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似与神似的理论技巧

对于国画绘画手法来说,形似和神似之间关系非常微妙,自古就有很多这方面的技巧方法和理论知识。人们一般认为,形似是作为神似的基本前提,认为国画应该谈“以形写神”。

当然,一幅国画作品只有形似不一定就有神似,如东晋画家顾恺之为名臣裴楷画像,形似已经毕现,但是神似并未达到完全理想的效果,直到顾恺之在裴楷画像颊上添了一笔,方才神气活现。

画无常工,以似为工,

学无常似,以真为似。

这是国画画家的普遍追求,而“形神兼备”也成为国画品评的一个基本标准。

其实,国画起源于“象形”,而“象形”必须“应物”,但古代绘画史发展正如某一位画家的发展,如果在一开始时就致力于应物以象形,是很难轻易达到目的,当未能达到目的时,对于形象刻画真实性的追求也就越是迫切。

因此,早期国画在客观物象真实性形象描绘方面孜孜以求,务求逼真。到了后来,国画形似逼真已经达到了很高水平,如五代画家顾闳中在默写《韩熙载夜宴图》时,韩熙载形象反复出现,其角度各不相同,而形象刻画使人一眼便知是同一人的写照。

此外,还有国画画院派中的花鸟画,对于物象刻画所达到的精细逼真,更称得上是毫发无遗了。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对于画家还是观者都自然而然会提出一种新的要求,这便是国画神似的要求。因此,对于国画形神兼备的情况,画家如何于形似之外求得神似,已经成为国画美学一个新的要求。

其实,国画中寓于形似的神似,既然可以赏于形似之外,它也就可以处于形似之外,既可以处于形似之外,也就可以不走“以形写神”的传统路子,而别创出“离形得似”的新途径。

国画“离形得似”的观点,最早见于唐代画家司空图所写的《二十四诗品》中记载:

绝仁灵素,少回涛真,如觅水影,如写阳春。风云变态,花草精神;海之波澜,山之嶙峋。俱似大道,妙契同尘。离形得似,庶几斯人。

其中《二十四诗品》所列举的水影、阳春、风云、花草、海波、山嶙等,古代画匠们只能尽量去画出形似,然后在形似中去求得神似。

这样就得到了两种关于神似与形似“应物象形”的观点,第一“以形写神”,神似必形似,形似却不一定神似。第二“离形得似”,形不似可能神似。

当古代画家的精神寄寓到了所描绘物象的形之中,同时他也就需要改变物象的形。于是,古代画家为了“传神”、“写意”,也就应该“不求形似”。

因此,很多古代画家们画枯木竹石,与真实的枯木竹石形体已经大相径庭,石皴也怪怪奇奇,“象形”不再“应物”,“赋彩”也不再“随类”。

于是,对于国画客体描写无论形神,都越来越下降到非常次要的地位,而对于主体情感的描写则不断地得以提升。

需要指出的是,国画“应物象形”和“不似之似”的观点之所以能为古代大多数画家所认可,除了出于画家主体情感表达需要之外,与国画特有笔墨表现技法也是有着密切关联。

由于国画客观写实表现,对于笔墨限制性是非常之大的,尤其是借用书法用笔的笔墨用于写实,几乎格格不入,而用于不求形似的写意,则能充分地表现出它的节奏和韵律。

因此,随着后来国画笔墨功能被越来越强调,不似之似的观点也得以越来越推广,成为国画的一个重要造型观念。

如古人画一枝梅花,旨在表现一种孤傲的传统士大夫精神,这种精神不是梅花所有的,而完全是属于画家主体的,再通过“比兴”手法把它赋予梅花,似乎梅花的凌寒独开不是一种自然现象,而是一种类同人格的精神现象,于是画家使情与景交融为一,主体与客体交融为一,这样便不求形似,而已经达到“传神”、“写意”的要求。

这样,对于“离形”所能得到的“神似”的理解,又从古人侧重于绘画主体的“意似”重新回到了侧重于客体的“内美”方面。这种不同的“不似之似”造型观念,反映了不同观物态度,可以称之为“以我观物”,这便是国画神似的精髓之处。

[旁注]

裴楷(237年~291年),西晋时期重要的朝臣,也是当时的名士。他在跟随晋武帝司马炎期间,能拾遗补阙,以朝廷大局为重,抑制权臣,悉心于西晋王朝的治化。同时,他与当时名士都有广泛交往,对后世研究魏晋学术思想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韩熙载(902年~970年),五代十国南唐官吏,文学家,后唐同光进士。南唐李昪时,他任秘书郎,辅佐太子于东宫,兼太常博士,拜中书舍人。他的著作有《定居集》、《拟议集》、《格言》50余篇。

司空图(837年~908年),晚唐诗人、诗论家。他于869年应试,考中进士,他的成就主要在诗论,《二十四诗品》是他的代表作。

应物象形 国画重要理论,出自南齐画家谢赫的绘画理论经典名著《六法论》,“应物象形”或“应物,是指画家的描绘要与所反映的对象形似,这一理论对国画发展有重大影响。

士大夫 旧时指官吏或较有声望、地位的知识分子,在古代,通过竞争性考试选拔官吏的人事体制是古代所独有,因而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士大夫阶层。也就是专门为做官而读书考试的知识分子阶层。它是古代社会特有的产物,在古代历史上形成一个特殊的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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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画描绘中,不仅要充分注意到传统笔墨轻重、疾徐、枯湿、浓淡、提按、顿挫、转折、疏密、聚散的节奏韵律,这便是所谓“骨法用笔”,也是国画的形似基础,这样所描绘的物象才能具有独立美感。

同时,还要充分注意到笔墨形制作为“造型语言”的严格写实逼真的造型功能。这种以形似求神似的观点,是基于一种古人“格物致知”、“穷理尽性”的处世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