehr partizipiert sie am ihr Fremden, Dinghaften,anstatt es nachzuahmen.Sie wird virtuell zum Ding unter Dingen, zu jenem, von dem wir nicht wissen,was es ist.Solches NichtWissen verleiht einem der Kunst Unausweichlichen Ausdruck.

[4]阿多诺在其早期关于音乐哲学的著作中强调通过选择素材而达到一致性的要求。他认为那是公正而合理地评价艺术作品的唯一方法:分析作品时“不要引入自身适当范围以外的评判标准,在使用自己语言的基础上越具体越好”。

[5]文森佐·伽利雷(1533-1591)住在意大利的托斯卡纳(Tuscany),科学家伽利略·伽利雷(Galileo Galilei)之父。

[6]伽利雷认为好的音乐能给听者带来无数奇妙的感受,我们来看他的描写(本文作者译):Di gratia attendete, perche da esse conoscerete la sua perfettione,&l’imperfettione di questa nostra;quantunque il Zarlino nel capo primo,&49 della seconda parte delle sue institutioni dica il contrario, che questaèperfettissima,&imperfetta quella.Conservava la pudicitia;faceva mansueti i feroci i inanimiva i pusillanimi;quietava gli spiriti perturbati, inscutiva gli ingegni;impieva gli animi di divino furore,racchetava le discordie nate tra i popoli, generava negli huomini un’habito di buon costumi, restituiva l’udito a’sordi, ravvivava gli spiriti smarriti, scacciava la pestilenza i rendeva gli animi oppressi lieti&giocondi, faceva casti i lussuriosi, racchetava i maligni spiriti, curava i morsi de’serpenti;mitigava gli infuriati&ebbri;scacciava la noia presa per le gravi cure,&fatiche&con l’essempio d’Arione possiamo ultimamente dire(lasciandone da parte molti altri simili)che ella liberava gli huomini dalla morte;oltre alle altre ammirabili sue operationi di che son pleni i libri d’autorità.

[7]此处取其在人类学含义,非德勒兹(Deleuze)与瓜塔里(Guattari)在《反俄狄浦斯》(AntiOedipus)中所使用的意义。

[8]Die Verfransung der Künste ist ein falscher Untergang der Kunst.

[9]此处译文参考2008年版《启迪—本雅明文选》,张旭东、王斑译。——译者注

[10]每一件艺术品都是未犯下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