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诚烈因祸得福
丢了厦门仓惶逃到海上的国民党陆军上将汤恩伯,他本打算直接逃往台湾,在台湾遥控金门守军李良荣兵团,但遭到了蒋介石的严厉斥责,并严令他亲往金门指挥布防,不准撤往台湾!汤恩伯再三请求,未得到蒋介石的许可,只好带着一小部分随舰逃出来的残兵败将,改航驶向金门岛。
登上金门的料罗湾码头后,即被二十二兵团中将司令官李良荣和国民党青年军二○一师少将师长郑果亲率随员迎接到金门县城,设宴款待,为这位倒霉的上将接风压惊。
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素有“小白崇禧”之称的蒋总裁的心腹爱将,此刻象一朵尘封了的纸花,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也没有了往日的锐气、机智和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大将风度,变得丧魂失魄,心灰意冷,一路上,与李良荣唏嘘不已。厦门一战,他真被解放军打怕了,也被叶飞那多变的用兵打服了,过去的胜利在他心中筑起的自负之感荡然无存。
李良荣从戎几十年,非常理解汤恩伯的颓丧心理和低落的情绪。他用一只手理了理已经花白了的两鬓,给汤恩伯斟满了酒杯,用一种很诚恳的语调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共军目下正是好运当头,锐气十足之时,厦门一役也并非将军之过也,汤长官不必过分自责。来,干了此杯。”
“唉,到现在我好象还在那场恶梦中,”汤恩伯惨白着脸苦笑着说,“我不明白,共军怎么那么走运?他们没有海军、空军、坦克,甚至没有象样的木船,那天还刮着台风,共军完全是逆风行舟渡海,可我们的海陆空立体交叉防线还是未能阻住共军的攻击。他们先是佯攻我的鼓浪屿,说是佯攻,可那种玩命的打法跟强攻没两样,攻击部队竟然全部战死在岛上……否则,我怎么会轻意把我的机动兵团南调而中了叶飞调虎离山之奸计,共军打仗简直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可叹,可悲,可恨啊!”
“厦门之败,原因在兵而不在将。”青年军二○一师师长郑果抓着一只鸡翅,边大嚼边大声说着。“我仔细地研究过汤长官的防御部署,就指挥而言,可以说是滴水不漏,颇有创意。败就败在刘汝明的第八兵团战斗力太弱,无法实现汤长官的指挥意图。我一向认为杂牌军靠不住,要是换上我的二○一师防守厦门北线,即使汤长官的机动兵团南调,共军也休想突破北线一步。”
这郑果长着一张紫酱色的方脸,浓眉毛,圆眼睛,阔嘴巴,脸腮上有许多小疱,身材魁梧,最多三十岁出头。他原是蒋经国在赣南举办军干校时的第一期高材生,后被蒋经国看中,保举到美国的西点军校受训了两年。人民解放军入闽时,才率二○一师由台湾调防金门的。
“是啊,刘汝明临阵脱逃,有负于党国的重托。不过,防守北线的七十四师师长李益智中将,还是尽了全力的,他一直打到最后,受伤才被共军俘获。”汤恩伯说着,看看满桌丰盛的菜肴竟一点胃口也没有。
“刘汝明临阵脱逃,蒋总裁是不会放过他的,听说毛人凤也已经派人到香港去秘密绑架,李延年都未能逃出毛人凤的手掌心,刘汝明也不会有好哇,何况毛人凤的侄儿,毛森这次还战死在厦门。”李良荣摇摇头,老气横秋地说,“文死谏,武死战,自古为训。共军凌厉,我等既不能为党国守土,当以战死沙场为荣……”
“嗨,李长官也莫把共军看得太神了,这次咱们一定要把金门变成厦门雪耻战。我早想好了,金门防御仍按汤长官在厦门使用过的‘核心机动’战术,由我的二○一师充用机动兵团。俗话说,大岛好打,小岛难攻。共军打我金门,只能在北线一个方向登陆,无法使用诡计。我们只须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即可。”
李良荣听着郑果那粗狂的语调颇感不舒服:
“如若叶飞再使用攻破厦门之战术,你欲如何?”
“以不变应万变!”郑果张开阔嘴又嚼了一大口鸡肉。
“那就有可能被共军各个击破。小金门的第五军军部加二○○师,兵力还是不足啊,若共军先攻小金门,而我们又坐视不援,则小金门危矣;小金门失守,大金门亦危在旦夕!唉,此非良策,郑师长还是再谨慎些为妙。”
“不论共军先攻小金门,还是先攻大金门,或者大、小金门同时攻击,我们都不能轻意调动部队增援,只能以火力支援,各自为战,死守待援。否则,我们就会重演厦门失败之悲剧。因为,共军没有海、空优势,渡海登陆只能放在夜间,宜于速战速决,而我们则全面固守,只要坚持到天亮,海军、空军一出动就能把共军消灭在海滩上。这并不是什么难事。”郑果把嚼了一半的鸡翅往桌上一丢,拍着胸脯对汤恩伯说,“汤长官放心,兄弟我已经全准备好了,金门就是咱的海上堡垒,有兄弟在,共军就休想踏上金门半步!”
“好,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哟,我辈确实应该退役还乡,解甲归田喽”汤恩伯感慨地朝李良荣摇摇头,“此役一完,我打算向总裁辞职,不能再干这前线部队指挥官了。”
“汤长官年仅50,正当风华壮年,何必如此消沉。再说金门之役还未开战,鹿死谁手确也难定。我已向老头子去电,请求向金门增兵,金门是咱们在福建沿海的最后一块基地,老头子不会坐视不管的。”李良荣安慰着汤恩伯。
“不过,叶飞是共军的常胜将军,号称‘小叶挺’,此人年轻狡猾,诡计多端,加上乘胜之师,锐气十足,郑师长不可轻敌哟。”汤恩伯轻轻呷了一口酒,喃喃地说道。
“连关羽都有走麦城的时候!我就不相信共军运气总那么好。二位长官尽可放心,坐镇总部押寨,前线指挥由兄弟我一人顶着。”
汤、李二人对郑果的粗狂都未表示出什么热情。尤其是汤恩伯,象郑果这样,靠着有背景,上了几年洋军校,读了几本战史,知道了一些战例,便不晓得天有多高、山外有山的井底之蛙,他见得多了,他觉得党国的失败,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狂徒太多了。
可人世间,这种狂徒往往又很能得势。
酒,突然仿佛变得异常苦涩。
桌上的佳肴也失去了诱人的香味,一切都变得那么令人恶心。
宴席一时间冷场了。
蓦然,一阵阵猛烈的爆炸声,将三人都震得抬起头来,汤恩伯惊悸万分地望着李良荣说:
“莫非共军发起了攻击?”
“这么快吗?来人呀——”李良荣站起来吼了一声。
只有郑果满不在乎,他仔细听了一会儿,然后跳起来跑到窗棂前,伸手打开了窗户,立即看到了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的海滨前线。
“这不过是共军的零星炮击,完全没有固定的目标,不会有什么大的威胁。”郑果擦了擦嘴转过身来,“二位长官不必担心,请放心继续喝酒,兄弟我出去看看情况。”
“好吧,请郑师长与总部保持联系,让老朽也好明白前线的战况。”李良荣点点头。
郑果朝汤恩伯拱拱手,然后晃着粗厚的身板走出门去。
果然,一会儿炮声就停止了,汤恩伯的心才放了下来。
“看来,共军很快就会发起攻击了。”李良荣搔着花白的头发,皱着眉头说道,“老头子还未回电,援兵还没影子,万一共军马上发起攻击,咱们这点兵力我看是凶多吉少啊。”
“这个姓郑的怎么样?能打仗吗?”
“狗屁,他一直是太子殿下的红人,根本就没跟共军交过手,不过二○一师的装备精良,又是齐编满员的师,也只好让他打主力阵容了。你知道,我的部队自从撤到闽西就从未补充过。”
“不行,再向台湾发报,请求增援,丢了金门,你我都无法回台湾向老头子交待。”
“好吧,我马上让参谋处向台北联络。”李良荣挥挥手,让勤务兵撤去了残酒剩菜。
当汤恩伯、李良荣在金门岛仓惶布防的时候,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和第二野战军一部,在中南战场上激战正酣。广东战役于10月2日正式发起,人民解放军轻取惠州,激战两阳。其中,陈赓兵团于10月21日将广州国民党军余汉谋一部主力,分别围歼于两阳地区,解放了阳江和阳春地区,共歼敌四万余人。后乘胜南下,配合四野各兵团向粤桂边地区追歼逃敌。驻守在广东潮汕地区的国民党第十二兵团,在人民解放军排山倒海般的迅猛攻势中,未敢轻举妄动,奉台北蒋介石的命令,提前撤出潮汕地区,乘军舰从海上撤往台湾。
胡琏率部撤至途中,忽接蒋介石电令,要他亲率十二兵团增防金门,归汤恩伯和李良荣节制。胡琏在淮海战役前,一直担任第十八军军长兼十一师师长,是陈诚系的骨干分子。淮海战役前夕,以他所属的部队为主,组建了第十二兵团。按常理,这个兵团司令官理应由胡琏担任,但因白崇禧和陈诚及何应钦各派系之间的矛盾,蒋介石不得不将原任新制军官学校校长兼陆军第三训练处处长黄维,调任第十二兵团司令官,而任命胡琏为兵团副司令官,但实权还在胡琏手里,黄维仅凭与胡琏私交甚好来指挥作战。胡琏出身行武,是一个由班长、排长、连长一级一级升至中将兵团司令官的,除了陈诚的提携外,主要还是靠了他的勇猛作战和他对部队严格的训练,使他的部队很早就成为国民党的主力部队。十二兵团组成后,与邱清泉的第二兵团、黄伯韬的第七兵团等并称为“三大主力”兵团之一。
淮海一役,十二兵团被人民解放军全部歼灭,黄维被俘,只有胡琏乘着战车拚死冲出重围,与南线李延年部汇合。撤至广东后、胡琏又重新组建了十二兵团,其中主力十八军和快速纵队是以蒋经国的青年军服务总队为基础扩编而成的,从未遭受过解放军的重创,仗着装备精良,气焰十分嚣张。加上胡琏一向素有“勇夫”之称,这支新组建的十二兵团仿佛成了御林军,除了蒋氏父子外,别人无法调动。
在胡琏接到蒋介石电令的同时,汤恩伯也收到了台湾的急电,得知广东已失,胡琏将率部撤防金门之事。李良荣大松了一口气,而汤恩伯却仍然愁眉不展,他知道胡琏一向与自己不睦,未必肯全力相助。尤其现在,他已无实力可言,光杆司令指挥胡琏是硬气不来的,只好直接与胡琏通话,好言相求,让胡琏速派部队登岛。
11日夜,国民党十二兵团的十一师和四十师之一三三团登陆,接替李良荣四十五师在大金门岛东北部地区防务,一三三团在金门县城附近设防。以郑果的青年军二○一师为核心机动,基本上又构成了类似厦门的防御体系。但汤恩伯仍感没有信心,因为金门岛的工事远不如厦门的坚固。
连续几天来,不断遭受到共军炮火的袭扰,汤恩伯和李良荣一直象惊弓之鸟,处于坐卧不安之中。汤恩伯只得不断向台湾发电告急,并暗示胡琏并未将全部兵力投放金门,他无法调度指挥胡琏,请总裁能否战前易将,换其他人来接替他。
“娘希匹!”蒋介石接到汤恩伯的电报后,忍不住拍案大怒:“党国已到了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还闹内讧,叫陈辞修马上到我官邸来!”
侍卫官刘福贵立即领命而去。
不到十分钟,陈诚匆匆来到了阳明山湖底路的蒋氏官邸。此时,他已由舟山调至台湾,任台湾省政府主席兼台湾警备总司令,大小一切事务都由他出面处理,可谓权重一时。
“你先看看这个,”蒋介石气咻咻地把电文扔给了陈诚,“娘希匹,汤恩伯临战怯阵,胡琏又不服调度,都是我所信任的将领,这个时候不替我分忧,简直令我失望之极!”
陈诚接过电文看过之后,沉默良久,然后小心翼翼地抬头望着蒋介石:“总裁意欲如何?”
“厦门已失,金门绝不能再丢掉!这里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原因,还有政治上的原因和需要……辞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蒋介石一撩长袍,坐到了太师椅上,“夫人最近在美国国会的演讲非常成功,杜鲁门总统已经答应再增加美援,并可以考虑与我们签订联防协定。金门是我们拖美国人下水的一张王牌,也是我们与福建大陆维系的最后一个基地,无论如何要保住。”
“总裁的深谋远虑我明白。恩伯一直是您的好学生,对党国也绝对忠诚,这个电报主要是想告诉总裁,他调度指挥不了胡琏而已,我想他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不会怯阵的。至于胡琏,原来一直受中南剿总白长官的节制,染上了一点骄横的习气,但此人打仗很凶猛,让他去金门与共军硬碰,也算是最佳人选。这里,其实只需派一大员前去胡琏那里督导即可。”
“督导?什么意思?”蒋介石有些不解。
“名为劳军,实为督促。这样,十二兵团即有可能变成一支奇兵,只要抓住战机,就能成为共军的克星。”陈诚那张有棱有角的小方脸上,焕发出一抹兴奋的光彩。
“你是说让胡琏的部队不必马上登岛?”
“甚至可以摆出一付撤退台湾的样子,将一些后勤部队零星撤往澎湖。”
“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好,这个想法不错。不过,派谁去好呢?”
“请总裁定夺。”陈诚很识趣地煞住了话头。
蒋介石低头沉思良久,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你看让韩诚烈去怎么样?他是黄埔13期的优等生,又是夫人办公室的中将主任,抗战时期也带过兵,对胡琏总有点威摄力吧?”
“这个……”陈诚猛然吃了一惊,他实在想不到老头子会选中这个韩诚烈,语气显得支支吾吾的。他忙端起一只茶杯,呷了一口香茗,以掩饰内心掠过的一丝慌乱,“当然,韩将军是夫人身边的人,也等于是总裁身边的人,只要有您的尚方宝剑,谁敢不服调度。只是夫人远在美国,万一有急事找韩主任……”
“这个你就不必多虑了,夫人那边由我做工作。就让韩诚烈去一趟吧,告诉胡琏务必保护好他的安全,必要的话,让刘侍卫也陪同走一趟。”蒋介石说着站起来脱去了府绸长袍,踱步来到窗前。
陈诚为什么感到为难呢?这里有一个关于宋美龄与蒋介石私人感情的隐秘,在国民党内部也是鲜为人知的。
那是1931年的一天,蒋介石心血来潮,突然携着夫人宋美龄来到南京黄埔军校本部视察。在看过学员各种战术指挥考核后,二人走下看台,来到学员面前观看队列练习。谁知,学员中竟有一个该校即将毕业的“优等生”,胆大包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情不自禁地伸出胳膊紧紧拉住了宋美龄白嫩的双手……,蒋介石顿时大怒,宋美龄也感到异常恼火,草草结束了视察离去。回府之后,蒋介石立即命令侍卫长率兵把那个混蛋学员抓来,交由宋美龄亲自处治。
那天天气晴朗,宋美龄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软缎旗袍,大概由于她精心选择的这种面料异常柔和,使她身上的每一段软凸部分的线条都恰到好处地显露出来。在她那盘向脑后的显得端庄而又高雅的黑发前沿,很随便地扎了一条淡黄色的缎带,这黑光中间的一道浅色,恰和下面白晰细腻的脸庞、丰腴如象牙般的臂膀和中间一点鲜红的嘴唇,形成了对照,加上那双浑圆的柔若无骨的小腿以及在地板上慢慢走动的寸半高跟白色皮鞋,尽管她一脸冰霜,仍有一种超凡脱俗、玉树临风的风采。
“向夫人致敬!”那个倒霉的学员被带到后,还未站稳就连忙脚跟一碰,给宋美龄行了个军礼。
“你叫什么名字?”
“韩诚烈,黄埔十三期学员。”
“你为何要羞辱于我?亵渎校长尊严?”宋美龄秀目怒睁,连声质问。
“学生知罪!”韩诚烈满头冒汗,啪地一个立正。
“说,究竟为什么要这般恶作剧?”在紧张的空气中,她那娇软的声音似显得格外的袅袅动听。这位一时很为中外人士刮目的女性,十分恼怒地抱着双肘,盯着面前这个浑身冒冷汗、站得笔直的军校生。她的一对略大的黑眼睛,在浓而长的睫毛下,在平时会很活泼地转动,不断放射出妩媚、怨恨和冷酷三种不同魅力的目光来。但此时眉尖稍稍上扬挑起,却又是一副俊爽严厉的神情。因为说话太急了些,又可以看见她的圆软的乳峰,在墨绿色软缎的旗袍下一起一伏地动。
“说话呀!你刚才捣乱的勇气呢?”
“这……”,韩诚烈两脚一碰又是一个立正,“实在是夫人太美了,美得就象一尊天使,我是情不自禁……”
“放肆!”
“不,夫人,我说的是真心话!但我绝对没有一丝邪念。若是心里有半点亵渎,天打五雷轰,我韩诚烈不得好死!”韩诚烈一脸认真,满腔真诚地说。他已经豁出来了。
“你这是真话?”宋美龄心里微微一怔。
“若有半点假话,夫人您可以马上枪毙我!”
“那你也不该在那种场合如此失态呀,你让校长的脸往哪儿搁。”宋美龄放下双肘,转身轻轻坐在沙发上。
“是,学生知罪。”
“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岁。”韩诚烈见气氛缓和了,便抬起了年轻英俊的脸庞,但仍是笔直地站着回答道。
“考试成绩如何?”
“十五门考核,门门是A。”
“嗯,很好。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跟随委员长为三民主义而奋斗终身。”
宋美龄不由地消了气,满意地一笑,轻轻伸手一指对面的沙发:“坐下来谈吧。”
“学生不敢,请夫人责罚。”
“好了,好了,别装酸了。人间有千罪万罪,可从来没有‘崇拜’罪呀,让你坐,你就坐吧。”宋美龄竟然不再追究了。
“谢夫人。”韩诚烈笔直地坐在了沙发边沿上。
宋美龄与这位冒犯了她的年轻人谈得很投机,他们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宋美龄还亲自下厨为他做晚餐,并打电话给黄埔军校本部长官,责令其不得为难韩诚烈,晚上十点钟,宋美龄用钢琴为他演奏了一支小夜曲《春天的梦》,并赠送手表一块,亲自目送他乘车消失在夜幕中。
由于宋美龄的庇护,韩诚烈一出校门,就当了上大尉营长,几年之后升任少将代理师长。抗战胜利后,宋觉得做前线指挥官太危险,暗示陈诚,将韩诚烈调至南京总统府,后干脆调至她自己身边,任宋美龄办公室中将主任。
这一切,蒋介石当然都清楚,但实在碍于夫人的面子,不便与她闹翻。再则,韩诚烈亦十分小心,很规矩,抓不住什么把柄。所以,尽管蒋介石心里悻悻然,但始终没有过问此事。
现在,趁宋美龄远在美国,把韩诚烈支到金门前线去督导胡琏,可谓冠冕堂皇,实则包藏祸心。这一点陈诚又何尝不知。总裁的指令不能不听,而夫人那边又吃罪不起。他颇感为难的也正是这一点。
蒋介石踱到窗前,欣赏着窗外那丛丛盛开的紫蔷薇,仿佛忘了陈诚的存在。蒋介石只有在举棋不定、苦思瞑想时,才会阴沉着脸僵坐在太师椅上,一但主意拿定,他就会去散步或逗逗鸟儿,看看花草。
陈诚见状,知道老头子主意已定,再提韩诚烈的事,会使老头子不快,便起身准备告辞。
“等等,辞修,最近美军顾问团那帮饭桶们有什么动静?”
“无所事是,天天在司令部发牢骚。”
“娘希匹,这帮美国佬,就会横挑鼻子竖挑眼,想办法把他们哄到金门去,有啥子高招,让他们到金门跟共产党试试。”
“可那里马上就会打仗,不太安全呀……”
“娘希匹,我要的就是不安全。共军若是打死几个美军顾问,那就帮了我们的大忙,夫人在美国国会的活动,就更有成效。这是政治的需要,懂吗?快去执行吧。”
“是,总裁,我尽量试试看。”陈诚挺直了矮小的身躯准备往外走,突然他又转回身来,走到蒋介石跟前小声说:
“总座,李吉甫最近被军事法庭判了十四年徒刑,他在高雄监狱里要求见您,他说只要能与您见一面,死了也心甘情愿……”
“不见!不见!娘希匹,败军之将,损兵失地,临阵脱逃,还有何面目见我。”蒋介石厌恶地扭过头去。
“不过,李吉甫当年还是立过不少的战功,能否……”
“不见,不见,告诉军法处,凡是替李吉甫讲情的一律严惩,绝不轻饶,我要杀一儆百。”蒋介石突然发火起来,脑门上的青筋鼓起老高。
陈诚吓得忙闭嘴诺诺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