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楼拜的艺术特点和影响、意义
在世界文学史上,福楼拜以精雕细刻的艺术大师而著称。他的精益求精常常达到自我折磨的程度。在写《包法利夫人》时,他经常跟亲友谈到创作的艰辛:“转折的地方,只有八行,却花了我八天时间。”“已经一个月了,我在寻找那最恰当的四五句话。”“我做了四个钟头,却没有做出一个句子来。”“今天整天就没有写成一行,却抹掉了一百行。这种工作真难。艺术!艺术!你究竟是什么恶魔,要吸吮我的血呢?”
他的作品,都是这样呕心沥血的产物。这使他的创作过程和艺术表现具有与众不同的特点。
他非常注重客观性和真实性。为了写好《淳朴的心》,他特地重游儿时生活过的乡村主教桥和翁花镇,描写那只鹦鹉时,他象画家写生一样,在面前摆上一只标本。写《萨朗波》时,他除了翻阅大量的历史记载,还特地到吉迦太基国的遗址进行考察。为了写后来没来得及完成的长篇小说《布瓦尔和佩居榭》,他读了 1500 多部书,记了上千万字的笔记。这种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态度,确保了他的作品具有立足于客观与真实之上的艺术价值。
他是个语言巨匠。这是他最大的特点。他认为“表达愈是接近思想, 用词就愈是贴切,就愈是美”,“没有美好的形式,就没有美好的思想”。基于这种美学观念,他提出了著名的“一语说”:“我们无论描写什么事物,要说明它,只有一个名词;要赋予他运动,只有一个动词;要区别它的性质,只有一个形容词。我们必须不断地寻找,直到获得这个名词,这个动词,这个形容词为止。不能满足于‘差不多’,不能逃避困难,用类似的词句敷衍了事。”这使他的语言达到了准确性、生动性、形象性、精练性的高度统一,是法国文学史上典范性意义最强的文学语言。
他提出并实践了“同一说”。他在创作中极具投入,常常与自己描写的对象融为一体,如醉如痴,不分彼此。他创作就好比独角演员演一台戏,不停地变换角色。他对人说过:“例如今天,我同时是男人和女
人,爱人和被爱的人。在秋日下午树林的黄叶下骑马闲逛,我是马,是树叶和风,是絮语和紫红的太阳,而因为阳光,我的被爱情压倒的眼睛闭上了。”写《包法利夫人》写到爱玛服毒时,他觉得自己的嘴里也充满砒霜的苦味,一连几天消化不良。由于他在创作中几乎达到了主体与客体完全合二而一的境地,他的作品中看不到作者的影子,仿佛作者用极为冷静的态度去描写。然而这种冷静,犹如火山爆发后凝固的岩浆, 是极为炽热之后的冷却。
福楼拜对十九世纪后期的法国文学影响很大。他是对斯丹达尔、巴尔扎克一脉相承的现实主义大师,但现实主义发展到他那时也出现了一些新的趋势。比如,他认为文学可以细致地描写丑恶事物;容许不加选择地将生活搬进作品;过份强调形式的作用,甚至认为艺术的唯一任务就是创造美的形式。这样的艺术观点和创作实践已显露出了十九世纪后期盛行起来的自然主义和唯美主义的端倪。因此,福楼拜是一位在法国十九世纪前、后期文艺思潮的更迭中起了过渡作用的现实主义大师。1980 年,法国《文学报》在纪念他逝世一百周年的专辑上说:“福楼拜把一种崭新的思维方法应用于文学,从而成为现代小说的始祖。”福楼拜在法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影响和意义,于此可见一斑。